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失去记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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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finance.sina.com.cn 2006年06月08日 11:44 新浪财经 | |||||||||
吾同树 2004年秋,我去了趟北京,觉得此行最有价值的两件事情是:一,登上了长城,还留下了美好的回忆;二,偶然逛一年一度的地坛图书节,在琳琅满目的图书中无意买到了新出版的《失败之书》,作者是我一直敬仰的诗坛大哥大:北岛。
北岛以诗成名,蜚声海内外,并差点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1987年,被来自俄国的流亡诗人布罗次基击败)。其实他的随笔写得非常棒,我在《收获》上陆续读到过一些,那种经长期诗歌训练出来的文笔,比之于纯粹的散文家,更具文字上的精髓,呈现着文学更大的魅力,“以情动人,以理服人”的同时,引发人对诸多生命/艺术表征和内涵的思考。 《失败之书》是一种成功的记录:1989年后,北岛长期海外漂泊的生活,记录着异域的风景、文化的风景以及诗人内心的风景,记录着与他交往的几位著名诗人和无名移居者的事情。“自1989年到1993年四年内,我住过7个国家,搬了15次家。这就是一种散文语境。”北岛在自序中,已经淡然地将遥远的记忆划为散文语境,而不是80年代初,他那些匕首般锋利的先锋诗歌语境,这让我看出北岛老了,成功了,终于完成了一个诗歌“愤青”向“文学家”的转变。的确,我觉得《失败之书》的出版是继解禁试探性地出版《北岛诗选》之后,成了北岛新世纪的一个转折点,生活的转折,机遇的转折,包括他在国内的文学地位的重新确立。这种转折,对漂泊已久的诗人北岛来说,是非常珍贵的,起码他可以告别异乡人的身份,回到他民族意义上的“根”。 《失败之书》是一本自叙传式的精神剖析之书。作者从诗歌“冷抒情”时代的激进,而决裂而流亡,到这本书中相对温和的“抒情”与叙事,既是对宿命、颠簸、焦虑、乡愁、虚无、功利等多种情结的纠葛的一种回顾,又是对中文给心灵足够慰藉的感恩、反思。《中文是我唯一的行李》这篇访谈,让我看到一个真实的,血肉丰满的伟大汉语诗人北岛,而不是相片中看上去阴骘、消瘦、目光呆滞的一个“北岛”符号下的中年男人。我认为,这篇文章是打开《失败之书》的钥匙(虽然作者把它放在了文章的后面),也是打开更广阔的北岛世界的钥匙。这是一篇经典文章,缩影着一代诗人颇具代表性的心路历程,颇有玩味性质的时代的严峻一面。 最让我读得心驰神往的是北岛讲述与国际知名诗人、作家艾伦·金斯堡、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帕斯、盖瑞·施耐德等的交往。文学、绘画、音乐等艺术都是无国界的,只有政治,时时提醒着人们国界的存在。所有的人,在诗歌这个平台上,都是“落地骨肉亲”的兄弟。他们的交往,琐屑,而又传神,对艺术的追求总是有公开或暗藏的炙烈,一件件往事,摇曳生姿。诗人不应是中国许多人眼中的神经病、“自杀者”、“杀妻者”形象,诗人有其可爱的一面,需要诗歌的时候(比如美国人在9.11之后选择的最好的悼念方式便是在废墟上朗诵安慰先灵的诗歌),诗人是以不穿黑袍的牧师的身份悄然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的。诗人的作用,除了心理保健医生外,最主要的就在于帮我们保存了人类共有的一部分记忆吧。当然,有时他也承担过预言者的角色、政论乌鸦的角色。 说一点在“失败”之外的“失败”:去年秋,我在买到《失败之书》之后几天,便听到了北岛要到广州某著名高校任教的消息,当时不免有些高兴。但后来又听说学校有位高层忌惮北岛的“过去”,而放弃了引入这么一位伟大诗人的计划。我觉得,北岛又一次被击败了,击败他的,是那个时代的阴影,和这个时代的无知。 “走吧/我们没有失去记忆/我们去寻找生命的湖。”北岛在一首诗里这样写到。这让我记忆深刻的句子,在今天写这篇小文章的时候又想了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生命,在未结束前属于自己的记忆,死后,便是别人的记忆。一个人最终的失败,或许便是记忆归零,像蝼蚁一样,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无疑,北岛是一个忘不掉的人,他还在写着,继续给我们惊喜和力量。 2005/08/24,东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