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侯隽|北京报道

　　陈晓赢了！黄光裕输了！

　　9月28日晚7点20分，香港铜锣湾。备受关注的国美电器(0493.HK)特别股东大会对外宣布投票结果：

　　在投票表决的8项议案中，由大股东黄光裕一方提出的5项决议案除“即时撤销配发、发行及买卖本公司股份之一般授权”一条以54.62%的赞成率获得通过外，其余4项关于人事任免的议案均被否决，现任董事局主席陈晓、执行董事孙一丁得以留任，而对邹晓春、黄燕虹(黄光裕胞妹)的委任未获通过。

　　由陈晓一方提出的重选3名贝恩资本代表竺稼、Ian Andrew Reynolds和王励弘3人为非执行董事的议案均获通过。

　　消息甫一公布，舆论一片哗然，尤其是之前各大网站调查结果显示，有80%以上网民力挺黄光裕唱衰陈晓，面对这样的结局，都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黄光裕一方 “对投票结果表示失望”，并表示“保留采取适当行动的权利，保障自己及其他股东的利益”。

　　国美电器董事会一方则对所有股东表示感谢，并再次表达愿与包括大股东在内的所有股东保持顺畅、有效的沟通，并且欢迎所有利益相关方提出具建设性的建议。

　　9月29日，国美电器低开4.41%，报2.4港元。自8月初纷争开始，国美电器股价已累计下跌8.79%。

　　黄光裕输在哪？

　　“黄光裕输的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他提名的黄燕虹和邹晓春根本不具有统筹性、系统性管理运营全国大型连锁零售企业的经验和能力，这是他最大的败笔和昏招。”产经观察人士梁振鹏说。

　　根据国美电器的公告，当天的投票率达到81%以上。黄光裕方面被否决的4个议案的最终反对票占比均在51.8%～51.9%之间。根据票数统计，如果扣除关联方(即黄光裕本人、陈晓以及贝恩方面的票数)，可以看到，大部分非关联股东投了反对票。

　　作为黄光裕阵营的主将，律师出身的邹晓春在“9.28决战”之前多次约见媒体，俨然成为目前黄光裕一方的新闻发言人。对于提名邹晓春担任执行董事的决议被否决，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所研究员王志乐向《中国经济周刊》表示，这是因为外界对邹晓春无法信任。虽然邹晓春与国美集团合作9年，参与过并购大中电器、三联商社等，还曾在2008年“黄光裕被调查”事件期间协助现管理层维护公司业务的稳定。

　　“但是作为黄光裕的律师，尤其黄光裕又因为触犯法律而入狱，作为法律顾问的邹晓春无论再长袖善舞，也无法改变外界对他的印象。”王志乐说。

　　而黄燕虹夫妇虽然曾任职国美集团多年，但是2005年下半年，黄燕虹的丈夫张志铭注册成立了明天地产，由夫妻俩全资拥有。

　　“这两位被提名者与现有管理层之间的磨合，势必会影响到公司的正常运营。很多股东从公司正常经营的角度考虑，也不乐意看到管理层的大震荡。如果黄光裕提名其他的心腹(例如在国美多年的老将)，也许就不会遇到这样的结局。”梁振鹏如是认为。

　　符合双方最大利益的“妥协”

　　“我们虽然四项未获通过，但其中最关键一项‘取消定向增发’一项获得通过，值得高兴，这相当于将陈晓手中的刀夺下”。黄光裕一方对这样的战果并不灰心。

　　“之前陈晓曾说，最坏的结果是鱼可能会死，网是不会破的。现在的结局出来则是鱼也没死，网也不破。”品牌专家李光斗对《中国经济周刊》说。

　　之前，国美之战被描述成中国商战史上充满悬疑的连续剧，每一次交锋都火药味十足，双方背后神秘力量的不断露面和充满狡黠的后手令人荡气回肠。现在外界纷纷认为国美之战其实是以和局收官：黄光裕依然可以坐拥大股东的位置，限制董事会增发新股摊薄自己股份的愿望得以实现；而陈晓为首的管理层留任则保证了国美电器经营的稳定。

　　“国美之战是资本的大战，同时也是中国商业史上一部转折作品，从投票结果我们看到股东利用手中的权力作了理性的抉择，虽然一开始双方总是剑拔弩张，摆出一副你死我活的架势，但是没有意气之争，股东们最后选择的是稳定，是和局，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失。”李光斗认为双方其实选择的是符合双方最大利益的妥协。

　　之前陈晓可以说是生活在夹缝，备受煎熬。他在投票前接受采访时表示：“个人相当苦恼，甚至连很多博客都不敢看，一看里边各种各样的声音给我很多精神压力。”

　　显然，陈晓明白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企业的创始人是谁，企业就是谁的，老板怎么说就怎么做。“但国美并不是一个私人企业，它是一个香港上市的公众公司，大股东只是占有30%多的股权，不应该大股东说什么就是什么。”陈晓这样解释自己的“反骨”。

　　中国社科院工业经济研究所研究员张世贤认为，“好在这次双方基本都是按规矩出牌的。”但这样的结局其实还是一种伤害，一种对品牌的伤害。

　　李光斗也认为，国美之战虽然目前走了步和棋，但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国美的竞争对手苏宁已经赶超国美。”李光斗说。

　　此外，还被认为得利的一方是贝恩资本。3名贝恩资本代表重选为国美非执行董事，被外界认为是最大的赢家。但也有人持不同意见，认为贝恩资本的胜出代表了国美董事局多元化，“贝恩资本作为外资，只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投资和利益”。

　　贝恩资本董事总经理竺稼表示，不认为贝恩资本与黄光裕的利益有冲突。他甚至颇含玄机地表示，贝恩资本最终会退出，不会与别人进行“捆绑”。“贝恩和大股东应该是友好协商的关系，但这并不意味着在每件事情上都一致。当大目标一致、具体问题有意见时，大家应该理性地商讨。”竺稼说。

　　黄、陈还会再度握手吗？

　　股东大会结束之后，出现了一个非常耐人寻味的画面：作为获胜方的国美电器总裁王俊洲，主动走到台下与黄光裕代表邹晓春及黄燕虹握手。

　　之后，国美电器发布声明：“我们希望可与包括我们的大股东黄光裕先生在内的所有股东保持顺畅、有效的沟通。”

　　陈晓也透露，近期曾经与黄光裕之妻杜鹃会面，“她跟我交流，询问彼此之间能否有协商和沟通。对我来讲，任何的协商和沟通，不管是过去、今天还是未来，都是存在的。”

　　决战之后，外界纷纷认为黄光裕手中掌握的370多间未上市国美门店将成为双方争夺的第二战场。

　　在记者的采访中，专家们认为，虽然黄光裕手中依然拥有商标、门店等“利器”，但是，未上市门店独立经营，需要投入大量的租金组建管理团队和运营系统，绝非易事。除非黄光裕打算与陈晓鱼死网破，不惜牺牲国美所有门店的利益和发展前途才会出此下招。

　　陈晓曾说过，“我迟早都要离开国美的”。而且，“9.28”股东大会上陈晓的发言也颇为令人回味：“我们跟大股东之前也进行很好的沟通。”

　　一些专家告诉记者，国美的大戏有两种结局：其中一种是和解，黄光裕、陈晓很可能再度握手，提出新的解决方案，可能这还是很多人乐意看到的结局；还有一种是接下来要打“组合拳”，再隔一段时间，才能看出最后的赢输。

　　波诡云谲的商业战争大凡如此，一开始来势汹汹但是棋到终场，则峰回路转。也许正如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副所长巴曙松在微博(http://t.sina.com.cn)上所写：“如果国美不是在香港上市，如果双方有一方不认可公司法的框架而自行其是，如果媒体没有大规模地公开报道，如果监管不独立，那么，这将是另外的案例。有趣的是，精彩的故事还在继续，金钱在公司的框架下永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