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50亿元特大网络赌博案剖析(反洗钱案例之四)

　　Alert money laundering through online gamble

　　Analysis of online gamble case involving 5 billion yuan in Suzhou

　　(series 4 of anti-money-laundering cases)

　　文/李 劲 曹作义

　　境外网络赌博每年抽走我国上千亿资金，而世界杯期间全球博彩公司的赌球金额达到上百亿

　　欧元，其中超过60%的增量赌资来自中国内地和东南亚。

　　四年一度的“世界杯”在南非激情上演，这是一个让亿万球迷为之期待的“狂欢季”，也成为境外赌球集团和赌博网站大肆捞钱、洗钱的最佳时机。据报道，境外网络赌博每年抽走我国上千亿资金，而世界杯期间全球博彩公司的赌球金额达到上百亿欧元，其中超过60%的增量赌资来自中国内地和东南亚。

　　苏州50亿元网络赌博案

　　2010年1月底至2月初，江苏省苏州市公安局网监处发现，苏州市区有一人频繁登录境外赌博网站，并在一些网站、论坛、QQ群发布制作的有关境外乐天堂赌博网站代理链接广告。2月6日，警方成功抓获境外赌博代理汪天宝和蒋志浩。

　　经查，汪天宝和蒋志浩自2008年10月以来，分别通过互联网与乐天堂、金宝博、明升、Bet12等境外赌博网站取得联系，获取了代理人资格，开设代理账户，在网上制作了代理链接，并雇用人员通过网上论坛发帖、即时通信工具发布等多种方式发展会员收取赌博佣金。截至案发，二人已发展会员1000余名，累计赌资达1000余万元，共非法获利50余万元。

　　随后，民警调取汪天宝涉案银行账户发现，涉案佣金是由一家上海快钱支付清算信息有限公司(简称快钱公司)汇入，侦查员到快钱公司进一步调查发现，境外乐天堂、金宝博等赌博网站长期在境内大肆发展代理、会员，涉案金额高达数十亿。

　　鉴于案情重大，苏州市局网警支队立即向公安部、省厅、市局领导进行相关汇报，公安部、省公安厅领导高度重视，要求苏州市公安局对该案彻查。苏州随即成立由多部门参加的“2·7”赌博专案组。专案组先后赶赴上海、北京、深圳、珠海、广州、福州等地，从第三方支付平台调查入手，追查银行资金流向和网络线索，最终查清了境外赌博集团在境内设立的3家公司：深圳星宇讯科技有限公司、星乐源广告传媒公司、珠海谷中城信息咨询有限公司，这3家公司实际上就是境外赌博公司的会计部、技术部、广告部。

　　通过近一个月的缜密侦查，苏州警方成功破获此案，抓获了一批组织和参与网络赌博的犯罪嫌疑人，查封了境外赌博集团在境内设置的星乐源、星宇讯、谷中城3家网络赌博公司，彻底铲除了乐天堂、梦天堂、太阳城3个赌博网站，同时打掉近20余个境外赌博网站在境内使用的秘密收付平台ECAPAY。截至2010年6月，警方已刑拘涉案嫌疑人30名，查明该犯罪集团涉案金额50亿元人民币，冻结涉案资金1.1亿元，缴获了大量电脑等作案工具，并通过电子勘察发现了乐天堂赌博网站全国300名代理人员和2.2万名参赌人员名单。

　　目前网络赌博的基本情况

　　由于中国互联网的发展势头迅猛，境外赌博集团和赌博网站都将中国看做是一个巨大的潜在市场。有关资料显示，据统计目前全球共有1400多家赌博网站，其中有300多家是中文赌博网站。自2000年开始，网上赌博活动就在我国开始活跃起来，发展至今已涉及20余个省、自治区和直辖市的地区，沿海经济发达地区和边境地区网上赌博尤其猖獗。

　　(一)网络赌博的主要特点。网络赌博和传统的赌博方式有较大的区别：

　　1.网络赌博具有很强的隐蔽性，不仅押注是通过网络完成的，赌注的流通同样也是通过网络完成的。一些赌博网站为了安全起见，会经常更换服务器的IP地址和域名，然后，玩家经过专门的联系人来获得新的网址。

　　2.网络赌博没有地域限制。不少赌博网站架设在国外服务器上，由于赌博软件易于操作，并运用银行账号、信用卡进行即时金额交易，因此便于各类人群足不出户即可参赌。

　　3.网络赌博成瘾性更强。网络赌博通常是通过网上银行投注资金来购买虚拟筹码，玩家面对的只是虚拟的数字，玩家在下注时缺少心理压力，因而更容易成瘾。

　　(二)网络赌博的主要方式。在网络赌博人数不断增长的同时，网络赌博的形式也越来越多样化。根据参赌的方式不同，网络赌博可以分为以下四种：

　　1.开放型网络赌博。具体操作是玩家自己登陆赌博网站并注册用户名和密码，然后将赌资打入赌博网站指定的银行账户，购买虚拟筹码进行赌博，直接与“赌头”(赌博活动的组织者)结算，中间无层级结构。在这种网络赌博方式中，“赌头”一般通过直接在境内开设赌博网站并设置赔率和“盘口”(赌球中两队比赛可能出现的比分)的方式获利，赌资一般在境内流转。

　　2.代理型网络赌博。国内犯罪分子与国外赌博网站取得联系后成为“总代理”，然后逐级发展下线，形成“金字塔形”的组织，并通过登录网站的用户名和密码控制下线，组织赌博活动。赌博时，玩家根据上级代理提供的用户名和密码登录指定的赌博网站，并在限定的“信用额度”内先期下注，之后再根据输赢情况层级结算赌资。在这种方式中，境外赌博网站为吸引代理人，按参赌人员投注额的一定比例向代理人返利；同时，为鼓励代理人发展下线，境外赌博网站还让出一定的投注比例给代理人坐庄获利。这是目前最为常见的网络赌博类型，危害极大，本案就是这种类型。

　　3.混合型网络赌博。犯罪分子利用网络与境外赌场连线，现场直播赌场的赌博活动，然后在国内组织玩家与境外赌场同步参赌。此种赌博根据下注的方式又可分为两种：第一，由玩家自己雇用“马仔”在境外赌场现场进行下注，自己则在国内通过视频和电话进行遥控；第二，由国内犯罪分子组织玩家集中观看视频并现场下注，由组织者当场结算。

　　此外，某些网络游戏设置了具有赌博色彩的游戏以吸引玩家，如已经被紧急叫停的联众游戏中的“财富游戏”、腾讯公司的“棋牌游戏”、传奇游戏中的“劫天牢”等。大部分法律人士认为，这是一种“变相的赌博”。

　　(三)网络赌博的投注对象。主要包括三类：

　　1.赌球：以欧洲五大足球联赛、美国NBA等在全球进行的足球和篮球比赛为赌博对象，目前世界杯正是各大赌球公司和赌博网站的设彩重点。

　　2.赌马和六合彩：以香港赛马和六合彩为赌博对象。

　　3.赌百家乐：赌博组织者通过网络视频或组织人员出境的方式，招揽他人参与境外赌场的百家乐赌博。

　　网络赌博中洗钱及赌资转移的手法

　　(一)网络赌博中的洗钱手法。网络赌博不仅败坏社会风气、影响地方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更可能成为洗钱犯罪的渠道。网络赌博洗钱主要有以下两种手法：

　　一是用非法所得在赌博网站上匿名开立账户进行赌博，达到将黑钱与“白钱”混淆的目的。以赌球为例，洗钱分子欲将100万美元黑钱合法化，就分别在两个网络赌场中押同一场比赛的两个球队，各押100万美元。假定赔率为1：1，那么无论结果如何，洗钱分子都会在一方输掉100万美元，而在另一方收回200万美元，这样100万美元的黑钱就披上了合法的外衣。

　　二是通过在赌博网站开设账户，然后将非法来源的资金汇入这个账户，将此作为黑钱的临时隐蔽所。许多赌博网站对客户汇款来源的管理非常松散，一旦时机成熟，洗钱分子便向赌博网站提出取消账户，并要求赌博网站以支票或银行汇票方式将账户上的余款退还给他们，这样便完成了将黑钱洗白的过程，当然，其中不排除一些赌博网站已经与洗钱者串通，甚至专为洗钱而设立。目前，从事洗钱活动最猖獗的是位于被称为“逃税天堂”的加勒比海地区的一些岛国开设的赌博网站，其数量多达数十个。

　　(二)网络赌博中的赌资转移手法。网络赌博的赌资转移主要有三种手法：

　　1.通过网上银行。为逃避监测和打击，“赌头”使用大量他人或假身份证开设银行账户并开通网上银行功能，先要求参赌人员将投注资金通过网上银行打入其指定账户，通过网站在线查询资金到账后，再通过手机短信将赌博网址、账号、初始密码发给参赌人员，由其登陆网站下注；赌博后，“赌头”根据输赢结果，通过网上银行进行资金扣划和汇转。一般开放型网络赌博多采用这种手法转移赌资。

　　2.通过地下钱庄。由于境内一些赌博网站只是境外赌博网站的代理，因此须与境外同伙交割赌资。一般先由“赌头”将人民币打入地下钱庄指定的境内账户，再由地下钱庄的境外代理人向境外“赌头”支付等值外币，从而完成赌资的跨境转移。

　　3.通过第三方支付平台。由于第三方支付平台具有便捷、快速且不审查资金性质等特点，“赌头”一般先成立空壳公司，在与第三方支付公司签订协议，由其代为收付赌资。这种交易方式主要由参赌人员多、涉及地区广、规模化运营的赌博网站使用，与开放型赌博中赌客与赌头直接通过网上银行划转资金相比，其吸引赌客更多、赌资更大、危害更深。例如，在本案中，境外乐天堂、金宝博等赌博网站就通过快钱公司转移大量赌资和代理佣金。

　　治理网络赌博的措施和建议

　　针对近年来网络赌博在我国不断蔓延的严峻形势，各部门、各地方都采取的积极措施予以预防和打击。2005年1月，新闻出版总署就下发了《关于禁止利用网络游戏从事赌博活动的通知》，同时公安部等部委联手开展了打击赌博违法犯罪的专项行动，并将网络赌博作为打击重点，打掉了一批境内赌博网站和境外赌博网站的境内代理人和代理机构；2007年1月，公安部、文化部、(原)信息产业部和新闻出版总署联合在全国范围内组织开展规范网络游戏经营秩序、查禁利用网络游戏赌博的专项工作，打掉了一批网络赌博窝点。

　　针对司法实践中对网络赌博犯罪在认定上存在的难点，我国《刑法修正案(六)》专门加大了对“开设赌场”犯罪行为的惩治幅度；2007年，最高法和最高检出台司法解释，专门增设“开设赌场罪”。

　　2010年，公安部等8部门在全国范围组织开展的集中整治网络赌博违法犯罪活动专项行动，经过专项行动的前期严厉打击，境外赌博集团向境内渗透情况得到初步遏制，部分宣布撤离中国市场。

　　网络赌博犯罪中的赌资划转和洗钱活动，主要是通过网上银行、第三方支付和地下钱庄进行；同时银行在开户管理、电子银行内控方面也存在漏洞，给不法分子以可乘之机。因此，预防和打击网络赌博活动，封堵网络赌博资金渠道，应做好以下几方面工作：

　　1.加强电子银行业务的监管，建立相应的黑名单制度。针对不法分子利用电子银行(特别是网上银行)业务进行犯罪活动的问题，应加强监管措施，督促商业银行完善电子银行业务的内控制度，堵塞漏洞、防范风险。例如，对建立电子银行业务的商业银行，要求禁止通过网上银行进行赌博支付活动，并不得为赌博网站提供网上支付接口；禁止境内银行卡在境外赌博性质的机构POS机上使用，或者通过银行账户向境外赌博网站账户支付赌资；建立赌博网站账户黑名单制度，监测其资金流动，必要时报告警方采取措施。

　　2.制定针对支付清算组织的监管办法。为加强对第三方支付等非金融机构支付清算组织的监管，人民银行开展了对非金融机构支付清算业务的全面登记。2009年，人民银行发布了《支付清算组织反洗钱和反恐融资指引》，将第三方支付机构及其他支付清算组织纳入到反洗钱监管体系中。在此基础之上，人民银行应尽快制定《支付清算组织管理办法》，加强监管，防范该领域的洗钱风险。

　　3.严厉打击地下钱庄违法犯罪活动，斩断赌资的非法流通渠道。近年来，广东、云南等地发现的地下钱庄往往协助境外赌场或赌博网站转移赌资，成为境外赌场或网络赌博的地下资金通道。通过连续几年的严厉打击，地下钱庄违法犯罪活动得到了有效遏制。今后，对地下钱庄违法犯罪活动应继续保持高压态势，特别对其中的网络赌博等犯罪活动进行严厉打击。

　　4.有关部门对赌博网站进行严厉查处。打击网络赌博犯罪，需要各部门的协调配合，遏制资金划转只是打击网络赌博的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公安部门和网络监管部门、互联网接入服务单位和电信运营企业严厉打击网络赌博活动，对境内的赌博网站依法进行查处，对境外的赌博网站采取技术措施予以屏蔽，从而进一步净化国内网络环境。

　　(作者单位为中国人民银行反洗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