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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多苓:不入主流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5月13日 22:59  经济观察报

  刘彤

  瘦高、卷发、英俊、忧郁,直到今日,何多苓仍旧是这副形象。一个画家,赖视觉形象为生,出了名的帅也算是天赋。他画的《春风已经苏醒》、《青春》、〈蓝鸟〉、《今夕何年》、《小翟》等,既不是政治波普,也不是怪诞荒谬,却带有画家强烈的个人特质,忧郁而细腻,抒情而优美。这种特质之强烈,几乎到了偏执的地步。他的风格几次转变,由最早的唯美转向迷楼、春宫等世俗系列,接着又转向如今那种理想与世俗相融合的诗意,如这次展览首次亮相的《兔子系列》。无论如何变,他从来没赶过艺术的时髦,在90年代很长一段时间似乎被主流当代艺术遗忘,却恰好有助于他跳出繁华,寂静而热忱地画着那些有着严密的轮廓,而轮廓之内一切精妙的画作。在5月9日上海美术馆开展的何多苓个展《士者如斯》上,50多幅作品,里面全是单个人物形象,都有着这样的特质。很巧,5月2日,演员宋丹丹以350万的价格在艺术北京展会上购得何多苓一幅《舞》,算是这次展览很好的先声。而9月间,这个展览将移师中国美术馆。

  赶赴上海之前,何多苓在成都的画室里接待了北京一家艺术机构的策展人。画室位于三圣乡蓝顶艺术区,这座白色的画室建筑由何多苓自己设计,他对建筑非常痴迷,连女儿的建筑专业也是由他帮助选的。现在女儿已经赴美读建筑研究生,但他并不赞成女儿做一个专业的建筑师,“这个工作太累”。起先记者以为是他指建筑师经常去工地,他马上补充说:“建筑师要不停地与人打交道,不断地听甲方的意见。”原来是怕累心。

  除了对建筑感兴趣,何多苓最喜欢的是音乐。他从小爱画,还得过很多奖,但兴趣很快像其他男孩一样,转移到无线电航模之类的玩意儿上,正式学画,却是25岁才开始,之前一直喜欢音乐,想考作曲系。当知青时,能会些吹拉弹唱的,很有优势。他父母都是大学老师,希望他学数理化,走遍世界都不怕。他却学了美术。他庆幸自己的选择,但音乐一直都是业余爱好。他会用作曲软件作曲,也是那种带古典气息乐,但绝对是现代音乐,却“不是谭盾那样的现代”。他懂对位与和声、调性转换,像爱读书一样爱读谱。这次《士者如斯》展览的策展人欧阳江河也是位古典音乐爱好者,两人经常在一起听音乐。音乐一响,欧阳江河就开始讲起自己的理解,何多苓就打趣他:你是假的(爱好古典音乐)。

  对音乐与文学,特别是对诗歌的疯狂热爱,是造就何多苓绘画抒情的文学特质的重要因素。何多苓的前妻翟永明,是著名的女诗人,也是画家一系列重要作品的主人公。在何多苓成名的上世纪80年代,成都是全国的诗歌重镇,几乎所有的重要诗人都聚集或“流窜”到成都。不难想象当时的时代气氛对敏感的艺术家有多么深刻的影响。那时的他,“好好享受几年清茶淡饭,无拘无束,吃吃火锅,缠缠粉子(成都话称漂亮女人),画出一些无铜臭味的作品”(摘自何多苓80年代致友人的信)他承认,自己的朋友圈子比较窄,不含三教九流,除了画家占据最大份额,剩下的就是音乐家和作家诗人。他把最后一部分统称为“文人”。

  接受采访,何多苓愿意谈技术,他有朋友也愿意谈他的技术。“理想的状况当然是每画一笔都是思想的表达”,所谓笔到意到。如今的风格越来越淡,透明,与早期的繁复细密不同,但表面单纯,内里仍旧复杂。一些大画家早就雇佣枪手了,何多苓依然沉浸在一笔一划的喜悦中,他向藏家承诺,他的作品的每一笔都出自他本人之手。

  北京来的策展人要做一系列名家与学生的展览,正好何多苓的学生曾朴与何千里在最近表现不俗。何多苓自己的画基本上都运到上海,画室里只剩下学生们的作品。学生们跟策展人聊天时,一边给他削水果,泡茶,帮他发微博,像任何大师的学生,他们叫他“何叔叔”而不是“何老师”。忙完白天的事,策展人说想吃火锅,晚上大家闹哄哄地去吃火锅。吃完火锅,又去宽巷子的白夜酒吧喝啤酒。白夜是翟永明开在成都的文艺据点。大家挤坐在最里面的一桌,这个时候,何多苓已经不是“老师”或者“叔叔”,任人搂搂抱抱,推推搡搡,勾肩搭背,每次的碰杯都是他先举起,一个一个地碰过去。对面的墙上正好是他的成名作《春风已经苏醒》的复制品,何多苓嘻嘻哈哈地回忆当年画画条件窘迫,只好自己穿件棉袄摆姿势写生。

  泡完酒吧,成都的夜空飘着雨,何多苓的眼里已经布满血丝,但仍召集众人打车去宵夜,寻找正宗的“老妈蹄花”。苍蝇馆子外排着长龙,9个人挤坐在一张小桌上,狼吞虎咽地干掉自己眼前那一碗,像所有的食客一样,把骨头吐得满地满桌。学生说,每周,何多苓都会度过几个这样放浪的波希米亚式夜晚。

  经济观察报:你的这次展览名为“士者如斯”,谐音“逝者如斯”,这只是一个文字游戏,还是有特殊解释?

  何多苓:这是策展方布鲁姆画廊取的名字,并没有和我讨论过,只问过我行不行。他们觉得我的画比较符合中国文人传统,想借机提出“士”的概念,探讨中国当代知识分子的状态。我个人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对我来说还是画画最重要。借展览提出“士”这个概念,而不是仅仅办展,我觉得这是策展方的潜力。

  经济观察报:本报的读者大多是非专业的,你觉得他们会对你作品的哪些方面产生共鸣?

  何多苓:气质上的东西,诸如“抒情的”、“忧伤的”这些可以量化的东西。技巧上,好的画家能够达到技法上的完全统一,也有些人会注意到我的用笔用色,还有人会觉得这很赏心悦目,所以大家接受。我的风格并不是当代艺术的主流所追求的,而是个人化的抒情作品,策展人觉得我是中国坚持用抒情方式画画的画家之一。

  经济观察报:女性在你的作品中占据很大的比重,是否和你的个人经历有关系?

  何多苓:这是个人的偏好。女性符合我所追求的诗意和抒情性,人们对我的文化界定也是因此。女性形象是传统题材,在技法上有挑战性,不管是造型、色彩,还是性格的刻画都要求比较细腻。男性我也画过,但并不是我追求的,现在很多画家都开始画男性,感觉上比较现代,男性形象也比较适合恶搞。

  经济观察报:你作品里的女性形象都很理想化,特别是翟永明,被你刻画得非常完美,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作为一个画家你对女性美是如何理解的?

  何多苓:外在的美其实还在其次,精神上的美是最重要的。我画肖像的时候都是很注重这一点的,就是赋予对象一种气质,有的模特儿本人就拥有某种气质,有些没有,我还是凭空画出来。很多人对女性美有意见,我没有,就是要画好它,哪怕不那么动人的表现对象,也有一种美,我信奉罗丹说的:“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但翟永明的确是个很好的表现对象。

  经济观察报:你是一个很活跃的画家,但是上世纪90年代有一段时间你并没有经常出现,这是什么原因?

  何多苓:我进入不了也不打算进入中国绘画的主流。如果进入就跟着中国绘画的大潮走了,排除技巧,把画画作为符号化处理,并且和中国当下的政治背景,至少是文革以来的政治背景有所呼应。但我的画以个人情感为出发点,体现一种美,很个人化。如果要让它主流化、公众化,他们会觉得这不是中国画家应该做的事情。我了解这种潮流,但是我并不打算进入。市场对画家的接受度,在中国美术史上的沉沉浮浮,这些都是画画以外的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而且我也在刻意回避主流的东西。我曾经改变过风格,在90年代以前,我的风格虽然不是政治题材,也得到过公认,90年代以后我在探索新的绘画方式,完全抛弃了过去的画法,因此有十年的时间完全沉下去。那时候画过《迷楼》,没有得到认可,于是我也不画了,但是这几年又有别人开始画这种风格,《迷楼》时期只是我的过渡期。2000年以后我开始画女性肖像,包括全身的,试图表现客观性,尽量排除过去那些诗意的、抒情的东西,当然,客观是和技巧结合在一起的。这种客观性坚持了很长时间,到07、08年又加入80年代曾经用过的隐喻性的内容,背景和过去不太一样,和人物结合在一起,那种诗意的东西又开始恢复。

  经济观察报:我看过当年你给朋友写的信,不太赞成艺术的商业化。

  何多苓:那时候还很幼稚,但是很真诚的。现在已经完全适应商品化了,而且觉得很正常,但是和藏家谈价钱的时候依然不是很自如,我需要有人帮我,我和环碧堂、林明哲都有过合作,现在就是和布鲁姆有阶段性的合作。

  经济观察报:你喜欢音乐,而且学过作曲,这种娱乐方式太高级了,都是需要训练的。

  何多苓:我对作曲有敬畏之心,作曲太复杂了,几乎就是数学,要精确到每个音符。绘画更容易。其他的音乐爱好者听音响、听音乐本身,然后去比较各种版本,演奏的特点之类,基本都是感性的。我尽量从理性的角度谈感受,我比较喜欢研究调性转换、和声这些东西。

  经济观察报:如果你作曲的话会是哪种风格的呢?

  何多苓:当然还是现代的,但不是谭盾那种,而是古典的现代实验。我想加进一些古典的乐器。我可能还是比较保守、传统。古典音乐被很多人认为已经结束了,但是仍然有人坚持在写交响乐,对传统的音乐比较感兴趣。

  经济观察报:《春风已经苏醒》是你的代表作品,但你好像在否定它,是这样的吗?

  何多苓:也不是否定,只是现在看来可以做到更好。当时下的是笨功夫,产生一种极为厚重的效果。现在我比较喜欢飘逸一点的,这不是否定,而是时代的体现,当时只能那样画,照片七拼八凑地完成。现在的孩子都用电脑画,但是我还是喜欢用照片,模特不会坐那么长时间,而且用照片有很多想象空间。我也会对着真人写生,但那会局限。

  经济观察报:你是否认同画画首先是一个手艺活,是工匠的营生?

  何多苓:我是这么认为的,成为一个能工巧匠是我所追求的目标。我追求的是技巧和我所要表达的内容的高度结合,技巧是内容的具体化,这大概也是把我的画和文人画进行类比的地方,但是这很难达到。

  经济观察报:你说过你的所有作品都是你自己亲手画的,没有枪手,这个你是可以向大家承诺的吗?

  何多苓:可以。我只合作过几幅画,就是跟艾轩合作的那个“邓小平”,还有那个“第三代人”,也是我们两个合作的,其他就没有合作过了。现在就是请工人把画框做好,把画框刷好,那个工作很累而且枯燥,所以请工人做。

  经济观察报:那现在一年能画多少呢?

  何多苓:我去年画得最多,画了十来幅画吧,十五还是十六幅,这算是画得多的了,我从来没有超过二十幅。当然我说的是大画,小画不算在内。

  经济观察报:那你现在有多少画在藏家手里呢?

  何多苓:没算过,可能有几百多幅,至少三百幅吧。

  来源:经济观察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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