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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曲线:轻资产运营模式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3月13日 14:12 《管理学家》
印建安、席酉民之:微笑曲线 文字整理/高冬成 世界唯一不变的就是“变”。随着市场经济的深入与科技的飞速发展,全球经济日趋一体化。传统的经营模式不得不面临新的挑战,同时,企业自身也纷纷探寻下一步出路。商业模式、企业战略、组织结构、内部文化以及企业人力资源管理,这一切,都注定将发生改变。陕西鼓风机(集团)有限公司(简称“陕鼓”),在过去的几年进行了一系列的变革,而且事实证明,这种变革非常成功。 我们可否探究是什么导致了陕鼓一系列的变化?可否探究企业领袖印建安—陕鼓董事长、总经理(对了,还有“集团党委书记”这个仅仅存在于国有企业的特定称谓)对变化中的陕鼓进行过或正在进行什么样的实践以及理论思考? 陕鼓身处制造业,它的实践似乎为目前广为流行的“微笑曲线”增加了新的注脚。“微笑曲线”由施振荣先生最早提出,用来描述现代产业链各个工序的附加价值特征。现代产业链研究表明,产业链利润呈现一个“U”字形,即所谓的微笑曲线。在曲线中,左边为产品研发,中段为组装、制造,右段为品牌、服务。微笑曲线在中段位置为获利低位,而在左右两段位置则为获利高位。也就是说,品牌、营销网络有更大的附加值,而制造业附加值比较低。 “给市场一个理由” 席酉民:陕鼓近些年的变革实践暗合微笑曲线的道理:调整自己的商业模式,将微笑曲线的底部往上提,延伸两端并向上拉升,逐步从一个制造业转化为一个以集品牌经营、制造和服务于一体的新型企业,并取得了骄人的业绩。你们为什么自觉不自觉地选择了这样一条路径? 印建安:转型是基于企业对自身生存目标的一种认识。也就是说,企业为什么而活?企业在社会上存在的理由是什么?当确定企业的发展模式时,首先要考虑市场需要什么样的企业,逆向思维来想,就是企业必须给市场一个理由。 计划经济时代,中国的制造业,是由原中国机械工业部按照行业划定分工设立的,从它(企业)出生的那一天起,国家就已经决定了企业要干什么,需要配备什么设备,产品销售给谁,因此,企业只需承担产品的制造职能即可。 现在,中国的机械制造业发生了改变,而且必须改变,其原因就是:从企业生存的角度来讲,企业原本看重的东西,到市场上转一圈之后,发现市场并不关心(它),或者市场并不认为这是最重要的。用户购买产品,并不是购买产品本身,而是购买产品的功能。就如同每一个空调系统都装有风机,但用户并不会去打开风机盖,查看有没有风机本身。用户真正在意的是,能否享用冬天供应暖风、夏天供应冷风这种功能。因此,企业不仅需要造风机,更需要满足用户的制热和制冷需求。 所以,如若站在市场需求的角度,企业提供的产品与服务,就需要相应地改变,企业存在的唯一理由就是满足市场需求。 席酉民:从计划经济时代到当今的这个社会,企业在变革的过程中,站在企业高层的角度来看,您认为哪些东西是最重要的?在变革的过程中,你们遇到了哪些困难? 印建安:思想观念上的认识与突破最为困难。企业一旦将注意力转移到外部市场需求之后,其逻辑顺序就是,先考察市场需求,而后为了满足该需求,需要动用哪些企业内部的资源与能力与之匹配。而原来的模式是,企业基于自身拥有什么,就生产什么,并不太关注外部是否需要。用一个形象的比喻,现在是“看客下菜”,过去是,“我有什么原料,我就做什么菜”。 我们在2001年下半年与首钢接触,得知对方需要一个能量回收机组。当时我就有一个想法,我想,我们不仅能够提供能量回收机组,包括地基在内的整个系统,我们都可以悉数做好,可以满足对方更多地需求,为对方(客户)提供更大的价值。待我将这想法与对方沟通时,客户非常满意,称“这正是我需要的”。要不然,对方还需要拿着一大堆零部件回家组装呢,这样不只难度增加,最后的工期和造价都难以确定。可是,当我拿着想法去践行时,万万没有想到,在企业内部居然遭到反对,大家都说“不行”,因为设想中要做的事情,之前都没有做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我只好去做思想工作。我说,“首先,这是市场需要,市场需要的,我们就必须做;其次,企业内部能否将它做好、做成,关键要看其资源配置里有没有能够将之做成的部分。”有一天,我们讨论到晚上11点还没有头绪,于是我说,“反正我就住在工厂里,你们思想问题什么时候解决了,我们什么时候散会。”最后大家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好说“行行行”。所以,无论如何,既然定下心来要做成,那就会继续下去把它做成。后来,我们一切准备就绪,讨论方案也日趋成熟,但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四个月,客户方首钢已经等不及,于是有更多的厂家分食了首钢项目,我们只拿到了其中的一部分。虽然机会就这样错失了,但正所谓“失之东隅,得之桑榆”,因为有了前面的基础,再后来,我们与宝钢有了愉快的合作,为他们提供一体化的服务。 事后,我们对宝钢项目进行了财务对比分析。我们发现,对该项目利润贡献度最大的,并不是我们传统工人拿手摇把儿干出来的部分,而是通过技术更新和项目管理提升出来的部分,项目总指挥一人的贡献是我们全厂几千人的2.7倍!项目总指挥的规划设计,使得我们满足了客户的两点需要:对项目功能的要求以及对项目周期和造价的要求。我们为此专门举行了庆祝表彰大会并奖励项目总指挥一辆小汽车,为的是把满足客户需要这样的信息更好地传递给大家,帮助大家转变观念。 轻资产运营 席酉民:推动管理变革异常困难,它需要改变很多人的思维方式和习惯,以及过去我们做事情的“真理”。就如同联想集团的柳传志和倪光南,他们最大的冲突是在于看待问题的方式不一样。倪光南看重技术,首先看技术是否值得研究,然后进行研究,最后再把研究出来的技术转变为商品或服务,往社会和市场推。柳传志看重市场,首先看市场上有没有需要,如有需要,再看我们能不能将之做出来,然后看有没有所需资源和合适人才,如果有,按照市场需求做出来满足市场需要。这就是思维方式的不同。 从外部往回看,陕鼓在过去的几年,具体发生了哪些变化?现在和过去有什么不一样?从业绩和管理方式来看,有哪些实际效果?从管理理论和实践来看,这种变革对别的企业会提供哪些值得借鉴的经验或者教训? 印建安:我们确实尝到了甜头,这是真的。我们感受到的最大变化,就是企业的市场控制能力和地位发生了改变。起初,我们在整个产业链中,就相当于一个民工。民工的地位是可以想象的,每天,我们都看到马路边上蹲着一大排民工,他们在那里等待接活,然后,一个包工头过去了,吆喝一声,于是民工们纷纷跳上车,走了。民工在市场上的地位就是这样,竞争地位非常低,很大程度上是在被动地等待别人的选择。现在,我们慢慢从民工阶层进化到包工头,将来,我们还要进化到另外一个层次,那就是资本家的层次,这需要我们一步步努力跨越。各层级的参与主体、参与人数、竞争方式与强度、对市场的控制能力都是不一样的。 席酉民:陕鼓从过去微笑曲线的底部、民工地位,逐渐增加了市场控制能力。换句话说,就是利用品牌、技术的成套组织能力,还有销售网络加强了微笑曲线的两端。当然,陕鼓并没有放弃微笑曲线的底部(也就是制造业),而是对它进行了有效的提升。这是你们的第一个变化。 印建安:第二个显著变化是经营的实际效果。排除陕鼓对西仪集团有限公司(下简称“西仪”)、西安锅炉总厂(简称“西锅”)的整合,从2001年到现在,陕鼓的员工从3300多人递减到2800人左右,产值却提高了10多倍,从当年的4亿人民币上升到2007年的40多亿人民币,2007年的利润(4亿2千万左右,编者注)已经超过2001年的产值。这是一个企业在规模和赢利水平上的实质性变化。 另外,陕鼓如此大幅度的产值增加并不意味着装备数量的相应增加。相反,我们拆卸了很多装备,因为它们随着时代的需要,已经被淘汰了。总体上讲,陕鼓总资产的规模增长得很快,但是,净资产里固定资产规模增加得不大。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轻资产的结构,企业净资产的收益率得到了很大的提高,也提高了企业的抗风险能力。这就是改变商业模式之后,企业的巨大收益。 陕鼓还将进一步放弃中间的制造环节。从我们企业目前情况看,80%的制造环节都可以放弃。这也是产业结构的调整。这方面,国外公司经历的产业变迁给了我们很好的启示。每年,我们都要参加各式各样的展览会,但是,在中国举办的展览会,与国际展览会相比,参加主体的构成大不一样。2007年于国家展览馆(北京)举办的“中国国际流体机械展览会”,参加者95%是制造厂家,另外5%是给制造厂家提供配套服务的企业。然而,在加拿大蒙特利尔,由ASME(美国机械工程师学会)举办的燃气透平展览会,我们企业市场部专员逐一统计了各参会企业的性质,结果发现:大约30%是制造企业(主机制造厂);另外30%是专门为主机企业提供配套服务的企业,他们专做叶轮加工、焊接、表面处理等;还有30%是高等院校和研究所,为企业提供技术咨询、支持及帮助。这说明,当专业化分工越来越清晰与深入时,企业要同时控制所有的环节几乎成为不可能,因为精力和所长总是有限。如果企业还是试图去控制每一个环节,其结果就是,每一点都控制得不深入,也无法充分发挥企业优势与特长。 给我一根撑杆,我也能跳起来 席酉民:这也是我接下来非常想探讨的一个话题:作为企业,是做全整个微笑曲线,还是仅仅做其中的一部分?资源从哪里来?当然,展览会参会企业的构成已经部分回答了这一问题。或许,我们可以沿着微笑曲线,将制造业镶嵌在一个大的系统里面,来放大整个制造业的价值。当然,这并不代表我们需要做所有的事情,各自的分工已经非常明确,整合就变得非常迫切。通过整合,满足市场需要的各项资源就变成了一个整体。一个实际的例子或许更能说明问题,陕鼓在整个过程中,具体的管理上究竟做了哪些整合?哪些部分需要与外部结为联盟,哪些部分需要外包? 印建安:一个非常有趣的例子是体育项目“跳高”,世界记录大约在2.4~2.5米之间,而撑杆跳的及格线却在5米以上。因此,如想跳得更高,我们都需要一根撑杆。同理,企业能否有这样一根杆子? 企业传统的发展方式是1亩地、1个人、1头牛;慢慢发展到10亩地、10头牛、10个人(雇佣长工);最后可能发展到100亩地、100个人、100头牛。如果按照传统的方式,用企业利润再投资的滚动方式按部就班地增长,就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积累,而且还存在时间与金钱是否来得及的问题。而且,当企业发展到100亩地、100个人、100头牛时,这实际上就是一个组织体系。既然是组织体系,那么管理方面会不会出现问题?同时,积累的风险也在加大。当市场需求减少、庄稼卖不出去时,100头牛与100个人就会成为负担。 我们的实际做法是既要开农场,又不要多养牛、多雇人。陕鼓在2003年组建了一个陕鼓成套技术协作网。这是一个全球范围的协会,包括GE、西门子、爱默生等在内的知名企业都是该协会的成员,我们期望通过加强供应链的管理能力来提升各企业的价值。现在,陕鼓对自己供应链的管理能力得到了有效提升。接下来,我们准备兴建物流中心。 另外,作为单独企业而言,陕鼓已经成为德国西门子的最大买家。中国市场这些年来快速增长,陕鼓从市场上拿到了大量的系统项目,我们把这些定单中的一部分交由西门子来帮助实现。不久前,西门子提供给我们的装备进度上出现了问题,为此,对方承包了世界上最大的飞行怪物——安托诺夫An-225“梦想式”运输机来解决交付进度问题,据说仅运费一项就高达67万欧元。西门子为什么肯花这么大代价?陕鼓的地位不一样了,陕鼓在通过参与全球资源的整合来满足市场需求的同时,也大大提升了自己在全球产业链中的位置以及谈判能力。 这几年,中国经济一直强劲增长,给制造业带来了很多机会,但也出现了大规模的重复建设。各企业能否通过流程清理对各环节做出价值判断,从而有意识地自主选择那些高附加值的环节以及拥有技术专利的环节,逐一放弃其他环节?如果能够,那么久而久之,企业与周边的资源就会形成良性互补,中国制造业的技术改造业也会自然升级。 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人为的阻力不可小觑。有一次,当我拎着安全帽在车间走动时,迎面走过来一名工人。他跟我诉说了他的疑惑,“陕鼓每年产值十亿、几十亿的增加,为什么有些工人没有活干?”也就是,企业为什么要放弃一些环节,让这些工人再就业? 道理非常简单。如若同样一件工作,借助外力仅需要花费人民币2元,那么何必在企业内部花人民币5元来做?如果5元仅仅是企业雇佣工人所支付的成本,那么还要再加上为使工人做好这项工作,企业内部必须进行的一系列配套和管理工作。所以,一味地追求内部化并不合算,有时候,聘请外部专业人士,成本更低,效果更好!企业应该在进行这样的成本考量后选择专业化协作的方式,通过协作,将低附加值的环节逐一放弃,只保留高附加值环节和自己最擅长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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