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与财富的两难之局

　　NOAM WASSERMAN

　　哈佛商学院

　　翻译：赵辉

　　有两类动机驱使着企业家创业——利润动机和控制动机，它们同时也决定着企业家在吸引人力资源、财务资源方面的早期抉择。在利润动机和控制动机之间存在着固有的矛盾，若为了增加财务收益而选择吸引资源，则必然会影响企业家对企业的控制，反之亦然

　　Steria是一家信息技术系统和服务公司，它的创办者始终抱有这样的信念——保持独立，成为自身命运主宰。出于这样的动机，他拒绝接受外部投资者的资金，仅仅依靠创始资金和银行贷款来发展，也不向员工授予股份。虽然创始人继续保持着对Steria的控制，亲自担任首席执行官，但这让公司的增长变得缓慢。如果当初创业者选择从外部投资者处获取资金，并向公司员工分配股份，就能够在本质上构建更有价值的公司，虽然这违背了他创立企业的初衷——控制。

　　企业家的两大驱动力

　　创业者的价值观对战略抉择有着重大影响，尤其是那些与吸引和分配资源相关的战略抉择。有两类动机驱使着企业家创业——利润动机和控制动机，它们同时也决定着企业家在吸引人力资源、财务资源方面的早期抉择。在利润和控制力之间，创业者面临艰难的选择——要么吸引外部资源，同时放弃一些权益和决策控制权；要么维持其权益和控制，放弃那些能够促进公司长远发展的资源。这种折衷不仅存在于企业家层面，也会存在于公司层面。

　　亚当·斯密和约瑟夫·熊彼特都强调个人利润动机对私有企业的推动。最近的一项研究支持了上述观点。该研究发现，许多高新技术企业的创办者相信，通过启动一项新企业而致富的机会要远远大于通过购买非创业公司期权。对于这些“机会主义型”的企业家而言，财务收益的激励作用更大。

　　新企业所掌控的资源越多，聚集资源的速度越快，在竞争中所处的位置就越有利，当企业所需的主要资源是人力资源和财务资源时尤其如此。然而要获得这些关键资源，必须拱手让出另一些价值不菲的东西，例如一部分控制权和未来收益，以吸引有价值的合作创办者、雇员和投资者。如果拒绝放弃，将无法吸引那些最佳的资源提供者，从而大大限制了企业创造的价值。

　　但并非所有企业家都是为了财富而创业的。最近的试验研究表明，企业家获取的财务收益要低于预期，研究者认为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实现职业自主以及获得个人控制所带来的无形利益，他们往往会把经济利益放在其次。出于控制动机，企业家希望保持对公司决策的控制权，牢牢把控CEO职位或是对董事会的控制。

　　那些希望创造更高价值公司的投资者，则倾向于引入新CEO来取代目前的企业家，但这与企业家的愿望背道而驰。一个不愿放弃 CEO 职位的企业家，对于希望更换CEO的投资者来说显然缺乏吸引力，这大大影响了这类企业家从外部获取资源的能力。

　　接下来，我们提出几个假设：

　　假设1 企业家若坚持占据 CEO 职位，或是仍然控制董事会，则会降低其股权价值。

　　假设2 企业家若在创业前拥有全面管理的经历，则会在企业中拥有更高价值的股权。

　　假设3 以上的假设关心的是创办者与个人股权价值之间的关系。那么，创办者对于企业控制力度的选择，是否会影响整个企业的价值？尤其在企业成长的初期阶段，创办者更倾向于扮演“管家”角色，他们的选择会如何影响企业的整体价值？如果企业家放弃控制后，虽然可能以自身的财富收益为代价，但由于企业能够从中受益，企业家也会愿意这么做。因此我们进一步假设，企业家对企业控制权的保持和企业自身价值之间呈现负关联。

　　假设4 如果企业家的 CEO 职务被取代，或者如果外部资源提供者控制了董事会，则公司价值会更高。

　　财富和权力折衷

　　我们将各个要素综合到一个矩阵，可以看到企业家关于“财富和权力”的折衷。横轴是企业家股权的价值，纵轴则显示企业家对 CEO 和董事会控制的程度：从进行较少控制(成为“次要角色”)到保持较多控制(“主要角色”)。对于许多创业者而言，理想的状态应该是：既培育了一个有价值的公司，又能够依然维持自己在公司的主要角色(处于“富有者和国王”象限)。然而在特定类型的企业中，大多数企业家都会面临着在创造价值和保持决策控制权之间折衷——或成为“富有者”，即持有高价值股权的次要角色，或成为“国王”，即持有较低价值股权的主要角色。那些拥有全面管理背景的企业家，同时成为“富有者和国王”的可能性则比较大。

　　图表部分：

　　股权价值

　　大大低于潜在价值

　　接近于潜在价值

　　次要角色

　　失败者

　　富有者

　　保持控制

　　- CEO 职位

　　- 董事会控制

　　主要角色

　　国王

　　富有者和国王

　　为验证上述 4 个假设，我们专门进行了实证研究，数据来自于针对美国457家私有技术公司的年度调查(2000年，2001年和2002 年)。研究结果显示，4个假设全部得到了支持。核心结论是：那些放弃 CEO 职位和董事会控制的企业家持有更高价值的股权。同时，当企业家拥有全面管理背景时，它的股权更有价值。此外我们还发现，如果企业家放弃 CEO 职位和对董事会的控制，公司的估价会更高。

　　我们的结论表明，企业家保留的决策控制权(在 CEO 和董事会层面上)越多，则其股权价值越低。因此，如果企业家愿意放弃控制，则更能培育一个高价值含量的企业。如果他们继续保持控制而不吸引企业所需的最佳人力和资本资源，其股权很有可能会最终贬值，这种规律对于老企业和新企业都同样适用。同时，企业家对于控制权的选择还会影响到整个企业的估价。

　　对于那些具有简单动机的企业家——例如主要由利润动机推动，而非控制动机推动的企业家，或反之，其选择就较为简单。最难的抉择在于那些同时受两个主要动机推动的企业家，他们在战略选择中面临“两难”局面。他们试图同时成为“富有者和国王”，这种理想或许是有意义的。然而，企业家实现一个目标的尝试会损害其实现另一个目标的能力。虽然存在迈克尔·戴尔和比尔·盖茨这样杰出的“富有者和国王”型的企业家，但大部分企业家仍不会像这些特例那样幸运，最终，他们不得不牺牲一个目标，抑或两个目标都未能实现。

　　图表部分：

　　财富和权力折衷

　　放弃 CEO 职位和董事会控制权

　　仅保留 CEO 职位

　　仅保留董事会控制权

　　保留 CEO 职位和董事会控制权

　　公司股份估价 ($M)

　　老公司 (n=219)

　　新公司 (n=230)

　　可从作者处获得相关参考资料

　　编辑：王正翊 wangzhengyi@pkubr.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