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益基金管理：除了慈悲还需要智慧

　　引言 “目前中国社会并不缺少善心，缺少的是对公益组织的信心。”而原因就是大部分公益组织虽然动机良好，但缺乏必要的经营管理能力，从而难以发挥更大的社会效益。全球最大的慈善捐款机构之一的香港赛马会的经验值得借鉴。

　　文/王小瑛

　　企业通过建立自己的慈善基金会投身于公益事业是大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的重要管道。洛克菲勒基金会、福特基金会、汇丰基金会这些大名鼎鼎的公益机构都是这样的非营利组织。如今，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也加入了这一行列。从中远集团设立的中国第一家企业基金会——中远基金会，到2006年9月腾讯公司成立的腾讯公益慈善基金会，国内的企业型慈善基金会已经有200多家。

　　“成立自己的基金会是有实力的大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的一个很好的选择。”清华NGO(Non-government Organization)研究所副所长贾西津介绍说。而且随着国内企业社会责任意识的不断增强，加入到这个队列的企业必将越来越多。

　　依照我国税法，如果一个企业年收入1000万元，那么它们应当缴纳33%的所得税，即330万元，但是，如果这1000万元中，有500万元被企业用于公益事业，那么企业只需对剩余的500万元征税，所得税仅为165万元。如果能够将投入公益事业的500万元善加利用——比如资助研究机构研发和自己产业相关的产品，企业当然会更倾向于选择后者。贾西津对我国企业基金会的发展非常乐观，“相对于单一的慈善行为而言，成立自己的基金会能够为企业赢得持续的公信力和品牌影响力。洛克菲勒基金会、卡内基基金会对其母企业带来的深远影响和品牌提升便是最好的例子。虽然基金会成立后就必须独立于企业进行运作，但企业作为出资者会进入基金会的决策层，行使决策权，参与基金会章程等的制定和管理层的选举，与普通的企业公益捐献相比，企业能够更好地监督慈善基金的使用。”

　　但是与此同时，我们也看到，中国的企业和企业家做慈善时，能够主动管理好自己慈善资金的企业并不多，能够有策略地进行捐赠的企业就更少。其实，慈善也是一门大学问。麦肯锡公司资深顾问陈宇廷先生也认为，相当数量的公益组织缺乏必要的经营管理能力，从而难以发挥更大的社会效益。麦肯锡联合了德勤

会计师事务所、奥美集团、君合律师事务所等专业机构成立了“公益事业伙伴基金会”(Non-Profit Partners, 简称NPP) ，力图借助自身的专业能力为公益组织提供管理、财务、营销、人力培训等方面的专业支持。

　　“企业基金会是一种非营利组织，而且不得面向公众募捐，‘非营利’这三个字表示组织本身不以营利为目的而以实现某种公益目标为使命，但并不表示这些机构不可以获利。事实上，为了实现自己的使命，非营利组织更需要对自己的基金善加管理，以用于资助和开展各种活动。” 贾西津说。随着市场竞争对企业成本压力的不断加大和企业社会责任水平的不断提升，提高慈善基金的效用和效率，成为许多企业管理者必须面对的门槛。

　　但是，贾西津也提醒国内的企业，设立慈善基金要当心：“现在，内地对基金会的管理还处于初步阶段，法律不够完善，应该多方面了解法律上的相关条文、规定，把握好现有的法律环境；设立基金会，需要持续地投入，基金会一旦成立，就需要独立于企业，不能够直接服务于企业经营，而且基金会财务状况要公告，运作细节要尽可能考虑周全，争取相关政府部门的支持。”

　　公益基金的典范：香港赛马会慈善基金

　　有着90余年慈善历史的香港赛马会慈善基金只有8名慈善经理和4名财务人员，而每年要运作十亿多港元，涉及领域差不多包罗了所有慈善及社区项目，他们的精细化管理经验值得我们借鉴。

　　“做慈善也是一种投资，也要像商人一样追求‘最大利润’，只不过这里的‘利润’是对社会的利润，而不仅仅是经济利润。”香港赛马会慈善事务执行总监饶恩培在接受本刊采访时说，“换言之，非营利机构尽管以慈善为目的，但必须用商业的法则和原则来管理，得按照一个相当高的资金利用标准去运营。”

　　管理始于项目开始之前

　　捐赠者所能产生的影响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受赠机构的工作是否有成效，但是，在某个领域中选出工作最有成效的捐赠对象并不容易。更何况赛马会的慈善涵盖了几乎所有慈善领域。为了能够从每年多达180多个申请中尽可能挑选出那些能产生最大社会影响的捐赠项目，赛马会制定了一套严密的审核程序。

　　香港赛马会资助的申请项目，从递交建议书到批准款项，平均需要半年至九个月的时间。包括：审核及修订建议书和呈交董事局审核批准两个环节。每个申请都要递交预算书，比如年度计划，应明确陈述每年怎么用钱，用在什么地方。对于慈善委员会而言，最大的难处在于，不同项目不同计划都有不同的做法，要用不同的方法来看这些计划和预算。“比如我们要在石呷尾翻新一个30年的工厂，把它改造成一个创意艺术中心。我们不仅仅要想到需要服务的人，比如艺术家，还要想到成立这个创意艺术中心后政府要怎么继续做下去。所以需要一个研究报告来证明将来项目可以自负盈亏，而且具体做法要明确。”饶恩培介绍。赛马会的慈善事务经理会详细审核每份建议书，包括开支细目表、机构近期的年报、经审核的账目及董事局成员名单等。有需要时会实地考察，并与机构开会讨论及修订建议书。

　　赛马会慈善事务部会为符合资格的建议撰写报告，包括受助项目的背景、内容大纲、目标效益及建议资助金额等，然后呈交赛马会董事局审核批准。赛马会的12名董事兼任基金信托人，决定捐款的分配。当有董事对项目建议质疑时，慈善事务部便会向董事局再提交相关的数据，有需要的话，会就有关方面进行更多资料搜集工作，甚或修订建议书。

　　项目启动后，无论是服务计划或是基建项目，受惠机构必须按赛马会规定，定期提交拨款运用的报告供赛马会审核。审核完毕，慈善信托基金才会按实报实销形式发放相关款项。

　　让社会效益也能被评估

　　赛马会慈善基金按照商业规则对待和管理各项目。每个项目都讲求“回报”，甚至会做ROI(投资回报率)评估。

　　通常，赛马会都会在项目开始之前，先和受惠机构一起共同订立评估方案。对于项目效果可以完全量化的资助项目，比如正在进行的全港80家综合青少年服务中心翻新工程，赛马会和负责实施的非营利机构一起确定出各项可以量化的评估指标，工程竣工日期、计划开展日期、服务使用率、每年受助人数等作为计算项目效益的经济指标，在项目开始之前就较准确地评估出这笔“投资”的ROI。除此之外，赛马会的慈善项目中许多项目的回报和效益往往都是不能完全量化的社会效益，不能仿效一般财务投资项目的回报计算方法，用数学方程式计算出来。针对这类项目，赛马会通常把对这类项目的资助金额视为项目的“投资本金”，在项目开始前，赛马会先确定“目标成效”，然后根据这些“目标成效”，计算出所需的资源，然后确定出“投资本金”的数额。这些 “目标成效”便成为进一步确定评估方法和指标的依据。比如，为了应对香港人口的老龄化问题，赛马会捐助了3.8亿港元推行一个为期五年、名为“流金颂”的关怀长者计划。为了有效确定该项目的“目标成效”，赛马会远赴美国、欧洲等国家和地区考察，并和外部专家及政府相关部门共同调研香港本地的实际情况，经过长达一年多的调研后才确定通过在领袖训练、公民实习等五个方面实施该计划。

　　慈善项目的成效评估远比一般企业的财务投资繁复。“事实上，也没有一个单一的评估方法和指针，适用于所有项目。因此评估慈善项目的成效本身就是一项结合了艺术与科学的学问。” 饶恩培最后说。

　　香港赛马会

　　香港赛马会是全球规模最大的赛马机构之一，也是全球最大的慈善捐款机构之一，聘用4400名全职及2万名兼职员工，同时经营六合彩奖券和规范化的足球博彩业务，以非营利模式经营，将所得盈余捐助慈善。赛马会的决策层是由会员选举产生的赛马会董事局，所有董事局成员均以完全义务的形式参与决策和管理，没有分红。赛马会是香港最大的单一纳税机构，每年，其纳税额都占到香港总税收的8.6%以上。在过去十年，赛马会每年平均拨捐约10亿港元，用于资助数以百计的慈善项目和社区计划。香港科技大学、香港海洋公园等都是赛马会出资兴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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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特汽车如何监督管理所支持的公益项目

　　——访福特汽车公共事务副总裁许国祯

　　文/李明锋

　　福特对其支持的公益项目有一套系统的监管办法，首先是做决策选定对象。因为没有清晰的战略思考，就可能无法找准项目方向，执行错误的方向，就是错上加错，再好的监督也不管用。有了清晰的方向之后，接下来就是如何去执行。

　　以遍及40多个国家和地区，世界上规模最大的环保奖评比活动之一的福特汽车环保奖为例，该奖项是在配合评委的要求之下确定评奖条件，每一年都比前一年严格。为了保证该奖项评选的权威性和公正性，福特汽车特别邀请原全国人大环境与资源保护委员会主任委员曲格平教授担任特别顾问，并同时邀请对中国环保事业贡献卓著的有关领导、专家、活动家、NGO组织代表或新闻传媒代表等共五人，组成中国项目评审委员会，全权负责该奖项的评审。福特汽车公司本身不参与评审委员会的项目评审工作。

　　福特汽车奖一共有五个程序，分别是项目申报、初步评审、实地考察、入围评选和最后答辩。当然，尽管福特赞助或支持的项目都是基于善意的，但是项目实施过程不能排除人为因素的影响，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把这种人为的影响降低到最小，而凸显出符合本意的合作项目，公平、公正是我们做事的基本精神。

　　评委会设定了五个标准对申请项目进行评审和考核，这些标准都是公开透明的：第一，是实用性与实际产生的贡献；第二，献身与投入；第三，新颖性；第四，可复制性；第五，项目规划和资金需求，指项目规划的完整、严谨和可评估性以及在完成此项目或与此项目相关的环保活动中的资金需求状况、需求程度及合理性。

　　福特奖做了七年，这几年越来越困惑，福特需要让外界明白福特提供的赞助费用是支持公益组织继续的费用而不是个人奖金。项目目的是为给国内自然环境保护、环境教育、青年环保创新等项目提供支持经费，而不是表彰个人过去所做的事情。总的来说，福特奖已经形成了一个固定的运作模式，国内有些企业、NGO都希望参考这种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