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电影编剧。其编剧作品《霸王别姬》获戛纳电影节最佳影片金棕榈奖、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提名奖,《活着》获戛纳电影节评审团大奖、纽约及洛杉矶影评人最佳外语片奖,《图雅的婚事》获柏林电影节金熊奖。在海外,《霸王别姬》和《活着》一般被认为是最好的两部中国电影。
01 最近在忙什么?
在忙着整理以前写的剧本,准备出书。会先出《白鹿原》,因为这部电影并不是根据我的剧本拍的,上映后引起了很大的争议。把剧本出版出来,大家比较一下。
02 每次决定写一个剧本的原因和动力是什么?
就是“心向往之”,你心里向往,你才会用尽全力去做。比如说,我本身很喜欢戏曲,是个超级戏迷,昆剧、京剧、秦腔、河北梆子都喜欢,没事儿自己也会唱,当时看到《霸王别姬》的时候,我就很想写。
03 你觉得,现在是中国电影的好时代还是坏时代?
如果从票房来说,也就是表现正常,虽然票房在增长,今年是170亿,但通货膨胀也厉害,电影票也很贵。《霸王别姬》上映的时候是4块钱一张票,票房是4000万。从文化表达和艺术价值上来说,我认为就是进入了一个白痴时代,现在很多电影跟文化表达和艺术价值一点关系都没有。
04 你看过最多遍的电影是哪部?为什么?
《阿拉伯的劳伦斯》。是一个英国导演拍的,叫大卫·里恩。这部电影影响了我的艺术观。聪明的观众会从《霸王别姬》和《活着》里看到《阿拉伯的劳伦斯》的影子,里面都有史诗和人性。
05 你写过很多剧本都没有投拍,会不会遗憾或者难过?哪个剧本是自己觉得最遗憾的?
我一共写过二十三个剧本吧,其中有十个投拍了,大部分没有拍。何止是遗憾,简直是遗恨,因为自己的创作不能和观众分享。其中最遗憾的是根据哈金的小说《等待》改编的剧本和根据《农民日记》改编的《岁月如织》。
06 在你前面的人生中,哪一段时光是最难忘的?
我真正难忘的时代就是文革的十年,文革1966年开始,那时候我16岁。这十年中,我看到了中国人最真实的人性,不加掩饰的,这是在任何别的时代都不可能看到的。现在是商品时代,人性被商品包裹起来,你看不透一个人,也看不透一个社会。那个时代,一切都被革命和暴力裹挟着,一切都展示得淋漓尽致,赤裸裸的。这个对我影响最大。
07 如果重回25岁,你会做些什么?
26岁那年,我被招聘进西安电影制片厂做炊事员,后来开始做美工,后来又做了编剧。如果重新回到25岁,我应该还是会做美术和编剧。
08 什么是你早年深信不疑如今深表怀疑的东西?
一切自称是真理的东西。
09 为了让周围人满意,你做过的比较大的妥协是什么?
我这个人好像不大妥协。如果是你认为有价值的东西,你就不会妥协,你认为价值不大或者没有价值的,你才会妥协。你总不能认为生活中都是没有价值的东西吧。比如说对于电影的艺术品质,这是我坚持的,我就不会轻易妥协。
20 美国有个讲编剧的人叫罗伯特·麦基,评价你是中国的国宝级艺术家,你怎么评价自己?
我就是个才华平平的人,写的也一般,但是因为眼下中国电影的状况实在太差了,大家对于以前几部不错的电影就比较怀念,所以就厚爱我了。现在的创作环境搞得编剧和导演都违反常识,连正常发挥都做不到,还没进影院,还没送审呢,就先自我审查,自我阉割,这怎么可能出来好的作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