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 张口唱尹 安 女子戴冠 君安 天生尹派女小生

　　—一位复旦女戏迷对王君安名字的解析

　　文 苍玮 供图 君安越韵www.wangjunan.com

　　第一次听说王君安是和友人小庄聊天的时候，时间是2009年的后半程。

　　笔者一向孤陋寡闻兼后知后觉，因为一个自诩迷戏的人，根本不应该对王君安这样大名鼎鼎的梨园英才完全不知晓，但事实如此。认识小庄也很偶然，小庄是留美的博士，经同窗阿泠介绍，我与之在网上建立了联系。而两个本来不相识的人能够投契地聊天，皆因为我们都是京剧演员言兴朋的粉丝。某天小庄谈到小言先生在纽约的演出，她特意跑去看，之后，小庄同我说起作为戏迷真的是满足极了，唯二喜欢的两个人都见过了本尊，也有幸看到过他们去国之前的在国内的告别演出。小言自不必说，“那另一个是谁啊？”我问。答：“王君安啊。”

　　什么事要是连我都知道了，情势之盛必然已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这一次又是如此，幸而我总结了一句话用以自况—和美好的邂逅，何时也不算晚。这边厢刚知道王君安，那边厢就发现王君安已经在戏曲的圈子里成了一种领衔话题，连问3个不大近戏的友人，也都略知芳名，还都看过央视戏曲频道名牌栏目《戏苑百家》对她的访谈。那确是很出挑的一期节目，主持人燕升说到自己在博客上公布了君安受访的消息，很快就有100多条网友留言，让他有了奉观众之令来要做这期节目的使命感。铺陈得有点多了，因为不能以一般的娱乐明星的尺度来衡量这位越剧尹派小生演员，也因为这是笔者本人短时间对王君安从认识到关注喜爱的心路历程。

　　王君安，越剧皇帝尹桂芳嫡传关门弟子，16岁主演《红楼梦》一炮打响，26岁如日中天时赴美留学取得金融学学士学位并进入金融行业，10年后归国重返舞台，如今是最富人气的越剧女小生，“尹派越剧艺术”福建省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传承人。

　　寥寥几句勾画了王君安的人生经历，不知看官怎样想，我心里叹道真是一部传奇，这样的人生履历在平素极少会看到，拥有了时下最流行的字眼，头牌、跨界、金融、投资，而且是真正地坐看行云，铅华洗尽。

　　年纪轻轻的有了这样的一番游历和作为，想起那句从文法文辞上看并不出奇但很多人都愿意说的话“要做就做到最好”。看来人人向往“最好”，但“最好”有几个人能做到呢？我总觉得真正的“最好”只能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才有可能达成，是被造化眷顾的极少数人的境界，王君安就是这样的“最好”。

　　生长在越剧故乡嵊州，有父母赋予的美丽的容貌和声音，并有一个酷爱越剧的妈妈，领着11岁的王君安参加芳华越剧团的招考，在几千人中成为了优胜者，这是一个典型的大明星故事的开端。我以为之所以王君安觉得自己的艺术道路一直顺风顺水，正是因为她刚好赶上了一个特别行业的黄金年代。这种黄金般的感觉不仅因为1980年代中国的文化艺术事业再次勃兴，小孩子选择艺术道路看起来比起今天来要懵懂，也更加地没有功利色彩；也不只因为大师还在；最重要的原因应该是王君安从一班小学员中被尹桂芳相中，最初的懵懂就变成了顺理成章，艺术的道路上一点弯弯也没有绕，直接奔向了正途。

　　笔者在这里就不必赘述尹桂芳先生的艺术成就了，因为如果您对越剧艺术有所了解，不须听我的浅见，如果您对越剧艺术还不了解，我这一知半解也说不明白。总之尹桂芳先生在年过花甲之后看到了君安，觉得和自己很像，君安就成了五代尹派门徒中的关门弟子。在尹桂芳亲自创办的福建芳华越剧团度过5年的学员生涯后，1986年，尹老师聘请著名导演黄祖模（电影《庐山恋》导演）为芳华学员专门排演了尹派名剧《红楼梦》，在大上海连演30天，扮演贾宝玉的王君安旋即走红。

　　有人说，为什么觉得戏曲演员要比影视演员有韵味，脸上身上都有戏？中国戏曲口传心授的方式很好地促进了教学相长，也把前人的经验教训近乎原汁原味地流传下来，尤其是那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微妙之处，所以真正的戏还是在舞台上，在舞台演员的表演中。王君安今天说到已经离世10年的尹桂芳老师，依然充满感情，不时有泪盈出，这份情谊也足以令人动心。因为我自己亦有难忘的师长，就更能倾倒于君安所说的这种师生情。当然，这不是一般意义的师生情，君安所感念的应该不仅仅是16岁的自己演出《红楼梦》，尹老师每天都为她煲汤养身、陪同谢幕这种“把场”式的关怀；或者是少年君安参加电视大赛自作主张挑选了《桃花扇》的《追念》，因为太小不懂得其中的哀痛伤悼而唱成了平淡，被尹老师批评，导致在台上比赛时因为委屈而边哭边唱，却不料歪打正着蒙对了情绪，这些都还不够，不够成为君安与尹先生之间那种心灵相照忘年深交的最核心部分。这会儿我看到尹桂芳先生盛年时的剧照，英姿儒雅，气度高华，只觉得民间的历练真是成就大师的沃土。先生创设剧团自成流派亲历了一系列民族大变革时代的浮沉起落，授业五代弟子，在晚年，却从一个天赋好而不用功的君安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更确切说是传承自己的艺术的希望。以我的揣测，先生看到君安，必然是绝大的惊喜，然后就是倾囊传授的热忱；而之于君安，尽管她天性散淡，不太适合剧艺界，但她的天赋让她不费周折地必然入行，她的心性中应该有一种东西与先生一脉相通。所以1990年，王君安以一出尹派《玉蜻蜓》再次轰动上海滩，并奠定了她与茅威涛、赵志刚三分尹派天下的地位。

　　20岁唱红不是人人都有的经历，之后的路一般都是一直唱下去，每年排演老戏有机会再排新戏，各种奖项一路拿到手，享受成名趁早的人生得意。这样的生活延续了6年。1996年，君安突然决定赴美留学，离开舞台。用她自己的话说，26岁如果还不走，那我就走不了了。在笔者开始倾心戏曲的1990年代，我还没有认识她她就离开了。我能够体会到君迷的那种望眼欲穿，因为同样的1993年，我所喜欢的京剧演员言兴朋也去了美国。今天听到君安说起这些，早就沉于脑海里的昔年狂热的感觉一下就回来了。以前作为戏迷，特别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要走，因为粉丝对偶像的那种痴迷正蒸蒸日上呢。但是今天，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这无可厚非。当年听到影坛最红的刘晓庆说“演员只是我的一个生涯”的时候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今天想来，有的人这样说，实际做的是另一样，有的人不说，却勇于践行。

　　王君安如今对于当年的离开只有一种说法—自己小学都没有毕业，文化方面太欠缺，很想学习。她说尹先生当然不舍得，但是绝无阻拦，觉得你要走这条路我就让你走，不仅不阻拦，还请几位在纽约的老戏迷照顾君安。君安说去美国10年，最大的收获是懂得了珍惜，因为自己从小就是尖子演员，太顺利了，很多东西容易得到，回头看，就觉得以前不够珍惜。这10年，君安用前一个5年进入大学金融系学习，后一个5年进入美国金融业工作。尹桂芳先生2000年辞世，之前的几年身体已经不好了，后来连话都说不出，要通过自己的外甥女拿着电话，一边把君安的话讲给她听，一边把先生点头摇头的表情转述给君安。而今听到君安讲述这些过往，心里会浮现起这种感人至深的画面。因为当时正是君安用功读书的最艰苦阶段，她用自己的顽强去实现“小学跳大学”的飞跃，不能回国，造成人生永远的遗憾，这种遗憾积压在心里，成为了她回来继续传承尹派的动力，而这遗憾也最终上升为一种美。

　　戏之为戏，不仅因为戏文本身，亦因为演戏人也成为了戏的一部分。我们看她的“三出”《红楼梦》、《盘妻索妻》、《玉蜻蜓》，我们再看《桃花扇》里的《追念》，不必扮戏，就是清唱也一下能拉我们入戏。君安到今天还是清丽素洁的女大学生一般的容颜，没有一点俗气。“清风明月般的扮相，行云流水般的唱腔”，这是公认的对君安舞台艺术的描述，看到这几个字，才明白文字是永远无法尽言感受的。《玉蜻蜓》中申贵升与志贞在庵堂相见，都是16岁，君安所饰之申生抚掌而笑，“十六十六妙龄妙龄，真是妙得很呐，同龄同龄自然同命”，那种心花开足般的风流俊逸引人一遍遍回看。这时候更觉得，剧中16岁的人物要由剧外有丰富人生阅历的演员才能更好地演出来；今天再演《追念》，不必再借用感情，更不必用委屈而来的泪才能表现，君安正当年！

　　有限的尺幅说不清感觉这种东西，更盛不下戏曲与人的大话题。最近看了很多君安的剧目，直觉和十多年前相比，而今才真正是她的时代！

　　对话：纪念和传承的2010年

　　Q：最近您在忙些什么，2010年喜欢您的观众会有哪些机会看到您？

　　A：年末，我的专辑刚刚在杭州完成录音，因为很多观众还希望看到影像，所以也打算录影制作DVD。我希望能够尽量多录制一些尹派名剧，尹桂芳老师没有留下影像资料，这是让人很遗憾的事。我回来这几年一直在找好本子，正请著名的剧作家在创作，但要真正排演，还是需要得到更多支持。今年是尹桂芳老师逝世整整10周年，我希望能在上半年举办个人专场演出，以此纪念老师，更希望这个演出能够放在上海，因为上海有这么多的越剧迷，更是尹派艺术的发祥地。下半年想排演一部新戏，正积极策划剧本。

　　Q：您去美国本来和很多文艺人士一样打算学戏剧，但还是进入了金融系，并从事了金融工作，您怎样看待这种跨越？您自己在理财方面有什么心得？

　　A：因为那时候忽然想，也许以后不会再回到舞台，那么就学一些新的东西吧。虽然对我来说，学金融很难，读书、考注会都相当辛苦，但确实让我的头脑心胸和以前大不一样。回来之后没有把太多精力放在理财上，但我会对身边亲人的小孩传播一些理财观点，定投保险之类。美国人爱消费，中国人崇尚节俭，在我这里可能中西结合，并更倾向于中国的传统，年轻苦一点没关系，要为今后做好保障。

　　Q：虽然都说您天性散淡，但是看您正在做和将要做的这些事，都需要倾注心力一件件去推动。这些事情到什么程度您才会认为是达成了意愿？

　　A： 录专辑的时候，一连十几个小时，当时不觉得累，因为喜欢做的事就愿意去投入。这些事情，尽力做就好了，做不到是能力有限，但我想只要努力，就会完成，会让自己满意。比如我回来的初衷是想报答我的老师，但其实一路走来，觉得为老师也就是为自己，趁着现在状态很好多做一些，不让人生有遗憾，这种感觉特别安然！

　　Q：您在舞台上演出的人物形象让君迷禁不住想起了形容梅兰芳大师的那句“男子皆欲娶，女子皆欲嫁”，很多人都特别想知道，现实中的王君安对恋爱和婚姻有怎样的冀望？

　　A：戏迷厚爱了。这么多年一个人到处奔波，其实身边的亲人朋友都挺着急，我自己觉得还是需要缘分，希望能找到一个真情对我、互相欣赏的人，留学过，热爱生活、喜欢运动、亲近自然，这样和我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Q：春风春雨，桃李花开，愿戏内戏外皆在演绎“缘分”的君安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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