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上海市政协经济委员会主任乐景彭

　　“城市让生活更美好”，上海创意产业适时体现了它的内涵。当你徜徉在创意十足、现代与历史完美融合的老厂房里、或坐在某个车间的屋檐下黑绿色长椅上惬意地喝上一杯咖啡时，对这句话就会有格外清晰的感触。

　　原上海市经济委员会副主任、现上海市政协经济委员会主任乐景彭是上海创意产业发展的见证者和积极推动者，当《上海国资》“国资如何引领创意产业发展”课题组联系他时，巧合的是乐景彭主任近期也正在关注创意产业现状和相关政协提案的调研。

　　话题从当前“创意产业园区同质化”这一近期媒体热点开始，乐景彭主任说这些问题需要中性、实证来看待，探讨上海创意产业发展和园区的模式不能割裂上海创意产业发展的历史，上海创意产业园区从崭露头角到方兴未艾，只有短短几年的时间，现在还不是总结的时候，现在需要的是梳理、厘清误区，营造环境，丰富创意内涵，探寻未来趋势。

　　从都市工业园到创意产业园

　　犹如在市经委主管创意产业，乐景彭说起创意产业依然激情澎湃：：上海发展创意产业的缘由本身“不是一个创意”，因为创意产业发展不是凭空设想出来的，它是上海中心城区经济发展和城市功能提升的必然产物，上海如果继续沿用“九五”、“十五”发展钢铁、石化、汽车等重工业的发展轨迹，扩大这些产业的增量，会遇到交通、环境、能源等方面的诸多问题，而大力发展创意产业，则是上海在“十一五”、“十二五”可持续发展的保证。

　　“关、停、并、转”使中心城区的很多老厂房、旧车间就此荒废，不仅影响市容，而且社会矛盾突出，所在区政府和街道对此都意见很大，作为这些老厂房的房东，国企对这些闲置资产也没有办法，不但体现不了价值，还需投入管理人员和费用，一旦发生社会问题还要处理，例如一个老厂房里面的聚居人口发生火警或二氧化碳中毒，区里就会找上门来。

　　1999年底，大量工厂外迁后的中心城区尚有工业用地5635万平方米，这些土地上的40%的企业是无效益甚至濒临破产关闭的企业，要么是污染严重的企业，对这部分企业及其房产如何处置成为上海市调整城市经济布局的一个大问题。2000年，上海市经委开始进行老厂房都市工业园改造试点，按照部署和规划，园区一般围绕城市升级发展装备工业配套产品、旅游产品、都市手工等产业，至2001年底，上海9个中心区的140余家国有企业建成150余个都市型工业园区或楼宇，建筑面积达到200万平方米以上。

　　这波热潮可以说为上海创意产业发展打下了相当的物质基础和宝贵的组织基础，乐景彭总结说。

　　创意产业=2.5产业

　　都市工业园区作为促进就业、增加税收、美化环境的载体，短期内被各方看好，但是问题也不断出现，由于入住企业技术水准不高，停留在低附加值产品，市场空间有限，都市工业园区的定位很快陷入尴尬。

　　都市工业园区升级创意产业园区的契机来自于归国人员在苏州河沿岸尝试的小型办公和艺术聚集区，这些老仓库或厂房由于价格极低，很快成为艺术家和创意工作室的集聚区，春明工业园区就是其中的典型例子，田子坊、八号桥等地同样由于具有了艺术氛围和创意思维让人耳目一新。

　　市经委形成共识：都市工业园区发展应该提升内涵，应该从简单的改造和低附加值变身，提升到一个产业的高度，创意产业应该成为中心城区发展的重点环节。上海所拥有的二、三产业优势，为这个城市创意产业的发展，提供了广阔的天地，创意产业应该成为上海都市经济发展的新亮点。

　　乐景彭说，从城市布局来看，广厦林立的现代化空间里，这些不起眼的老厂房、老仓库里同样是上海的有机组成部分，如果改造的好，可以吸引包括世界各地的、时尚的、艺术的、科技的、文化的创意产业公司积聚，由于价位适中，这些老厂房将为这些创意产业机构的发展卸下沉重的租房负担。

　　“创意产业之父”英国著名经济学家约翰·霍金斯说过，“英国是在完成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之后才发展起来的创意产业，如果上海也走这种模式可能走不通，因为上海的工业化和城市化的路程还没有完全走完。所以上海发展创意产业更重要的是为二、三产服务，形成一个新的亮点”。相对于都市工业园区，创意产业具有更强的生命力，中国制造走向世界过程中，设计和创意一直是短板，在中国悄然成为世界第一制造大国时，几十年沿袭的不重视设计、只重视功能和产能的生产模式应该通过创意产业的发展得到根本转变。

　　乐景彭举例说，上海最近几年都进行了自行车创意设计的比赛，中国是自行车大国，但是当你走到展会现场时，看到那些新颖造型、灵动设计的自行车，你会感觉到一种无形的震撼，这就是创意的力量。从产业功能上看，这也是工业制造业发展的必然阶段，随着社会和市场对设计水平的要求不断提高，工厂的设计正在走向社会化，设计人员也正在从原来的制造工厂剥离，这种剥离出来的服务被形象地概括为2.5产业，当然，这也是现代服务业的重要组成部分。

　　创意的产业内涵如何延伸？

　　2005年4月28日下午，8号桥，时任上海市人民政府经济委员会副主任的乐景彭在“首批上海创意产业集聚区授牌仪式暨项目推介会”上表示，上海的创意产业将沿着自己的道路勇往直前，让上海的创意产业成为二、三产业共同发展的结合点，拓展上海的先进制造业，提升上海现代服务业的能级，与科教兴市相结合和与工业历史建筑保护相结合，让创意产业之火带动上海经济的发展和产业结构的优化。

　　城市发展和总部经济建设，使上海企业生态和产业链发生了巨变，很多上海企业的科技研发、产品设计、环保节能等需求寻求外包，企业内部功能越来越走向社会化、市场化、国际化，当这些功能抛向社会后，现代服务业将承接这些功能。通过对授牌的75家上海市创意产业园区业态进行分析，上海创意产业已经涵盖工业设计、服装设计、数码制作、艺术创作、科技研发、环保节能等多种业态，乐景彭强调说园区业态不是设计出来的，大部分都是应运而生，应市场需求而生。从微观上看，上海创意园区既要有能设计金茂大厦等大设计公司，也要有民间剪纸等艺术形态，而更重要的是上海创意产业发展需要有产业内涵，要成为产业链的重要节点。现在上海已经出现了专业化特征明显、产业辐射能力强的产业园区，如节能、光电等产业园区，未来，这些定位清晰、整合效应明显的园区将越来越多。

　　乐景彭说，创意产业园区的产业定位很重要，而且要对不同的老厂房采取不同的开发策略，不能一刀切，从现在比较好的创意园区投资运营模式来看，既需要象田子坊这样小投入的自然聚集，也需要1933老场坊这样大投入、高起点、国际化的经营思路。

　　另外，在城市群形成的要素流动市场中，创意的成果能够迅速扩展到周边地区，周边产业发展又促进新的创意产生。在长三角的产业分工中，上海的制造业在外移，但设计中心却越来越向上海集中，这种分工为长三角注入了新的活力。对上海来说，发展创意产业不仅是自身转变增长方式、实现产业升级的需要，更是“服务长三角、服务长江流域和服务全国”的需要。乐景彭介绍说，中国“文具制造业之都”浙江宁海有800多家文具制造企业，文具年产值达到45亿元，70%以上产品销往国外，但设计恰恰是其最大的软肋。而上海从事工业、建筑和时尚设计的企业有近1000家，现在两地“创造＋制造”的成功案例已经很多了。 

　　创意产业需要政府如何作为？

　　据上海市创意产业中心何增强介绍，目前，创意产业园区在上海已经遍地开花，除了市一级授牌的园区，各区也纷纷融入创意产业园区建设行列，据不完全统计，当前上海以创意为招牌的园区将近300家。正是由于这种“热情”使一些园区在发展过程中出现了不规范的现象，园区定位同质化也越来越频繁。

　　课题组发现，现在媒体对创意园区的发展现状质疑不断，即有专业地产投资机构认为创意产业园只不过是一个噱头，其本质就是老厂房改造成写字楼项目。也有专家指出创意产业园存在餐饮化、娱乐化泛滥趋势。我们问，如何辩证看待创意产业园区所谓“乱象”和媒体上的质疑？乐景彭很平静地说，从发展的阶段性来看，当前对创意园区的不同意见是很正常的，但是，其中最为根本的一点就是无论创意产业园区定位还是创意产业园区的租金价格都首先应该遵循供需关系，园区定位准确，服务到位，租金价格就会上去，可能还会由于创意园区独特的空间效应超出周边的商务楼的租金水平，反之，定位模糊、经营不善的创意园区自然会退出。

　　早在2006年两会上，乐景彭作为代表就提出议案表示根据创意产业的特点，政府的角色更多的是提供信息和作出分析，为创意产业提供发展空间和物质条件，但是政府在创意产业发展中将更多扮演“助燃”的角色，利用上海丰富雄厚的产业基础，为目前在经济结构中处于萌芽状态的创意产业，提供更大的发展机会。

　　上海创意产业发展过程中，有一项重要的政策是“三个不变”，乐景彭介绍说，“三个不变”的开发方式，即老厂房、老仓库、老大楼的房屋产权关系不变、房屋建筑结构不变、土地性质不变，这些政策的执行使园区建设有了突破性进展的同时，也避免了创意产业园区在操作上的不规范。

　　乐景彭说，所谓的创意产业园区空心化和同质化，在一定意义上并不是新时期政府管理或者控制的事情，政府只能引导和梳理，必要的时候根据“供需”法则来进行市场调节就行，应该制定相关标准而不是简单控制。例如，上海创意产业园区一直都在园区餐饮娱乐等配套措施的比例上进行控制，比例不大于20%是标准(个别不大于30%)，这些标准应该严格的执行，另外，管理部门也须兼顾城市布局规划和做好市、区、国企三方协调工作。根据市场需求有控制的批准各类档次的园区用房的投放，以满足不同类型入住者的需要。空心化和同质化现象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创意在深度和广度上的不足。正像自主创新一样，还需要引导，支持和宽容，还需要时间。

　　目前，上海创意产业园区90%都为国企资产转化而来，并且还有很多的沉淀资产正待进入创意产业，对此，乐景彭表示，国企决策者应该冷静分析，既不要当甩手掌柜，也不要们盲目乐观、希望创意产业项目马上变成就能变成强大的现金流，创意产业园区的发展必须有一个培育过程，如果短时间寄希望过大，到时反差也会很大。另外，更重要的是新一轮的创意产业园区开发需要定位更准确，模式也需要创新。

　　对于创意产业的未来，乐景彭说：上海创意产业未来发展将更加融入城市文化与城市建设，上海是中国近代产业的发源地，是一座有上百年工业发展历史的城市，具有丰富的工业文化和大量珍贵的工业历史建筑，2010年的世博会，也将为上海“创意产业”发展提供了一个大舞台，上海推动创意产业发展要与“世博会”充分融合，鼓励创新、创造。

　　“国资如何引领上海创意产业发展”课题组 执笔：龙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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