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定要有一个全球共同遵守的规则，我相信人类未来还是蛮美好的

　　文│张维迎 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教授

　　我觉得普适价值是需要的，且也可能的。价值是我们认可的规则，目的是解决我们的冲突和协调我们的行为。比如说现在开车要向右行，有这样一个规则，这样冲突就会大大减少。历史上因为各个地域比较分割，分割不同的地区、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价值观念，有不同的行为规则。随着全球化出现之后，有一些地方的规则价值还在保留，但是我相信，如果我们要有一个全球化世界的话，一些基本的规则就得去统一化了。例如所举的交通规则，在不同地方制定规则，可以靠左行可以靠右行。但是如果在一块儿开车就需要统一规则，像日本和英国都是靠左行，欧洲其它国家都靠右行，最后改为靠右行的是瑞典。瑞典在1967年之前仍然是靠左行，后来是靠右行。英国、日本都会改进的，还有我们的香港。

　　我们一定要有一个全球共同遵守的规则。我们现在强调一种价值和独特性，有时候因为我们的无知，有时候可能是因为我们的无耻。

　　好心干坏事就是由于无知，不知道我们采取某种行动后果是什么而犯的错误。也有大量的是坏心干坏事，就是由无耻导致的行为，比如秦始皇的焚书坑儒。而且我想提醒大家的是，人类历史上多数人的无知和少数人的无耻导致的灾难是非常多的。

　　我们现在很难想象，为什么当时那么多聪明的学者，那么多的政治家，居然能够相信中央集权集中的计划机关能够告诉全社会应该生产什么，应该怎么样生产，应该为谁生产，应该定多少价格呢？那些人深信不疑。

　　特别想提醒一点，当时的计划经济，理论依据不仅仅是来自政治家，更多来自于经济学家，包括兰格在论证计划经济可行性的时候，他用的是西方新古典经济学模式。新古典经济学有好多的假设本身被当做一个现实，所以被认为兰格的市场社会主义击败了反对计划经济的人的理论。我们仔细想一想，真的太可笑了。计划机关要收集好多的信息，我想问一下，iPad没生产出来时，怎么统计它的需求呢？我们现在做的好多事情，我们真的不明白我们在做什么。

　　我们说要尊重每一个人的权利。我们交易有一个规则，我不能抢你的东西，我不能强迫你买我的东西，但是我们要谈判，我们就要知道什么是公平的价格，有一个说法，有一个规则，所以我觉得从利益上是非常有必要的。如果我们不承认普适价值的话，可能类似说我们认为应该靠左行开车，有些人该靠右行，我们看到就只能是冲突，我们看到只能是悲惨的景象。当然，这个普适规则并不是简单某一方的规则强加另一方，可能是相互的，是有妥协的。

　　我认为普适价值也是可能的。这里有两层意思，其一，我从书本中了解到，人类本来就是来自同宗同族，全世界都是来自埃塞俄比亚那个地方，从十几万年前开始往世界各地，包括美洲人、印第安人。我们现在的文化是在一万年之内形成的文化。也就是说，人类本身来自共同的祖先，从基因上面讲人类是没有冲突的。

　　其二，人类本身的好多利益冲突是被我们大大的夸大了，这些夸大有的是有意义的，有的是无意义的。比如马克思就有些极端了，他把人类的冲突都归结于不可调整的阶级矛盾。我们过去简单化了的东西给我们带来一些错误的认识，然后我们采取一些错误的措施。

　　按照我基本的观点，人类如果都按照市场的逻辑去做，都想办法通过为别人创造价值，为别的国家民族带来财富而获得自己的幸福，那么冲突就会变少，所以说自由贸易在这方面非常非常重要。

　　我在美国讲课的时候推荐美国人看两本书，一本是亚当·斯密写的《国富论》，它强调自由贸易的好处。美国作为一个世界领导者，你不能偏离自由贸易的原则。任何国家如果偏离了自由贸易都不够资格作为一个领导者。第二本书是老子的《道德经》，作为一个真正的领导人，不能太趾高气昂，不能靠拔高姿态来做一个领导人。只有你本身有胸怀，宽宏大量才可以。

　　总结一下，普适价值第一是必须的，第二是可能的，这样我相信人类未来还是蛮美好的。

　　(本文根据2011年6月张维迎在北京大学“市场VS伦理”讲座上的演讲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