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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怒波和他的那些村落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06月01日 17:56  《锦绣》

  从1998年开始,中国的房地产行业进入一个高速发展的时期,黄怒波经常面对的一个问题就是,“如果你把用在旅游开发上的精力都用在拿地上,那该能赚多少钱?”

  撰文:沈威风

  2010年5月5日,到达海拔5200米的营地已经快一个月了,黄怒波还在珠峰大本营里呆着。他在等待登珠峰的时机。

  几天前,万科董事长王石在他的博客中写道,“今天汪建、W(指王石自己)、洪海、钟霖和中坤怒波的登山队员一起午餐,很有意思是这次如果队员全部登顶成功就有三个记录诞生,原来国内登顶珠峰最大年纪的记录是W保持的52岁,这次成功就是怒波54岁、汪建56岁及W60岁。”

  黄怒波爱上登山的时间并不太长,据说起源于2005年。当时他在国家登山队队长王勇峰的带领下,与老登山爱好者—今典投资的王秋杨等一起,登上了非洲的乞力马扎罗山。那一次登山非常顺利,让黄怒波产生了“登山不过如此”的心态,回来之后,他很快便尝试去新疆登山—可是,这一次他没有能够登顶。

  轻视导致了这一次失败。从那时候开始,他一周会花三个下午在俱乐部进行强化训练,每个周末在延庆的基地进行魔鬼式训练,直至今天,他终于有能力去挑战地球的最高峰。

  黄怒波说,登山是对一个人意志、勇气和体力的极限挑战,它能够让人重新思考生命。

  5月5日下午3点,北京经过前日的一场大雨和刮了一天的大风,整个城市洗练一新,湛蓝的天上白云舒卷。中坤集团总裁焦青在进门前的一分钟刚刚结束他和黄怒波的通话,通话的内容是关于北京门头沟爨底下村项目的一些想法。而这是这一天他们两人之间的第十七次通话,远在珠峰大本营的黄怒波一有什么想法,立刻通过卫星电话打给焦青,焦青则把每一个想法都忠实地记录在小纸条上,摆满了一桌子。

  对于黄怒波登山这件事,焦青的理解是,“董事长去世界各地登山,一方面是在为我们的旅游地产打前站,另一方面也是在激励我们。珠峰上多么艰难的生存条件,登顶要受多大的苦啊,他都能够承受,我们在做企业的过程中遇到的那一点点困难,又算得了什么呢?”

  2010年5月17日下午1点,黄怒波由尼泊尔境内南坡成功登顶珠穆朗玛峰,成为由南坡登顶的首位中国企业家。

  一

  黄怒波是个富豪,2009年《福布斯》富豪榜统计其财富为67亿元。他创建的中坤集团主营业务是地产开发,包括住宅、商业地产和旅游地产。和中国现在大部分的“富一代”一样,黄怒波有着异常曲折的人生经历,吃苦耐劳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人生意外的磨难,而是与生俱来的体验。

  他1956年出生在西北兰州,1960年父亲被打成反革命并于同年自杀。在那个荒唐的年代,这样出身的孩子,势必会经受常人所难以想象的偏见和折磨。黄怒波的童年和少年时代,伴随着两个词,饥饿和愤怒。他吃不饱饭,而在社会歧视的目光中,又忍不住一次次地爆发,试图用拳头来寻找自己的尊严。

  这一段的经历,或许可以称之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之前的磨砺,因为到了1977年,命运突然拐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把黄怒波的生活带上了截然不同的方向。那一年,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机会,把黄怒波送进了北京大学的校门,毕业之后他留在北京,在中宣部任职,29岁成了一个正处级干部,前途一片光明。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黄怒波在中国市长协会下面的城市出版社当负责人,出版社经营不太顺利,建设部(中国市长协会是建设部的部管社团)允许黄怒波成立一个咨询公司,中坤公司由此成立。本来是个清汤寡水的部门,竟被黄怒波经营得风生水起,到1997年,中坤公司的状况已经相当不错,开始涉足房地产业和宾馆酒店业务。

  1997年9月,黄怒波在北京接待了一群远道而来的朋友—来自安徽黟县的县长和陪同他到北京招商引资的几个地方官员。说是朋友,其实他们之前并没有见过面,他们只是有一个共同的熟人。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黄怒波还在中宣部的时候,曾经作为中宣部讲师团的一名成员,在安徽黄山地区当过一年的老师。当地的歙县出产歙砚,文化人黄怒波在歙砚厂买砚台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名叫杨震的人。正是他,在十几年之后,介绍黟县新上任的县长到北京去找中坤公司的黄怒波。

  县长向黄怒波介绍了当地的旅游资源,说当地有一个叫“宏村”的村子,是保存相对完好的古村落,很多建筑学专家学者去过之后,都认为是非常好的资源。县长还说,宏村附近有一个类似的村子叫“西递”,村民早些年自己动脑子开发旅游,在香烟壳的背面印上字画,当门票卖,两毛钱一张,也能赚不少钱。宏村的村民也试着自己做,现在门票卖到了两块钱一张,一年光门票收入就有17万,但还是感觉做得不好,他希望黄怒波能去宏村看看。

  县长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希望黄怒波能支持一下这个故地的建设。

  黄怒波带着他的团队去了,结果他对宏村一见倾心,而他的团队从上到下包括焦青在内,却是看得内心一片冰凉。焦青还很清楚地记得他对宏村的第一印象,他没有提到宏村的美,只记得那个村子很破败,交通非常不便,“黟县的黟字,很多人不会念,就说是黑多。可是我们去那里看的时候,真的是黑多呀,晚上七八点钟,天黑了,公路上没有路灯,汽车站里没有灯光,村子里也没几盏灯亮着,我们就傻眼了,在这样的地方投资几百万?”

  县长对黄怒波说,投资能有二百万就足够了。这个数字现在看起来不多,对于地产商来说更是小数目,但对于1997年的旅游公司来说,却是个大数字,即便是离黟县咫尺之遥的黄山旅游,如今的上市公司,当时也不见得能拿出这笔钱来。当时中坤的实力也并不雄厚。1995年,中坤和北京印刷三厂合作改造了一个办公楼,挣得第一桶金。随后,用仅有的几十万元家底,在宜昌开发住宅小区。这个项目没有赚到什么钱,却形成稳定的现金流,随后中坤在山西开发了两三家三星级宾馆,并掘到第二桶金—300万。这也就是中坤当时的家底了。

  但是黄怒波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止他,甚至他不需要去说服那些反对的人们。他固执地要投资,而焦青他们对这个项目极度不看好,于是在谈判的过程中拼命压价。最终他们与县政府达成协议,不论经营效果如何,中坤每年都会保底付给宏村17万元(当时宏村一年的门票收入),另外将总收入的5%交给县政府和村委会进行分配。

  这在当时是一个双方都还算满意的结果,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17万的保底数字已经变得无足轻重,而中坤每年分给县政府和村委会的分成比例已经逐渐提高到了33%。时至今日,当宏村的门票收入已经达到一年6千万左右的时候,当时的老县长终于向焦青承认,当年他壮着胆子报了一个大数,在1997年宏村的门票收入根本没有达到17万,满打满算,最多只有10万元。

  二

  黟县四面环山,从黄山市到黟县,一路多是丘陵。穿过一个几十米的“桃源洞”,豁然开朗,一面是裸露着黑色岩石、桃花漫山遍野的山岭,一面是流水激湍、落英缤纷的小溪。被山岭所环绕的,是一个平原,平原上鸡鸣犬吠,炊烟四起—这情形,和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并无二致。有趣的是,黟县真的有一个村子叫“陶村”,村里人都姓陶,拿出族谱来一看,正是陶渊明的后代。

  无论真假,这里也的确称得上是一个世外桃源。这里原属徽州地区,在农业社会,这样远离战乱、农田丰美的地方,最是盛产文人富户。明清两代,徽州地区极为富庶,这里不仅出富商、文人,还出大官。在朝为官的官员们告老还乡、在外经商的徽商们衣锦还乡之时,总要在家乡修缮一座大屋,供养父母,体恤妻儿。因此这一带,明清古建筑极其丰富。

  更重要的是,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中,这个交通闭塞、相对保守的地区没有赶上工业化、城市化的浪潮,因而变得落后—因为贫困,居民没有钱建新房,明清两代的古建筑得以保存。

  宏村的建筑是典型的徽派建筑,白墙黑瓦,还有高高矗立的马头墙。与众不同的是,宋绍兴年间,古宏村人为防火灌田,独运匠心开仿生学之先河,建造出堪称“中国一绝”的牛状人工水系:穿村而过的九曲十弯的水圳是“牛肠”,傍泉挖掘的“月沼”是“牛胃”,“南湖”是“牛肚”,“牛肠”两旁民居为“牛身”。

  全村保存完好的明清民居一百四十余幢,每一座宅院,都还能看到精美的木雕、砖雕和石雕。村中的大宅院“承志堂”更是富丽堂皇。这一切,如今已经成为中华文化的一个代表和瑰宝,但在1997年黄怒波接手的时候,宏村的建筑有些已经因为年久失修而倒塌,有些在村民日复一日的生活中被猪圈给侵蚀了,还有些木雕砖雕,则被撬下来低价卖掉了。

  西递村的情况要好一些。这个村的地理位置比宏村更好,因为它离黄山比较近,只有40公里的距离,从黄山到黟县,要先经过西递村。西递村的规模比较大,东西长700米,南北宽300米,居民三百余户,人口一千多。这里保留有数百幢明清古民居,建筑和路面都用大理石铺砌,两条清泉穿村而过,99条高墙深巷使游客如置身迷宫。村口矗立的明万历年间建造的胡文光刺史牌坊更是成了安徽省的标识性建筑。

  据说,当时去西递旅游的人有13个,其中只有一个会到宏村。两个相距并不远的村庄,在旅游收益上相差甚远,宏村的村民在心态上,多少有一点着急。

  县政府将宏村旅游的30年经营权转让给中坤公司之后,宏村村民有的不理解,有的在观望,有的人则采取了比较激烈的抵抗态度。

  黄怒波做的第一件事,花的第一笔钱,是找清华大学陈志华教授合作做出宏村古村落的保护规划。这一步在事后证明是事关重大的,如果中坤当时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对宏村做出一个开发规划,之后的故事大概就要变样了。1998年,在专家建议下,县政府决定将西递宏村两个村子合并申报联合国非物质文化遗产。那一年的竞争非常激烈,其中一个竞争对手就是在当时已经闻名遐迩的周庄。

  黟县很穷,为了申请“非遗”所能投入的资金有限,当时的县旅游局査局长还记得,寄上去的申请材料都是油墨印刷的小册子,根本没有任何包装,所以在第一轮就被刷了下去。而当时的周庄认为,自己拿到这个“非遗”的牌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然而阴差阳错的是,因为在黄山地区开的一个会议,顺便到宏村参观的专家把本来已经被淘汰的西递宏村又给捞回了竞争队伍,而黄怒波在建设部工作时候积累下来的人脉,在那个时候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最后,则是老天帮忙。在南湖倒映下的宏村,最美的时间就是阴雨天。当天上飘起小雨,水面烟雾弥漫,那个时候的宏村美得就像一幅水墨画。联合国的专家到来的那一天,正是一个这样烟雨蒙蒙的天气。现在担任中坤地产黄山京黟旅游开发有限公司总经理的姚勇还记得,日本专家走到村口,一下子站住了,然后就坐在湖边的石阶上,看着对岸发呆。所有人都不知所措的时候,日本专家的助手笑着说,“恭喜你们。我们的专家已经开始享受眼前的美景了。”

  拿到这个称号,对于当地的旅游来说,意义非凡。然而对于村民来说,世界文化遗产的效益可能没那么容易看到,他们反而记得,中坤公司刚刚进入时候的一些承诺并没有兑现—对于中坤而言,对古村落进行旅游开发,也是一个崭新的项目,他们并没有经验,加上申请世界文化遗产成功之后,一些事先设计好的开发性设施,就不能做了。

  “刚到宏村的时候,一开始不但没赚着钱,还亏了一小笔。刚刚修好了一个停车场,因为要申请世界文化遗产,停车场和售票处的建筑风格不匹配,只能立即拆掉。这也给了我们一个教训,后来做的停车场和服务设施,我们都已经很注意,修得和旧的一模一样了。但是的确,一开始向村民做的一些承诺,要做的一些事情,我们做不到了。村民们不理解,反对的情绪就比较激烈。有人在村里拉横幅,要北京人滚出去,还有人泼大粪,甚至过了几年之后,有人觉得中坤的做法他们也学会了,不如把中坤赶出去,再重新自己做。那段时间真的是很艰难。”姚勇说。

  姚勇是歙县人,曾经是歙县旅游局副局长,在开发歙县牌坊群旅游项目上做出过很大的贡献,对当地的旅游资源和人文民俗有着很深的了解。黄怒波在接手宏村项目之后,第一时间将他挖到了中坤集团。

  这样的当地人,开始几年走在宏村的村子里,心情是战战兢兢的。黄洁是中坤公司在当地招的第一批导游,她说她喜欢旅游,喜欢做导游,她的同事说她就是爱说话,喜欢跟人沟通,性格十分开朗。2001年江泽民在宏村参观的时候,就是她做的解说。可是在开始的几年,她也承受着村民们鄙视、敌意的眼光,“在他们的眼里,我们就像叛徒一样。”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2003年。“非典”肆虐的时候,旅游业一片惨淡,宏村没有一个人来参观。“但是我们还在四处去做推荐,去营销。结果‘非典’一过去,宏村的旅游一下子有了爆炸式的增长。那一次,村民被我们感动了,他们终于知道,我们会做他们不敢做的事、他们不能做的事。”黄洁说。

  三

  宏村终于认可了中坤,现在黄洁再带着人到宏村去,一路上的村民都会亲亲热热地跟她打招呼。而她的客人要买旅游纪念品,店家总会看在她的面子上,额外打一个折扣。

  宏村的村主任是个女性,姓汪,事实上这个村子原本只有一个姓,就是汪姓。她已经当了二十多年的村主任,她说在做旅游之前,村子里穷得很,大家就是种一点茶叶和桑树,养蚕为生,一年的人均收入只有几百块。而现在,村里85%的人都做起了跟旅游有关的生意,做得大的,就开客栈饭馆农家乐,有手艺的就卖旅游纪念品和地方特色小吃,实在没有生意能力,就把房子出租给外面来的人做生意,光靠收租金,日子也能过得不错。

  “桑树都差不多砍光了,退耕还林了。我在2005年的时候也还养蚕,现在也不养了。”在感谢完中坤之后,村主任又犹豫着说,“要说有什么不够的地方,就是觉得在民居的保护上做的还不够。这些房子都很老了,再不花钱去修,万一哪天倒了,那就拿钱都买不回来了呀。”

  曾经在村民眼中破败不堪的老房子,现在是他们心中的无价之宝,反而觉得政府在这方面的力度还不够大了。姚勇私下里感叹,“当年这样的宅子,八万八就能买一座,我是真想买啊,结果黄总不让。村民想卖极了,黄总却说,你买下来,过几年人家骂死你,不能与民争利,我们不能抢了他们的资源。所以我一狠心,还价说八万,对方就不卖了。现在就算是出八百万,我看他们也不会卖了。”

  所以中坤在宏村,盈利模式简单到令人惊讶的地步,总结起来就是三个字,“收门票”。村里所有的商业设施,都是村民自己的。他们现在依然在村里生活,面对络绎不绝的游客,他们早已经习惯了被瞩目和被拍照的生活,该吃饭吃饭,该干活干活。家里来了客人,主客二位在正堂的八仙桌两旁喝茶聊天,一群游客走进来,导游解说着木雕上那些精美图案的美好寓意,游客们好奇地东张西望,看到两个坐着的人聊天,还会举起相机拍下来,甚至有人走到桌子跟前,面对相机摆pose,硬生生将主人拍成了背景的一部分。

  当然,村民的生活还是有了变化。他们说,原来干农活的时候,晚上没事,男人免不了出去打两把牌,回来跟媳妇置气吵一架,都是难免的事。现在生意太忙,白天忙着卖东西,晚上忙着做东西,做小吃做工艺品,“哪有时间打牌吵架呀。”

  宏村已经成了黟县最富裕的一个村,人均年收入达到了七千多元,据说这还是一个保守的数字。而黟县人均年收入只有五千多元。黟县现在已经是旅游大县,在宏村和西递村的带动下,旅游和相关产业已经占到了当地GDP的50%以上。可是,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黟县仍然算不上一个富裕的县。县城很小,县城区人口只有一万多,整个县也只有不到10万人,GDP不到20亿。一到晚上,县城远比不上宏村热闹。

  由于保护措施的限制,宏村不能进行过度的商业开发,反而带旺了与宏村一河相隔的际村。一到晚上,几千名住在宏村和附近几个村落写生的艺术学院的学生们就涌到际村的夜市去吃烧烤。马路两旁密密麻麻延绵几百米全是烧烤摊子,间中夹杂了几个卖小吃、卖纪念品的小摊。十八九岁的学生们在暮春还有些微凉的夜色中,穿着五颜六色的裙子,裸露着小腿,成群结队的走过,肆无忌惮地跟摊主砍价。

  “十块钱一个?不要吓我,两块钱还差不多。”

  生意做不成没关系,卖的人和买的人都不会生气。县城里的年轻人耐不住寂寞,跑到村子里来看美女,不用三句话,两桌就能拼成一桌,一瓶啤酒喝下去,就成了莫逆之交。宏村反而成了黟县的商业和娱乐中心。

  拐过一个弯,欢声笑语和劣质卡拉OK的声音被阻隔在外面,水墨宏村售楼处的牌子高高地立着。这是一个针对当地村民开发的楼盘,与中坤毫无关系,是一个外地来的小开发商做的住宅和商业项目。带着典型徽派风格的建筑,据说卖得不便宜,至少不比县城里的便宜,住宅两千多,商铺五千多—谁让宏村的村民有钱了呢?

  四

  当日进京招商引资的老县长肯定没有想到,旅游开发会给整个黟县带来如此巨大的变化。现在的黟县想必是要在旅游产业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了,因为在中国,几乎找不到第二个地方,能把整个县的风貌保持得如此统一—清一色的徽派建筑,不论新开发的楼盘,还是政府机构,或者是马路边一闪而过的民居,无一例外的白墙黑瓦,在南方葱绿如烟的山水间,看起来格外的赏心悦目。

  而黄怒波也不会想到,中坤在黟县这个小县,会把根扎得这么深,把网撒得这么大。

  除了宏村之外,中坤还拿到了南屏和关麓两个村的旅游经营权。南屏村还有个说法是“中国影视基地”,村子里除了古民居之外,更有两个建筑宏伟保存完好的祠堂。叶氏宗祠是当年张艺谋拍摄《菊豆》时候的取景地,如今祠堂的门上还挂着“老杨家染坊”的牌匾,天井里还高高地挑着几匹已经褪色的布。一墙之隔的叶氏支祠则是李安拍摄《卧虎藏龙》的取景地,在这个长满青苔的天井里,杨紫琼和章子怡曾经上演过一场精彩绝伦的对战。

  作为这两部在华语电影史都占据重要地位的电影的取景地,南屏村已然有它不可忽视的旅游价值。村民们还记得那一年在拍摄《菊豆》的时候,巩俐穿着一条肥大的棉裤,站在学校的操场上看孩子们打篮球,他们也还记得拍《卧虎藏龙》的时候,看见周润发就有些激动,却没有人搭理章子怡,因为没人知道她是谁。现在电影《武林外传》正在村子里拍摄,见惯了大明星的村民已经非常淡定了。

  关麓村的规模是三个村子中最小的,也最奇特。这个村子里有所宅子叫八大户,其实是八兄弟盖的八所宅子,为了方便走动,宅子之间都是相连的,因此形成了极其独特的格局。

  南屏和关麓的开发还没有宏村那么成熟,看起来更加原生态。

  姚勇说不着急,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发,但是一定不会按照宏村的模式来做。“当地的古村落不少,都按照同样的模式开发,同质性太严重,不是好事。”在他的设想里,可以把南屏开发成一个夜游项目,因为南屏村的巷子更加狭小和错综,本来就有“迷宫”的说法。至于关麓,因为规模小,人口不多,他在想是不是可以打造成一个高端的会所项目。

  甚至,他还看到了黟县县城在当地人生活中有点被边缘化的问题。事实上县城的古建筑也保存得相当完好,是不是可以把其中的一条街打造成古街风貌的商业街,就像上海的新天地一样,做一个叫“黟县天”的项目?

  这些还都是他的设想,已经成为现实的是一个比这些项目大得多的项目。中坤在宏村附近的奇墅湖旁征了一千多亩滩地,租下三千多亩山林,投资10亿元,建设了一个五星级酒店和一批度假别墅。另外投资一亿元,重建了唐代古刹梓路寺,并在寺院不远处修建了一处墓葬陵园。

  酒店定于2010年6月26日开业,那一天也是梓路寺开光大典的时间。2009年6月份,梓路寺举行了烧香仪式,黄怒波亲手点燃了三炷香。据说烧香仪式并没有做宣传,因此中坤预计会有200人参加,结果竟然去了两万多人—这让他们对这个酒店项目极有信心。每年到宏村旅游的几十万人,总会产生不同档次的需求,黄怒波把原生态的农家乐留给了村民,自己在细分市场中寻找新的盈利增长点。

  黄山宏村只是中坤旅游地产的第一个项目,经营十多年还在不断寻找新的开发模式。而黄怒波在旅游地产板块上踏出去的这一只脚,却越伸越长。

  2003年,黄怒波开始了对南疆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高台民居的旅游开发。到现在,南疆景区板块蓝图已然框定,这是一个囊括新疆南疆五地州、总面积超过120万平方公里的庞大景区群。

  除此之外,还有北京门头沟区斋堂镇和清水镇两镇下辖近20个拥有400年历史的古村落的开发权,以及湖南岳阳的古村落项目和安徽桐城的古商业街改造项目。

  焦青说,从宏村项目成功以后,每年上门来希望中坤去当地做旅游地产的城市络绎不绝。只是每一处的情况不同,特点不同,不可能将宏村的成功经验简单复制到各地去,因此中坤选择进入的项目,还是相对谨慎的。

  从1998年开始涉足旅游地产,后来这一块业务被黄怒波提升为度假地产,可谓是赶上了历史上最好的一个时机。这十几年来,中国旅游度假产业的发展是爆炸性的增长,可以说中国的任何一个景点在过去十年中接待的游客量,可能比历史上所有时期加起来都要多。旅游地产随之水涨船高,也是很自然的一个结果。

  可是,从1998年开始,恰恰也是中国的房地产行业进入一个高速发展的时期,这个行业从成形到成为国家的支柱产业,发展速度之快令人瞠目。黄怒波经常要面对的一个问题就是,“如果你把用在旅游开发上的精力都用在拿地上,那该能赚多少钱?”宏村一年的门票收入有几千万,这个数字在旅游业看起来不少,对于房地产行业来说,却少得不值一提。

  黄怒波有他自己的打算。连焦青都说,宏村项目刚启动的时候,大家都看不懂,实在看不出能挣钱的地方,后来想想,大概是自己的文化底蕴没跟上,所以站不高,看不远。

  如今中坤的旅游度假板块已经成型,国内的5个项目,加上日本北海道的度假村项目,以及美国洛杉矶的shopping mall和牧场,黄怒波拥有了他自己的世界版图。

  在解读黄怒波的生意经的时候,不能忽视的一点是,黄怒波是一个诗人,还是一个相当优秀的诗人。他以骆英这个笔名,出版过好几本诗集。在当下,诗歌空气稀薄,心灵普遍粗糙,一个在福布斯排行榜上占据一席之地的地产商是一个诗人,也是一个时代风景。

  写诗的人,自然格外敏感,能体会常人所不能见之处,也会有常人所不能理解之举动。黄怒波说,宏村不是会下金蛋的母鸡,只是一头能挤奶的奶牛,而等待这头奶牛进入盛产期,他足足耐了5年的寂寞——或许在那5年里,能让他聊以自慰的就是:“中坤拥有一个世界文化遗产,世界上还有哪个公司能办到?”

  黄怒波是地产商人,他不会放弃能下金蛋的母鸡,所以住宅项目和商业地产项目还在做,甚至焦青还会把北京大钟寺中坤广场项目和北京大兴商业项目称作最重要的项目,“只要把这两个项目做好了,就什么都不怕了。”

  同时黄怒波又是一个文化商人,他抢占着更为稀缺的古文化古村落资源,甚至不惜用地产项目赚到的钱来补贴旅游板块。在他的眼里,这一部分才是长线的投资,能带来更为持久和健康的发展—不会留下丑陋的建筑物,却能弘扬、回归“天人合一”的生活方式,这或许更符合一个诗人对生活的梦想吧。

  中坤部分景区资源

  宏村

  位于黄山西南麓,距黟县县城11公里,距黄山风景区30公里,是古黟桃花源里一座奇特的牛形水系古村落。整个村落占地30余公顷。世界文化遗产,国家4A级景区。

  关麓村

  位于黟县西南,是黟县古时聚族而居的又一大村落,以神奇的连体古民居著称。

  南屏村

  位于黟县县城西南约4公里处的南屏山下,是一座有千年历史、规模宏大的徽商聚居古村落。国家4A级景区。

  张谷英村

  位于湖南省岳阳县青山环绕、溪水淙淙的渭洞笔架山下,距离长沙、岳阳分别约150公里和70公里。作为汉民族聚族而居的代表,古村始祖张谷英公26代子孙繁衍,数千人相依而生。古村规模宏大、布局巧妙、设计巧夺天工,集建筑艺术、民俗文化、宗亲文化、耕读文化、明清风貌之大成。2001年6月,张谷英古建筑群被国务院确定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3年10月,张谷英村被有关部委授予中国历史文化名村称号。

  孔城老街

  位于安徽省桐城市东郊12公里处,全长约2公里,占地面积六万多平方米。现存古建筑三万多平方米,其中临街商铺五百余间,一街纵穿南北,铺面鳞次栉比,属典型的商业重镇类型。除一般商业铺面和民居外,颇具功能特色的还有礼制性建筑宗族祠堂,儒家教育活动场所书院,官绅商贾巨宅、豪宅、当铺、钱庄、庄园、收租院,以及宗教庙堂、码头仓库等不同类型的古建筑。

  爨底下村

  位于北京市门头沟区斋堂镇,建筑主要以清代四合院为主,兼有明式院落风格,全村坐北面南、依山而建,布局严谨、错落有致,是中国北方奇绝的城堡式古代民间建筑组团,有数百年历史,被称为“京西的布达拉宫”。2004年被评为中国历史文化名村。

  新疆

  中坤在南疆拥有慕士塔格峰、喀拉库勒湖、克州冰川公园、喀什高台民居、喀什噶尔老城、天山神秘大峡谷、天山神木园、塔里木胡杨林公园、香妃墓等景区资源。

  中坤部分旅游地产项目

  黄山地产

  2003年8月,经安徽省政府宗教局批准,由中坤集团出资8000万元人民币重建了唐代名刹梓路寺。梓路寺位于宏村西南方向,静卧于风光秀丽的奇墅湖畔,因路通梓岭而得名。建筑风格具有唐代风韵,同时汲取了徽州建筑的精华,颇具大家风范。据考,西湖灵隐寺就是依照当年梓路寺而建。此外,中坤先后投资建设了奇墅湖国际度假村、奇墅仙境大酒店、中城山庄等项目。

  南疆地产

  目前,中坤旅游集团在新疆的在建项目情况为:喀什高尔夫球场已建设完毕;克州阿图什房车营地已经建设完毕;阿克苏天山神木园三星级中坤驿站、库车天山神秘大峡谷三星级中坤驿站、帕米尔高原卡拉库勒湖三星级中坤驿站计划明年6-8月份试营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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