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eikh Ahmed: the Prince of ADIA

　　文/蒋二波

　　2010年3月26日上午10时，非洲国家摩洛哥首都拉巴特以南约35公里处的天空中出现了一架小型滑翔机。飞机飞得比较低，惹得地面上众人驻足观看。就在他们对飞机指指点点时，那架滑翔机一头栽进附近的一个人工湖，很快沉没。

　　飞机上有一个重量级人物—阿联酋总统同父异母的弟弟、41岁的阿布扎比投资管理局(ADIA)总裁谢赫·艾哈迈德。由于身份特殊，飞机失事后，摩洛哥政府很快封锁了通往人工湖的公路，组织人力打捞落水者，并向西班牙特警请求参与救援。

　　艾哈迈德飞机失事的地方是个风景区。当地居民告诉英国路透社记者，这一湖泊最深处可达60米。艾哈迈德在湖畔建了一处豪宅，可鸟瞰整个湖的美景，每年他都要来这里度假。

　　失事飞机的飞行员很快被找到，并被送往医院接受治疗。阿联酋通讯社于失事当天报道了此事，并表示“寻找殿下的行动仍在继续”。

　　此后，搜救人员不断增加。在通往事发湖泊的公路上，挂有外交牌照的车辆随处可见。据摩洛哥国家通讯社报道，共有255人参与了搜救，包括来自摩洛哥、法国、西班牙、美国等国的100多名潜水员。

　　3月30日下午阿联酋国家电视台插播了艾哈迈德遗体被找到的消息。报道称，当天参与搜救的人员在事发人工湖湖底找到了他的遗体，已陷于淤泥之中。

　　3月31日，艾哈迈德的遗体被空运回阿联酋。阿联酋举国哀悼3天。4月4日，艾哈迈德遗体下葬。

　　低调王子

　　在兄弟19人中，艾哈迈德是最受父亲宠爱的王子之一。尽管身为阿联酋王室成员，艾哈迈德却不同于其他阿拉伯国家的王室成员，他不喜欢被称为“殿下”，即使在阿布扎比，他也不为外界所熟知。

　　除了担任阿布扎比投资管理局总裁外，艾哈迈德还担任阿联酋财政工业部副部长、扎耶德慈善与人道信托基金的董事长、阿联酋石油委员会的负责人。

　　在找到艾哈迈德遗体的当天，阿联酋《国民报》刊文称，艾哈迈德最大的贡献是用他在国外学到的知识，为阿联酋培育了先进的金融思维，运用专业的管理方法，在全球金融市场动荡的情况下，使其掌管的资产增值。该报回顾了艾哈迈德2007年用75亿美元收购花旗银行4.9%股份的事件，认为他“干得漂亮”，但事实上这项投资现在正承受着巨大的损失。

　　1991年大学毕业后，艾哈迈德便被送到阿布扎比投资管理局担任欧洲股权分析师。当时，阿布扎比投资管理局的历史只有15年，比起全球其他知名的主权财富基金，还有许多需要完善的地方。艾哈迈德用了3年时间在金融界摸爬滚打，终于摸清了门道，开始担任重要角色。1997年，艾哈迈德成为阿布扎比投资管理局的掌门人。

　　在下属眼里，艾哈迈德是个“安静的总裁”，“为人非常简单、低调”， 对于工作伙伴没有丝毫的“殿下架子”。一位在投资管理局同他工作很密切的伙伴曾表示，“对于我们，谢赫·艾哈迈德总是很谦虚，但其在组织和计划上讲求准确和高效”。

　　“他简直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宝贵礼物”，法国农业信贷集团旗下的东方汇理银行主管阿尔伯特·迈姆冉说。因为业务关系，阿尔伯特常与艾哈迈德打交道，熟知他的工作作风。他说：“谢赫是一个很好的决策者，他做事很懂得抓主要问题，从不会被细枝末节束缚手脚。”

　　阿布扎比投资管理局物业部的董事法丹·艾尔法丹表示，艾哈迈德给他印象最深的是他的用人理念。“他挑选受过良好教育的年轻人，给他们机会，并不断敦促他们学习，以免被时代淘汰”，艾尔法丹说。

　　尽管谢赫·艾哈迈德是阿布扎比投资局的幕后关键人物，但对于外界却很低调，他尽量避免引人注目，也极少回答媒体的提问。

　　在屈指可数的几次媒体采访中，他曾说过，“我们希望被看做是一个全球多元化的投资机构，因为我们的老板是阿布扎比酋长国政府。在过去的30年中，阿布扎比投资局的使命并没有改变，那就是保护阿布扎比酋长国当前和未来的财富安全，这也是我们注重长期投资胜于周期投资的原因所在”。

　　他在经济上的重视并未使他远离涉及人道主义方面的工作。自从1996年被任命为扎耶德慈善与人道主义工程基金会主席之后，就一直在推进基金会的相关事务，不断发展教育、医疗和儿童援助事业。

　　众多的头衔和掌管的财富，让他荣登美国《福布斯》杂志2009年全球最具影响力人物榜第27位，这个位置没有留给他当总统的哥哥谢赫·哈利法，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也许并不是在财富上的掌控，而是平易近人的作风把他捧到了“座上宾”的位置。

　　主权财富基金“老大”

　　阿联酋坐拥世界十分之一的探明石油储备，阿布扎比拥有其中的95%，是阿联酋7个酋长国中最大、最富有的酋长国。1976年，阿布扎比成立阿布扎比投资管理局来管理石油收益。

　　但人们对阿布扎比投资局至今了解不多，甚至连它管理的资产有多少都不清楚，有人估计其资产规模超过1万亿美元。彭博社援引美国对外政策智库外交学会经济学家的分析称，其资产总值估计在3000亿美元至8000亿美元间。

　　不管怎样，阿布扎比投资管理局都被视为全球主权财富基金的“老大”，占全球主权基金总资产的两成以上。据估计，其资产规模比排名第二的挪威主权财富基金至少多出1000亿美元。但是阿布扎比十分低调，美国前驻阿联酋大使戴维·马克说：“在阿联酋，阿布扎比投资局基本上不对公众披露什么信息，也很少招致什么非议，他们更不做广告。”

　　谢赫·艾哈迈德在2008年5月接受《商业周刊》采访时曾表示，“我们认为阿布扎比投资管理局是世界最好的金融机构，远离世界不意味着我们也远离质量。”

　　分析人士认为，阿布扎比投资局的这种低调作风与阿联酋小国寡民的特性有关，他们不太愿意让外界知道自己到底有哪些资产、财富。戴维·马克认同这种看法，“他们是该地区的一个小国，伊朗等强国位于其周围并可能给他们带来麻烦。因此，他们不愿过多宣传”。

　　也有一些人猜测，投资局选择低调行事的一个主要诱因可能就是20世纪90年代初，其卷入了国际信贷商业银行的一桩丑闻。该银行从事洗钱、诈骗等犯罪事项，被查处后，储户损失了数亿美元，被痛斥为“骗子和罪犯银行”。作为股东之一，阿布扎比投资局不仅在该银行上损失了数亿美元，还遭到了监管当局的调查，所幸没有被诉上法庭。

　　因此，自1976年成立之时起，阿布扎比投资局就游离于媒体的光环之外，而谢赫·艾哈迈德也秉承着此番风格，甘愿充当投资界的“隐形人”。

　　但是，今年阿布扎比投资局在改善信息披露方面迈出了重要的一步，为了提高财务透明度，该机构在3月份向外界发布了第一份年度评估报告，这也是自其1976年成立以来的首次财务披露。

　　这份评估报告显示，艾哈迈德执掌的阿布扎比投资管理局“迷信”欧美市场，在欧美地区的投资约占其总投资的2/3。即使这两年来金融风暴席卷欧美，艾哈迈德仍坚信，美国和欧洲拥有“可观的长期投资潜力”。

　　过去20年中，阿布扎比投资管理局每年的投资收益率达6.5%。艾哈迈德接手之后，该机构更倾向于被动式投资。

　　法国农业信贷集团旗下的东方汇理银行主管阿尔伯特·迈姆冉说：“艾哈迈德一直想改变阿布扎比投资管理局的投资哲学，想尽一切办法使它的投资行为透明化。因此，对他来说，这份年报非常重要。”

　　入股花旗

　　被阿联酋《国民报》誉为“干得漂亮”的入股花旗集团发生在2007年，当时美国的信贷危机使市场陷于萧条，阿布扎比投资局面前出现了资产配置难题－它所持有的美国银行股票大幅贬值。谢赫·艾哈迈德希望纠正该基金中的投资失衡，投资局的12名分析师组成了一个专家组，准备挑选五六家公司，向每家公司投入10亿美元。阿布扎比投资局给长期保持银行业务往来的花旗集团首席交易员迈克尔·克莱恩打去电话，通话后投资局断定，公司只需大规模持有花旗集团的股份就能解决这一难题。

　　当投资局提出这个建议时，艾哈迈德表现得很警觉，他担心此举会让人感觉到太过来势汹汹。实际上，他希望注入花旗的资金仅为10亿美元，然而，与花旗银行家Michael Klein的对话却改变了艾哈迈德的初衷，并使他意识到应该一次性解决花旗银行的资产配置问题。最终，艾哈迈德对这项计划予以了首肯，选择注资75亿美元。

　　在为期一周时间，参与并购的双方，一方穿着白色的传统阿拉伯长袍，而另一方穿着正统的西装，他们之间的交易仿佛是两个世纪的人，在主导着一场横穿地球的谈判。

　　2007年11月底，双方签署了协议，花旗作为美国最大的银行同意出售4.9%的股权给世界上最大的主权财富基金—阿布扎比投资管理局。

　　随后，花旗集团主席罗伯特·鲁宾(Robert E. Rubin)作为花旗集团最高行政官员，同艾哈迈德亲切握手，48小时之后，最富有的海湾酋长国将75亿美元资金打入了花旗的账户。

　　没有想到，之后的一年金融危机愈演愈烈，花旗集团也未能幸免，花旗股价经历了大幅跳水。根据协议，阿布扎比投资局的这些资金将在2010年和2011年以每股31美元至37美元的价格，转换成花旗股票。然而危机中，花旗股价节节下挫，更是一度跌至3.69美元/股，这给投资局带来了巨大的损失。2009年底，投资局指控花旗称，花旗的“欺诈性的错误描述”使其投资损失超过了40亿美元，并要求通过仲裁退出对花旗的投资。

　　继位者

　　艾哈迈德的突然去世，引发了外界媒体对继位者的猜想，甚至有媒体认为他的17个兄弟之间将爆发权力斗争。

　　阿布扎比政府一名消息人士在艾哈迈德遗体找到的消息公布后表示，阿布扎比投资管理局着手挑选艾哈迈德的继任人选。“阿布扎比投资管理局(总裁)继任人选已确定，可能今后几天内公布。”这名不愿公开姓名的消息人士说。

　　阿联酋一家资本管理机构主管马克苏德认为，鉴于阿布扎比投资管理局实为阿布扎比王室财富“监护人”，总裁继任人选可能来自谢赫·艾哈迈德的家族。马克苏德说，阿布扎比投资管理局已实现“高度制度化和专业化”，“不大可能”因失去谢赫·艾哈迈德的领导而“出现异常变化”。

　　4月14日，阿拉伯联合酋长国总统兼阿布扎比酋长谢赫·哈立法·本·扎耶德·阿勒纳哈扬发布总统令，宣布总统本人将兼任阿布扎比投资局总裁，为这场继位者的猜想画上了句号。一如阿布扎比投资局的一贯风格，波澜不惊，这家全球最大的主权财富基金在被世界短暂地注意后，继续低调前行。

　　(作者单位为中信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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