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生创意时代新经济

　　英国当代谁最富有？他们是来自文化和艺术领域的创意人士保罗·麦卡特尼、米克·杰格……创意是新财富的源泉，艺术和文化潜力正激起新一轮经济热潮！

　　撰文：理查德·弗罗里达(美国乔治梅森大学区域经济发展教授)

　　2003年3月，我在草木葱郁的新西兰惠灵顿见到了《指环王》(The Lord of the Rings)三部曲的导演、奥斯卡金像奖得主、著名导演彼得·杰克逊(Peter Jackson)。我们的会面是在他的电影大楼中进行的。惠灵顿的人口只有40万左右，但它却是个让人激动的“国际大都会”。当初，谁也不曾想到这里竟会成为世界文化之都。但就是在这里，杰克逊干出了自己不同寻常的一番事业。他在惠灵顿建立的那个永久性片场，现在已被公认为世界最先进的电影制作基地之一。

　　

杰克逊是个土生土长的惠灵顿人，他从美国许多城市的发展经验中敏锐地意识到创意产业对一个城市经济和文化发展的深远影响。在20世纪90年代，奇兵突起的创意产业，就曾给许多美国城市带来了影响深远的经济变革，甚至一举改变了城市发展的方向。为了建立这个片场，杰克逊与其合作伙伴曾费尽周折筹措资金，最后总算购得了一个废弃的油漆厂，并在这里拍出了电影史上最摄人心魄的《指环王》三部曲——而这个油漆厂也因其顺应时势的转变与再利用而具有了标志性意义。

　　想想看，在电影制作这个体现着美国的国际经济和文化实力的产业中，这样一个电影近代史上最伟大的项目，这样一部使用来自全世界的资金、由全球最好的电影制作人协力打造的电影，却不是在好莱坞完成的。当好莱坞制作电影时，它为加利福尼亚的导演、演员和置景主任提供了工作机会。而《指环王》这样的大制作需要极高水准的技术创新能力，涉及了从电脑绘图、动画到音效设计的方方面面，它催生了一系列全新的公司，甚至是全国性的新产业。

　　哪里有创意，哪里就必定会有技术创新与经济增长。要想在创意经济时代取得成功，全球各国家和地区都需要通过培养人才、积聚创意资本、保持开放性和加强宽容性来实现从工业社会向创意社会的转变。那么我们该从哪里开始呢？这里有几个关键的原则，我希望它们能够成为未来之路上指明方向的路标。

　　完全释放个人创新力

　　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则就是我们必须释放所有人的全部创新能力。创意阶层已经表现得非常出色了，他们可以靠自己谋生。满足这个阶层的人们的需求非常重要，但这还不够。我们必须付出巨大努力来增加工资、改善工作条件、提高许多服务和生产工作岗位的社会地位。我们需要扩大创意经济的影响范围，最大程度地让更多人参与进来并从中受益。

　　我们看到有两种类型的工作正在日益崛起：创意部门的高工资、高技能工作，以及服务部门的低技能、低工资的工作。正如我在前面所说的，采取措施发展创新部门还远远不够，就像我们在70年前发展制造业的工作一样，我们还必须采取行动提高现今经济中第二大资源行业—服务行业的工资，改善其工作内容和工作环境，因为它是通向创意经济的入口。更重要的是，服务行业需要工作人员与顾客当面接触，因此它实际上无法外包。你不可能让印度班加罗尔的理发师为你修剪头发。服务性工作还可以为那些勇于发挥创新主观能动性的人们提供丰厚的奖励，给他们提供更多的机会。

　　我说的每个人都应该有创新意识，并不意味着我们希望每个人都写出伟大的交响乐，或者设计出不朽的建筑物。作为一个群体，如果我们都去从事人们认为是“创意性质”的工作，那么我们的工作并不会有效。我们要扩展创新的定义，鼓励人们每天从事“平凡”的工作，并使其变得高贵而受尊敬。理发师、园丁、工厂生产线工人也会由于工作中某种美感或精神方面的愉悦而受到激励。富兰克林·罗斯福早就提到过人类的这个特点。他说：“幸福不是仅仅对金钱的占有，还在于对取得成就的喜悦，在于对创新作品的陶醉。”

　　为创意基础设施投资

　　现在看起来人们并没有把针对未来创意的投资当回事。美国政府正在削减关键领域的研发支出，同时企业的研发经费在2002年也下降了近80亿美元，这是自从20世纪50年代以来单年最大幅度的下降。各州政府也大量削减高等教育、艺术和文化领域的投资费用，反而加大了对于露天大型运动场、会场中心和其他的建筑工程的投资。难怪这些工程的经营总是从一开始就赤字连连。这些决策都反映出人们对“创新需要什么环境”的理解极其缺乏。

　　在创新基础设施方面的投资不仅仅意味着增加研究开发的开支，还必须增加许多领域的开支，包括艺术、文化，以及各种形式的创意行业，不管它是私有部门还是国有部门。

　　只要看看英国，就可以知道艺术和文化潜力能够激起怎样的经济浪潮。2003年春天，我见到英国内阁的高级经济官员，我请求部长们当场说出英国最富有的人是谁。他们毫不犹豫地说出了一些人名，其中几位给我的印象特别深：保罗·麦卡特尼(Paul McCartney)、米克·杰格(Mick Jagger)，埃尔顿·约翰(Elton John)、大卫·鲍威(David Bowie)。在还没有完全意识到的情况下，英国已经创造出了一个产业群。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文化与产业群之间的联系，但我们当场就认定流行歌曲和摇滚乐可能是个值得特别关注的行业。对所有这些领域的投资，包括科技、经济、艺术、文化以及其他，是一荣俱荣的，它们共同构成了我们的总体创意力。有了这个认识之后，我们才能从人类的巨大潜能中受益。

　　大学魅力：智慧和宽容

　　把大学看成是科学研究实验室的趋势在过去20年中越来越明显。没错，它们确是我们的社会科学和技术实验室，而且成果卓著。但是除了实验室之外它们还有更多的作用。

　　大学还为经济发展提供了其他两个重要的因素：智慧和宽容。另一方面，不可否认，它们也以强大的魅力吸引着世界上最出色、最聪明的人才来到美国。它们是创意经济时代的人才磁石。这些人才在硅谷、得克萨斯州的奥斯汀以及研究三角区等地都发挥着重要作用。几乎所有的重要创意地区都至少有一所名校，不断把四面八方的顶尖人才都吸引过来。

　　高等教育机构也是社区内的创新实体，它们把一个又一个城市向世界敞开。它们最能体现和提升一个地区的宽容度。大学会自然地呈现出多样性，不管是种族、社会经济或文化方面都是如此；它能够宽容各种观念、人和一些非主流的思想。

　　在公众政策和经济领域中，我们经常过分看重科学和工程学。可能因为这些是最容易实现“成果转化”的领域，我们可以把直接的经济效益清晰地展现给普通大众。

　　但雨后春笋般在各地涌现的DJ培养学校、艺术和企业家培训班也同样为国家的文化和经济事业做出了有价值的贡献。无论何时科学和工程学总是很重要的，但在新教育体制下，我们应该确保让孩子觉得如果自己学习吹制玻璃器皿或者烹饪技术也并无不可，根本不会低人一头。

　　新点子需要老房子

　　在创意经济时代，城市和地区是国家

竞争力的炼金炉。一些新锐的学者认为，它甚至比科技和创新还要重要。城市推进经济扩展，发明新科技，为人力资本提供机会，把理念变为现实，把投资注入创新。它们经常形成一个混沌的生态系统，从而在金融、科学、社会、政治和其他因素之间造成无法预测的相互联接。

　　我们不可能通过立法的方式来提高城市的创意力，就好像无法用法律规定经济的增长率。但是我们可以为创意经济提供必需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空间。举个简单的例子，现在的城市还保留着一定量的“车库”空间。车库、仓库、历史建筑、住宅群，所有这些都是梦想和经济创新的肥沃土壤。不管你是想要建立公司、拍摄新片、录制音乐、家庭创业，还是提供非营利社会服务，便宜而又有个性的建筑总能成为灵感和诱惑之源，让人们到城市周围地区去冒险尝试。简·雅各布斯(Jane Jacobs)用简洁无比的语言把问题说透：“新点子需要老房子。”

　　创意是现代社会最重要的财富来源，每个人都具有创意力，世界各地的人都乐于参加创意工作，把这三个基本理念放到一起，你就会看到我们面对的是怎样一场深刻的变革。

　　链接：管理智库

　　每个人都有创意

　　现代社会最大的一个谬论就是认为只有那些有着特殊才能的少数人才有创意。该观点认为，大多数人不喜欢进行创造性的活动，没有创意能力，也难以适应需要发挥创意的环境。这个观点是错的。我们每个人都具有与生俱来的难以置信的创意力。

　　我们不应当把创意阶层理解为一群高不可攀或者与众不同的人。我们这个时代的一个重大挑战就是要把现在只占30%的创意阶层扩大，使其更宽泛、更宽容，为创意的河流提供更大的源泉。

　　我们这个社会仍是对多数人的创意才能视而不见，一方面继续鼓励少数人的创意天才。风险投资家大卫·贝里斯说：“即便一个人所拥有的才能在今天并无用武之地，但也许这没有得到充分认识的才能就是明日经济的根本。”正是因为如此，兼收并蓄各种创意是非常有用的，这样可以形成一种创意生态圈，让各种思想互补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