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eilaBair: watchdog of bank deposits

　　文 /陈洁燕

　　尽管现年55岁的美国联邦储蓄保险公司主席希拉·蓓尔已经在华盛顿工作了30年，但她仍旧是一名理想主义者。金融危机爆发后，她为银行担保超过3400 亿美元的债务，而且正在协助财政部出售1万亿美元的不良资产。现在，她正试图争取更大的权力，去分拆华尔街的大型金融机构。

　　“希拉，快回来!我想和你谈一谈”，坐在总统专机会议室里的奥巴马对美国联邦储蓄保险公司(the Federal Deposit Insurance Corporation)主席希拉·蓓尔（Sheila Bair）说。总统稍后护送她来到专机上的总统办公室，开始了第一次私人会晤。他们商讨着政府在这次自1930年以来最严重的金融危机中应该肩负起的责任。

　　蓓尔是个矢志不渝的共和党人，今年2月，她首次登上了美国空军一号飞机。在为布什政府工作的5年里，老布什或小布什从来没有邀请她乘坐过这架世界上最著名的飞机。这次邀请她的是民主党人总统奥巴马。奥巴马在亚利桑那州与蓓尔共同发布了取消抵押品赎回权的援助计划后，邀请她一同飞往华盛顿。

　　在将近两年的时间里，蓓尔一直努力拯救那些挣扎求存的借款人，她说：“站在奥巴马总统身旁，听着总统宣布取消抵押品赎回权的计划时，倍感安慰。”这一计划动用了5750亿美元的资金，最终让银行同意修改贷款条款，使400万借款人可以继续月供还款。政府将为此承担将近借款人月收入31%的贷款月供。

　　“扩张”权力只为维持必要的清偿力

　　布什政府执政期间，蓓尔无法参与政府的重大决策，如今她则是华盛顿最有影响力的决策者之一。出于对经济形势的研判，为了保证银行存款的安全性，生性秉直的蓓尔进行了自联邦储蓄保险公司成立以来最大的权力扩张。

　　去年，为了提高流动性，联邦储蓄保险公司消化了成百上千亿的银行债务；现在，它又率先倡导投资者前来购买上万亿美元的问题资产。

　　与蓓尔相识27年的民权领袖会议主席韦德·汉德森（Wade Henderson）说，“她外柔内刚，尽管在华盛顿工作了30年，仍旧是一名理想主义者”。

　　在最艰难的1933年，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第一任期的国会组建了联邦储蓄保险公司。当年，成千上万的客户在银行挤兑，造成大约4000家银行破产。国会赋予新组建的联邦储蓄保险公司担保存款和清算破产银行的权力，拥有如联邦储备银行一样的独立行使权，其主席5年为一任期。在上世纪90年代，为了清算储贷危机中的破产银行，联邦储蓄保险公司扩充了其成员。“有人认为我们的提案实质是为了扩张我们的权力”，蓓尔说，“情况并非如此，我们需要进行整顿，因为联邦储蓄保险公司在金融危机时成立，成立的目的就是解决金融危机”。

　　当蓓尔争取到相应的权力时，与日俱增的银行破产案也在不断吞噬着联邦储蓄保险公司的存款保险基金，2009年第一季度，该基金缩水至130亿美元，创下自1993年储贷危机以来的历史最低纪录。为此，她请求国会提供更多的资金支持，提出借款100亿美元，这是联邦储蓄保险公司在国会的借款权的3倍多。议员们同意暂时将信贷上限提高至500亿美元。

　　随着银行破产案的不断涌现，蓓尔正努力保持储蓄保险基金的清偿能力。“银行业将面临严峻的挑战”，蓓尔说，“在未来，最需要关注的仍然是资产质量”。

　　有史以来，联邦储蓄保险公司仅在储贷危机中出现过一次信贷赤字的情况。当年储蓄保险基金有70亿美元债务未能偿还。两年后，公司通过向银行业征收费用，连本带息地偿还了债务。蓓尔说：“20个基点—我们很认真地考虑了这个收费标准。我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如果联邦储蓄保险公司蒙受损失，它们不得不对已惨遭重创的银行收取费用。蓓尔同意临时担保没有抵押品的债务，例如商业票据。但她坚持公司向使用该计划资金的银行征收费用。

　　严管金融衍生品

　　经历2009年140家银行的倒闭潮后，蓓尔今年将700家列入其问题银行清单中。历史数据显示列入清单中的问题银行,只有23%最终将倒闭。按这一比例计算，蓓尔预言，今年银行倒闭案将创历史新高。虽然大部分清单上的问题银行将逃脱被清算的命运，但蓓尔将之列入其中，只为让它们引起更多监管者的关注，协助其改善银行资产的质量。中小银行中的商业房地产贷款占固定资产的比例更高，但因为监管者早已看到潜在的问题，已让它们准备好足够的坏账准备金，得以平稳渡过未来的信贷违约潮。

　　蓓尔认为，若金融衍生品交易活动不在银行机构的掌控之下，这些活动将难以监管，而且为追求利润而提高杠杆率。虽然她力主银行或银行控股公司不应参与金融衍生品的投机活动，但同时她承认银行需要金融衍生品来对冲利率波动所引起的风险。而且，她认为，银行在金融衍生品市场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它为管理风险而进行金融衍生品交易的商业机构创造了市场。

　　蓓尔提出，若银行成立分支机构进行金融衍生品活动，这些分支机构将不受联邦储蓄保险公司的监管。“我们拥有对银行进行综合性监管的权力，但对于银行的分支机构却是无能为力。”在信中写道。因此，她坚决反对由银行成立分支机构进行金融衍生品交易。

　　坚决维护纳税人和消费者权益

　　在堪萨斯大学的一次演讲中，蓓尔呼吁修改贷款标准和提高市场的透明度，以此避免2008年的金融危机重演。

　　蓓尔希望经历此次金融危机后，美国消费者量入为出地消费，并以能及时还贷及未雨绸缪地储蓄为傲。

　　蓓尔认为，此次金融危机的根源在于隐形的信贷市场。尽管风险巨大，这些信贷市场却缺乏应有的监管，最终使头脑发热的民众成为牺牲品。大型的金融机构为了夺回市场份额也铤而走险，放弃了他们传统的贷款和投资的价值观。

　　刚刚通过的金融改革方案是向传统的银行体系价值观的回归，但对提高市场的透明度仍有反对意见。方案希望修正导致金融危机的金融体系不足之处，提高对贷款申请人和信用卡使用者的消费保护，增加对此前不受监管的金融产品的监管以及寻求不动用纳税人的资金的情况下对濒临破产的金融机构进行援助的方法。

　　蓓尔指出，在现行的体系中，联邦储蓄保险公司清算由联邦政府担保的中小银行，并将之出售，损失由银行自身承担，而不是纳税人。金融改革方案将为大型金融机构建立类似的体系。在体系中建立一个由大型金融机构出资的基金以支付清算大型金融机构的费用。

　　蓓尔希望银行在提供贷款给借款人前收集足够的资信证明确保借款人有能力贷款买房以及偿还贷款。只有在借款人有资金应对风险的情况下，银行才能提供贷款给借款人。

　　力主分拆巨头

　　2009年5月18日，蓓尔在位于波士顿的总统图书馆获颁“约翰·肯尼迪勇气奖”，因为她在次贷危机发生前夕“敲响了警钟”。

　　2007年初，蓓尔成为提出“房地产泡沫将破灭并导致经济萧条”的鲜有的几个决策者之一。她预见到几年前发放的超低利率次贷的利率将调高，致使贷款人的月供增长30%以上，从而诱发一波信贷违约狂潮。

　　蓓尔希望贷款人修改按揭条款，减轻借款人的月供，保全他们的房产，但她无权监管各大按揭公司。因此，蓓尔召开了一系列私人会议，并请呈国会让贷款人不行使无抵押品赎回权。

　　2007年4月，蓓尔召集各大金融机构高管和金融监管者开了一次历时8个小时的峰会，全国金融公司、摩根士丹利和富国住房按揭公司的代表列席了会议。蓓尔后来说：“每位代表均表示他们明白这些贷款将因借款人无力偿还而无法收回，贷款条款必须修改，因为让借款人居者有其屋对各方都有利。”

　　蓓尔反对诸如花旗银行等金融机构“太大而不能倒”的论调，蓓尔认为，“太大而不能倒”的论调拉大了中小银行和大型银行之间的竞争力差距。因为市场参与者认为大型金融机构更容易得到政府的援助，以更优惠的条款得到更多的资金。而中小银行的股东和投资者的资金却暴露在风险之中。

　　她游说国会赋予联邦储蓄保险公司分拆银行和保险控股公司的权力。她认为，这一举措可保障纳税人的权益。她同时呼吁，在法律上确定，在系统风险委员会内部成立一个防范未来金融冲击的部门。

　　当金融巨头如花旗等借助政府提供的450亿美元援助得以逃过破产清算，蓓尔向国会提出赋予联邦储蓄保险公司权力分拆这些大型金融控股公司。目前，联邦储蓄保险公司仅能清算储蓄机构和银行，例如花旗银行—花旗集团的一个经营零售业务的分支机构。但它不能分拆既有交易部门也有投资银行部门的整个花旗集团。

　　工作狂

　　蓓尔来自仅有万人的堪萨斯州独立郡。她的母亲克拉拉是一名护士，她的父亲阿尔贝是一名医生，他们在经济大萧条时期成长，所以自小就向蓓尔灌输节俭的重要性。

　　因为立志做公务员，蓓尔在堪萨斯大学学习了法律课程。毕业后，她参加了多家律师事务所的面试。但在上世纪70年代，律师事务所大多雇用男性。

　　堪萨斯州健康、教育和福利部接受了蓓尔，她在那里做了一名民事律师。1981年，她获得晋升，被提拔到位于华盛顿的鲍伯·多尔办公室工作。多尔是从堪萨斯州成功竞选成为共和党议员的。作为多尔的研究总监和律师，蓓尔在7年的时间里专注民法，包括争取立法将马丁路德·金的生日作为联邦节日，延长投票权法案，司法提名，并帮助多尔在1988年参加总统竞选。

　　为了多挣点钱，1988年多尔竞选总统失败后，蓓尔辞掉了工作，加入位于华盛顿的纽约证券交易所，做了一名法律顾问。

　　1990年，在多尔的鼓励下，蓓尔返回堪萨斯州参加共和党第五区竞选国会议员的初选。作为6名竞选人当中的唯一大热门，蓓尔呼吁扭转财政赤字，振兴经济萧条的堪萨斯东南部。她挥动着写有“蓓尔竞选国会议员”的黄色旗帜，骑自行车穿梭于乡镇社区中，最终却以760票之差落选。

　　1991年，第一任布什总统提名蓓尔做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委员。在其任职期间，破产前的安然曾游说委员会在商品期货交易条例中不把在场外交易能源衍生品列入欺诈行为，曾在蓓尔手下工作，现为期权清算公司资深副主席的苏珊·米莉根说。蓓尔是由3位成员组成的决策团中唯一对此豁免提议投反对票的委员，但她落败了。“我们承受着来自场外衍生品交易团体的强大压力，要求我们投票通过此议案。”米莉根说：“希拉说：决不！任何负责任的监管者决不会允许任何人豁免他们的反欺诈的监管。’”

　　1995年，蓓尔重返纽约证券交易所。在科技股方兴未艾的6年间，她一直向华盛顿敲起科技股泡沫的警钟。在交易所的工作中，她坚决维护投资者的权益。1999年，蓓尔成功地在格拉姆-利兹-比雷法案设定限制，禁止场外衍生品交易商向个人投资者签订资产互换协议。该法废除了1933年的格拉斯一斯蒂格尔法案中关于禁止金融机构既开展商业银行业务又进行投资银行业务的部分。

　　“我们不希望看到个人投资者因对金融产品了解不够而蒙受损失”，跟随蓓尔到纽约证券交易所工作的米莉根说。

　　当2001年6月标准普尔指数自年初下跌了13%时，第二届布什政府提名蓓尔为财政部金融局的部长助理。在她7月正式上任后，蓓尔创建了一个负责提高国民的金融知识的部门。这一部门鼓励银行在高校中设立由学生经营的网点。

　　2006年，唐纳德·鲍威尔被调离联邦储蓄保险公司，布什总统的人事主管与她联系，希望她接替联邦储蓄保险公司主席。当时，蓓尔并无意从政。虽然她非常喜欢大学的学术自由，可以畅所欲言，但最终她还是选择了重返公务员行列。

　　2006年6月，参议院正式任命蓓尔为联邦储蓄保险公司主席。当年，各银行创造着史无前例的丰厚利润，两年内没有一家金融机构破产倒闭。

　　“任期满后，我只想返回学术界做研究以及更多地和家人在一起。”蓓尔在与白宫只有一步之遥的办公室里说。

　　（作者单位为中国农业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