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一直拍下去直到生命终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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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finance.sina.com.cn 2006年06月09日 16:52 新浪财经 | |||||||||
文/赵晓梅 图/陈长芬 访中国摄影界泰斗陈长芬 1989年8月,陈长芬被美国《TIME》杂志评为摄影术发明150年来世界十大摄影名人之一,并成为当期的封面人物;同年10月,陈长芬荣获首届中国摄影艺术“金像奖”。颁奖典
十多年过去了,有人说,陈长芬没给中国人丢脸,《TIME》也没有因为曾把他推向封面而尴尬。也有人说,陈长芬不懂艺术,做艺术家也做得不像。 今天的陈长芬说,我现在没有追求,没有包袱。换句话说,陈长芬正在走向孔子所说的“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所以,年近古稀的他依然在拍,他借摄影大师亚当斯的一句话说,我会一直拍下去,直到生命终止的那一天。为此,陈长芬还大胆设想,如果有一天他扛不动大机器了,他会背着Sony为适合老年人使用而设计的数码相机,继续走天下。 “不管再过多少年,长城就是长城,无需再加些别的什么东西了。如果非加不可,只不过就是情感了。” 陈长芬这个名字一向是跟“长城”两个字连在一起的。从1965年乘飞机在长城上空按下第一个快门起,陈长芬用四十年的光阴将他和长城互为印记,就像长在一起的藤和蔓,你不能说,谁离不开谁,谁更需要谁,任何想要分开它们的企图,都是徒劳的,都是一件血肉模糊的残忍之事。 用陈长芬的话说,我把青春把一辈子都给了长城,用某些评论的话说,陈长芬利用长城成功地把自己推向了世界。 在援引后者的这句评论时,陈长芬的表情和语音语调好像在说他中午吃的是土豆还是白菜一样平常、客观,没有添加任何带有私人情绪的色彩。 陈长芬拍过史诗般的长城,比如,1999年在中国美术馆展出的30平米的大画幅。相由心生,毫无疑问,一个有胸襟的摄影家才能容得下那种气势恢宏的广博。但陈长芬镜头下的长城绝不仅仅是史诗,他拍长城在白雪掩映下的红色无名小花,拍长城上的草木植被,从具象的细节,到近年来表现出某种精魂的抽象的细节,你才会理解,为什么当有人不断说,陈老师,你不要再拍长城了,拍了那么多,已经拍绝了。陈长芬说,不对,那是你们的悲观论调,只要长城不倒,不消失,永远有东西可拍。 陈长芬拍下的长城都是非旅游地带的无人区,被一些人俗称为“野长城”。每每提及这个名词,陈长芬都大惑不解,他不明白,一个有着几千年文明史的华夏后裔为什么会在宝贵的历史珍迹前加个荒蛮的“野”字,并且,带着戏虐和快意的口吻?! 前年,陈长芬登上长城的至高点,看着被违规的旅游者踩得不成样子的砖,那些被人为迅速风化的角落,流下泪来。 长城上的植被是陈长芬最关心的。一次,跟一位美国朋友谈及长城,陈长芬说,如果人人都希望爱地球,那就从爱护长城上的这一棵小草开始吧。 陈长芬之所以一直坚持拍无人区的长城,就是想把没有经过人为破坏,真正历史遗留下来的长城,原原本本地记录下来,让后人能够享有这份珍贵的遗产,并且,时时自省,在人类用双手创作的如此奇伟的作品前,我们难道不该为我们的狂妄自大感到惭愧和内疚? “雾里行船,船更空” 陈长芬有过一年百余次登长城的历史,自从有了那辆绿色的2020吉普车,半个月内曾13次往返长城。其实,拍长城的大部分时间,陈长芬都是在独自等待的静默中度过的。有时,赶着雾天,等到傍晚,还没开天,一张片子也没拍。陈长芬也不急,也不恼,第二天,接着去。其实,对陈长芬来说,能不能在长城上拍出一件好的作品,是顺其自然的事情,对此,他从不强求。甚至,许多时候,他也说不清,是不是他的精神内里比他的镜头更需要长城。 陈长芬喜欢在雾天去长城。 “四周雾气弥漫,只能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包,或者一个烽火台,那种感受,就好像我在一个孤岛上,四面都是海水,那种寂寞感,那种孤寂感,那种空灵感,是语言形容不出来的。后来我写过一句话:雾里行船,船更空。你想像一叶小舟在一团雾气里,看不到水面,看不到植被,看不到山脉,就好像飘渺在天上一样。那么空旷、无依、同时,你也自由了,因为再也没有其他杂乱的东西包围着你了,你感受到一种净化的东西,你的心这才沉下来,静下来。” 有人说陈长芬长得像个老道,陈长芬只是一笑。在他看来,宗教的实质是人类社会的一个境界,一个过滤器,可以净化人们的精神。 “伊斯教的‘礼拜’,佛教里的‘打坐,修行’,基督教里的‘忏悔’,名词不一样,其实都是让人们在一个特别的环境里面去反思,去反省,不是反省别人,是反省自己,过滤精神世界里的毒素。” 陈长芬每次去暗房工作,都坚持独自一人。进了屋,把门合上,眼前立刻一片漆黑,再忙,陈长芬都不会马上进入工作状态,而是安静下来,至少静坐十五分钟。然后,睁开眼,什么东西在哪儿,清清楚楚,心情也格外敞亮。 “拒绝意味着孤立,包容意味着发展” 陈长芬爱好不多,可以数得过来。第一、爱登山,所谓登高望远,心自宽。第二、喜欢听音乐,最打动他的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听得最多的先后是日本的喜多郎,法国的雅尔,希腊的范吉利斯。从具象,到抽象,到大象无形。巧合的是,这三个人的音乐和陈长芬三个时期的作品内涵不谋而合。第三、陈长芬喜欢高尔夫,但与众不同的是,陈长芬从没打过高尔夫,他的理由也很特别,人的境界是无限的,精力是有限的,打高尔夫不是他需要花时间去进入的事情,因为理解了,感受到了,体验到了,到此为止。 陈长芬的最后一个爱好,也是最出彩的爱好是喜欢喝啤酒,具体地说,他喜欢把酒喝到八成好,离失控的醉态还有一小截距离,但血液升温了,心暖了,敞开了,话也多了,语调可能激情有余,但字字句句都发自肺腑,掏心掏肝,在酒精适度的微熏之下,讲假话是不可能的,那个时候,是陈长芬最真实最可爱的时候。 还有一些可爱瞬间,是陈长芬和难得有缘的人在一起,不需借助啤酒,就彼此心意相投的时候。那时,你会看到陈长芬单纯明朗的个性越发明显,大笑起来,声音爽快无比,五官像婴儿捏紧的粉红色的拳头,可爱之极。 看过陈长芬开怀大笑的人,会非常理解他在很多没有酒助兴场合下的直言不讳。比如,有网友对“大师”这个词过于泛滥表示担忧,陈长芬说:“你称呼别人为‘大师’,不会妨碍你的体面,别人称呼你为‘大师’,你也不必难以为情,这就是当今的社会。我斗胆地说,下世纪的大师已不是文艺复兴时期的那种‘大师’了,这是时代,社会所决定的。这也许是新时代关系吧!我的这种乐观或悲观意识将体现以上的看法。你的思想、情感、神经要放松、放松、再放松,放松得就像你称呼为你做饭菜的那位大师傅一样的自然和亲切。我以为,可能这是我们这个时代人与人之间值得考虑的小问题。 有一个下笔尖锐的评论家曾在网上炮轰陈长芬不懂艺术,也不像个艺术家,结尾的一句话是——只会爬长城。 陈长芬对这篇评论的解读是“一些言语未免刻薄,但最起码,他的最后一句话,对我评价非常高——只会爬长城,说明我还有一个好身体,这对我是一种极大的鼓励,所以,我还要继续爬,没有理由不去爬。” 所以,陈长芬没有开笔在网上进行自卫反击,而是请这位从未谋面的评论家来家里喝茶。 “今天做摄影评论的一些人,为什么不能和艺术家进行交流,和他们打交道,来了解他的创作意图,更多地去了解他的为人。是他们觉得不需要这个步骤,是忽视了?还是根本就无视?” 陈长芬实事求是地说,在看了评论之后,他所做的第一个动作并不是向评论家发出邀请,而是让自己先冷静下来。虽然一篇评论并不会影响陈长芬已然形成的艺术观,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说陈长芬当时心如止水是虚伪的。 “在某个点上会激动,因为人都有情绪,但我马上就让自己先冷静下来。不管别人说好也好,不好也好,善意也好,恶意也好,都没关系,我们都能通过喝茶,通过交朋友,达到互相了解,互相包容。在现代社会里,拒绝意味着孤立,包容意味着发展。” 是的,包容比爱更持久,比恨更有力量。 “Sony的文化与我的内心世界相吻合,我才能够使用它,才会喜欢它。” 陈长芬是最早采用数码输出作品的摄影家之一。为此,他特意跑去上海完成了《长城史诗》系列作品的后期制作。 专业数码相机准备在北京上市时,他就频频跑市场。Sony的F707数码相机一上市,就买了回来,第二天就去拍片子,当天回来就打印输出。“我觉得数码相机的理念首先是,它是为每一个人设计的,它可以使你的拍摄更方便,更快捷,我认为每个人都应该去接受。” 有一天,一大早,陈长芬就带着30公斤重的8X10幅面的相机登长城了,等待云雾出来的效果。结果到中午,还不见影子,陈长芬就让背着相机的两个当地农民先下山吃饭,他一个人慢慢踱步。未料想,不到半个小时,云雾从南边上来了,此时叫农民扛着机器上来已经来不及,庆幸的是,他随身带着F707和一个小三角架,于是他就跪在墙头,赶快按快门,终于没有错过来之不易的宝贵瞬间。尽管没有达到预期的极限,但那种心理的满足感,只有自己才能体会。 “F707的卡尔·蔡斯镜头让人有很大的依赖感和安全感。F707的外形也符合我的审美,那种钢性的质感,很男性化,不会像塑料的框架,让人觉得总是很轻。而且,从某个角度看,有一种很拙的感觉,很有份量,又很可爱。还有,我非常喜欢F707开机的那段音乐,它跟我进入暗房之后先静坐二十分钟一样,能让人的心沉静下来,然后,接下来再工作。 后来,Sony 推出DSC-R1,陈长芬又及时更新,并从此机不离手。除了拍素材,“世界文化遗产”系列作品也是R1的功劳。 除了F707和R1之外,陈长芬还拥有Sony DVCAM摄像机——PD150,这也是他工作中得心应手的一样利器。 “为什么Sony能够打动我?首先Sony本身产品的诚信非常好,在中国这么多年,已经在人们心里打下了烙印,而诚信是建立在质量的基础上的。另外,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它的理念,Sony的文化与我的内心世界相吻合,我才能够使用它,才会喜欢它。作为世界名牌,这么多年来,Sony的商标logo始终是原原本本的四个字母,不带修饰,不带加工,不带变异,不带美术。它的造型,本原性也非常好,没有乱七八糟的工业设计的那些过度的东西。这一点对我有很大的启迪,什么才是内心世界最本质的?世界上最持久的,都是最本性,最原始状态的东西。所以,你明白了吗,我为什么对石头,对小草那么感兴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