不过我们不是来追究责任的，我们就是对这个事实已经被大家当成常识，而，略感心酸，我们竟然把它忍成了正常。

　　文｜CBN记者 胡昱

　　插画｜于瑒

　　对很多常年飞的人来说，一个生活常识是，飞机餐都很难吃——非要拿头等舱来说事儿就是抬杠啦。

　　根据NBC的报道，汉莎的行政主厨Grant Mickels从专业的角度指出了飞机餐难吃的原因：处在10.67千米的高度时，人们的味觉显著下降，机舱内的噪音也会影响味蕾，海拔升高的同时会降低嗅觉能力。另外，飞机只能用微波炉加热食物，味道肯定要打折，而被拿来做飞机餐的食材也都有限制，想美味确实不容易。所以，飞机餐难吃，航空公司并不负主要责任。

　　一笔糊涂账啊。不过我们不是来追究责任的，我们就是对这个事实已经被大家当成常识，而，略感心酸——所谓常识，多少都有点理所当然的成分在里面。花钱购买了一个位移，以及位移过程中的就餐服务，后者如此糟糕，我们竟然认为它理所当然。

　　飞机餐的地位低到什么程度？它通常被默认为是一种饿极了才能吃的食物。但凡时间来得及，你都宁愿选择在机场花哪怕平时三倍的价格吃一份味道正常的面或者饭，再不济，能打包一份麦当劳[微博]也是好的。

　　而诡谲的是，在来来回回坐了许多次飞机之后，很少有人再就飞机餐难吃这件事进行吐槽了，大家常常都能非常主动地互相安慰：“飞机上的东西嘛，你能要求它怎样？”而假如哪回意外吃到稍微好吃点的飞机餐，还要算成一次小确幸呢。

　　好吧，飞机餐，你赢了。

　　这种“因为一直都很差，所以竟然默默获得了原谅”的营销效果也太厉害了。假如它真是航空业界的故意为之，其倡议者实在是深谙人性的哲学大师。不过从这个行业的其他种种对客户感受视而不见的表现来看，它们应该只是无心插了个柳而已。

　　是的，有一点你得承认，人在有些时候是蛮贱的。比如买票看了一场庸俗无聊、用力过猛或者不知所云的电影之后，大家总会互相安慰说，“贺岁片嘛，你能要求它怎样？”又或者是旅游景区附近的饭馆，味道难吃得惊人，价格贵得离谱，但吃完大家也会原谅它“在景区”。知乎一个名帖说明了这种情况：“对于所有中国人来说，有一个四字魔咒是永远绕不开的。只要有人对你说出这四个字，你就能中邪般地买票去最坑爹的景点、玩命爬上最艰险的山峰、吃下最难吃的餐馆饭菜……这四个字就是——来都来了。”

　　因为情况实在是糟糕，并且没有其他选择，加上多年来没有得到什么改进，人们对这些东西司空见惯甚至已经失去了吐槽的兴趣，以至于心理预期越来越低，耐受度也随之越来越高，即使受害者动了反抗的念头也只能得到周围人“这种事情我们早就放弃了好吗，有什么好说的”这样的反馈。举个例子，在忍受惯了PM2.5的指数超500的天气一个月后，所有的“轻度污染”都能被认为是天朗气清的好日子——你看，致命的东西，我们照样可以原谅。

　　类似的心路历程，既可以被理解为天性乐观，也可以被看成是犬儒。据说一个理想主义者总是在现实中屡屡碰壁之后才变成犬儒的，哈里斯表示：“犬儒不只是在过去饱尝辛酸，更是对未来过早地失去希望。”——糟糕，好像更接近犬儒啊！所以，乐观不是坏事，但朋友们也应该携起手来不让更重的雾霾、景区饭店得逞才对。

　　最后，尽管获得的原谅比比皆是，但也有不幸一直没有被原谅的，比如春晚。托社交网络日渐盛行的福，它已经变成了线上朋友们共襄盛举的舞台。这其实也是某种程度上的原谅——就地取材，把它变成新的娱乐项目。只是对于春晚这个产品来说，它应该反而更乐见这样的“不被原谅”吧。

　　“因为一直都很差，所以竟然获得了原谅”的心路历程

　　1 一如既往地差

　　意思是，差的水平要均衡，使得人们但凡抱有一点点不切实际的小小期待都会立刻被浇灭。举例来说，只有每次的飞机餐都很难吃，从未被突破，才能使人放弃对飞机餐的向往，形成普遍意义上的“飞机餐难吃”的基础印象。在这个印象广泛为众人所接受之后，才算完成了被原谅前的第一步。

　　2 无法改变

　　一开始的差必然会引起受众强烈的反抗，比如糟糕的贺岁片，乏善可陈的影片内容配上庸俗无聊的价值观，观众可能会跳出来指责“这是什么垃圾电影？”但是观众做不了更多，导演还是通过每年制作这样的电影获得观影品味低下的观众，我们往往发现结果是它们的票房还都挺好。长此以往贺岁片的糟糕形象就会形成，而奇怪的是很多人抱着不屑态度买票看电影的动机是“想看看到底有多差”。

　　3 再三失望

　　第一次飞机餐吃到可怕的咖喱鸡肉，第二次吃到更可怕的咖喱鱼肉，第三次的猪肉面坨成了一团……第一次在五一去鼓浪屿被挤了个半死，第二次十一去泰山被挤了个半死，第三次在春节去海南被挤了个半死……再三失望的价值在于形成对糟糕事物的条件反射，以便尽早放弃希望。

　　4 无力吐槽

　　无力吐槽有两种，一种是看完类似于《小时代》这样的影片心中涌起万千情绪但是由于难以相信导演可以拍出这样的片子而找不到合适的言语表达心情；另一种是知道吐槽会引来朋友们的“呵呵”以及“事到如今这都已经是常识了好吗有什么好抱怨的我们全部都经历过了”的回应而自动噤声。

　　5 比差好一点点就能获得喝彩

　　既然一直都很差，又无法改变，还一再受伤害，受害了又无处表达愤怒和痛苦，表达了也得不到回应，那么只好接受现实。而但凡这个现实出现任何高于预期的波动，那么即使它只是做得比差好一点点，还是会收到喝彩。比如一如既往那么难吃的飞机餐点里赠送了一个味道不错的蛋糕，即使它在平时生活里只是便利店中唾手可得的食品，你也会觉得本次航班似乎诚意满满呢。

　　飞机餐阵营还有这些队友

　　苍蝇馆子老板娘的态度

　　在吃货的江湖里有一种说法，饭馆老板娘的态度和食物的美味程度是成反比的，意思是说，那些店门清洁、老板娘和蔼可亲的饭店做出来的东西并不好吃，而只有那种纸巾团满地，店内没有空调，老板娘虎视眈眈站在桌边问：“好吃么？吃完没？下桌客人在等了！快点结账！”这样的，才算是好馆子。——这已经不仅仅是被原谅的范畴了，简直态度越差越能成为招牌，从这个意义上说，人类犯贱的能力真是在日益进化呀。

　　外星人的传说

　　《北冰洋发现疑似外星人生物，或为美人鱼》、《天文学家观测到快速射电暴：疑似外星人信号》这样的新闻时至今日也常常在滚动推出，让人感到世上还有这么多人牵挂着外星人这件事是多么的温柔动人，这简直是一个永远不会冷却的话题。当然，刊出的每个故事的结尾都大同小异，不是当事人看错了，就是意外的工程事故，或者就不给解释说这是未解之谜，令人十分失望。而理智在告诉你说，是的呀，外星人的故事呀，你还能要求它怎样？

　　国产动画片

　　国产动画片常常令人不敢直视：很多暴力镜头，语言粗俗并且不知道它们在说什么，故事情节莫名其妙，即使拷贝国外动画片的动画形象，也很难复制其神韵，总有一种“原型被泼强酸，连揍二十几拳，再老个三十岁的样子”的感觉。在这种极差的产业氛围之下，对一部片子最大的褒奖就是“这实在不像一部国产动画片呀！”而但凡有一两部价值观正确、制作精良且有新意的作品，也常常被人们冠以“诚意之作”、“民族希望”而大获赞赏。

　　IE浏览器

　　我们常常会在用到某些银行或者学校的某些龟毛程序的时候被要求使用IE浏览器登录，然后你吭哧吭哧地点开它，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敲桌子等，这就是普通人使用IE的情形。因此IE浏览器一直以来都是各路漫画讽刺吐槽的对象，而因为一直被黑，竟然渐渐积累了萌感，有段子称：“有好感的那个人朝我微笑，我立马打了鸡血似的朝她挥手，然后在她向我走来拥抱了我身后的人的时候，我终于从她的目光中懂得了：IE看着鼠标的光标在自己周围晃，却永远不会落到自己身上的心情。”喔喔，IE不哭。

　　命薄的宠物

　　别装做你不知情！从普通的猫猫狗狗到染了黄毛的小鸡到绒毛蓬松的兔子到乌龟、金鱼、蝌蚪、蚕宝宝，总养过一两个吧。后来呢？都死了吧？养不活动物也是一种体质吧，顺带着也养不活植物，拖不干净地板以及刷不干净碗……而每当饲养的宠物焕发勃勃生机的时候，我们总是会感叹：“它们竟然还没死！真是大自然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