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看上市 沉静领导

　　吴威

　　少年立志当物理学家，拿到物理学硕士之后改换门庭到耶鲁大学念法学，从著名律师事务所加盟风险投资，担当幕后资本推手。3年后又突然走向前台做起CEO。平和冷静的外表下，有一股什么样的驱动力，让他一次次大跨度跳跃？

　　合伙人变股东，刘浩领导的智联招聘和投资方亲密无间。联想投资和宏基创投注资800万美元之后，智联招聘更加从容。“上市从来不是一个企业的终极目标”——“淡看上市”的智联招聘将走向何方？

　　跟着感觉走，从幕后到台前

　　主持人：2002年之前，你在兰馨亚洲基金工作3年，投资携程网、易趣网等项目也很成功。空降智联招聘时，情形如何？

　　刘浩：2002年夏天，当时智联招聘网遭遇到很大的问题，主要是管理方面的问题。我开始想，能不能自己做？我比我找来的人做得好的可能性有多大？考虑、观察了几个月后，最终还是决心，亲自下水，把这个队伍带起来。

　　主持人：观察当前IT界，我们可以看到越来越多的人从创业者转换成投资人。比如，林欣禾、沈南鹏和周鸿伟等人。比较起来，4年后前你的反向选择颇为另类。在经历了投资者和经营者的角色转化后，你如何理解两种角色的差异？

　　刘浩：4年前的这个决定，某种程度上我也是没办法，我们已经投入了那么多钱，当然要去管了。不过，当时我大部分朋友都反对我这个决定，因为这么做放弃的不单是不菲的收入，而且还要在事业上承担巨大的风险。

　　从我个人的经验看，做投资人与做企业管理者，从中得到的满足感是完全不同的。投资人的职业生涯中，会接手几十个、上百个项目，有的成功有的失败，自己直接参与管理的程度不大。当时的成就感，主要来自于对事情的研究和判断。

　　相对来说，做CEO比做投资人更充实。要通过个人努力造就一个品牌，建设一支团队，影响许多人的职业生涯，每当发现企业有进步的时候，这样的满足感或许更具体。换句话说，苦与乐，更加真切深邃，更加具体。

　　另外，投资人和CEO需要的背景、经验和能力要求不一样。相对来说，投资人往往更为理性一点儿。而企业管理者更需要管理团队的能力，领导能力，他要进行沟通、组织，激励大家，合理安排人和事。所以，执行　能力是企业管理者最需要具备的能力。

　　主持人：我注意到，在到智联招聘之前，你念书、当律师、做投资，唯独没有企业的实操经验。况且你在海外已经呆了8年，你如何适应新的环境，如何重振状态不佳的智联招聘？

　　刘浩：现在回头看，如果那时候我再犹豫两个月，可能就不会冒这个险了。当时我们的基金已经投了数百万美元，而且已经决定不再投入了。当时这家公司每月亏损，账面上的钱大概只能支持三个月。

　　的确，在2002年接手智联招聘的时候，我没有直接管理过公司。开始的时候免不了下“狠”工夫，但等我学的程度足够了，就不需要再深入了。我让自己培养出来的人去做这个事情，或者去找一个比我更擅长做这个事情的人来。我不是什么事都要在第一线给员工做榜样的，我没有强烈的“领跑”感觉。

　　CEO的VC气质

　　主持人：曾经是“老板”，如今以CEO身份“打工”。投资人的经历给你管理企业带来怎样不一样的思路？

　　刘浩：这个因人而异。不过，有一种情况是，某些单纯经营企业的管理者做决策时，有时只看到是否能够带来短期利润，忽略了市场进入壁垒对于长期经营的影响。而做投资人，或许比较倾向于会看长期的发展价值。在对资源的价值判断上，我可能会想更多、更深一些。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什么事情该投入多大的力量，应该取得多大的回报，我会独立去做很多判断。

　　我觉得，可能做企业、做投资无外乎做好两件事情，一是把最基本的东西做好，二是对人的判断。如果在跳蚤头上放一个玻璃盖子，它跳一次就会撞一下头，时间长了，你把这个盖子拿走，它也只能跳盖子那么高了。人也是如此，因为种种束缚，潜力发挥不出来。我要这个盖子拿走，让大家能够树立起信心，形成对公司的认同和期望。这样大家才愿意去努力地工作。

　　主持人：另外，一个很明显的优势是，你曾经的投资人身份可能会帮助你处理好与股东的关系。

　　刘浩：有时候，我晚上两三点钟之前不能睡觉，主要是需要投资人交流。半夜一点钟的时候，旧金山的投资人刚上班。我有一些比较大的战略决定，我要做什么新东西了，我要事先把这些情况跟他们讲清楚。每个季度，每个月，都会汇报。平时没有特别的事情，也会一起聊聊，让他们知道我在做什么。

　　试想，如果你坐在旧金山的一个风景优美的办公室里面，把几百万美元给了一个人，让他在离你两万公里之外的地方去做一件事情。如果你只能靠每个月一张报表来看他做得怎么样，你坐在那里会放心吗？

　　我很能理解投资人的心情。以前在旧金山的时候，我也整天坐在那儿盯着网站看。投资人和经营者的信任很重要，建立之后还要尽力维护它，通过正式和非正式的方法。投资人不了解具体业务。因为某种程度上，投资方是被动的，所以就要求管理层要主动和投资层沟通。而很多创业者在这方面做得还不够好。

　　从投资人到CEO，两边的情况我都了解，更清楚怎样能够让大家都获得最大的利益，而不是说管理层获得最大利益之后，股东没获得应得的利益。

　　广积粮，缓上市

　　主持人：说说上市这个老话题吧。自从2004年9月29日51job(前程无忧)率先登陆纳斯达克之后，人们就开始关心，谁会是第二家上市的网络招聘公司。今年3月，你在接受美国《商业周刊》采访时透露，公司可能会在明年年底在美国上市。看起来，这样一个计划显得略微保守。

　　刘浩：一方面我们肯定要上市，另一方面我们也不会太着急。一旦变成上市公司，你会面临许多新条件、新情况。当公司内部的管理能力、财务管理的完善、对市场的判断没有做好准备时，贸然上市将带来很大的风险。可能会被控制，或者遭受来自证券市场的压力等等。

　　虽说我以前是做投资的，但是我不太愿意用上市与否去评价一个企业的发展。上市与不上市是一个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事情。现在，我并没有具体时间表，时机成熟自然会去做。

　　主持人：投资人有套现的压力，公司也需要资金，这可能是很多公司上市的目的。你不存在这些压力吗？

　　刘浩：很多公司匆匆忙忙上市，很重要的原因是有人想套现了，一方面资本想套现，一方面创业者想套现。

　　我投资这个公司六年半时间了，确实没有这个压力。一般的基金变现期限是8年，互联网热潮之后大家都急于套现，基金的寿命就缩得更短。我们的主要股东兰馨亚洲基金的理念有所不同，我们从一开始就定了一个长期的变现期限：12年。这是一个理念的问题，我们是打持久战，而不是短期套现。所以至今没人拿枪逼着我上市，我没有这方面的压力。

　　主持人：今年1月，互联网企业分众和聚众的合并，给业界带来了新思维。在资本的推动下，两家相同业务的公司合并，规避了价格战，获得了规模效应，没有上市的一方还实现变现。这种皆大欢喜的局面，有没有可能在网络招聘行业出现？

　　刘浩：分众和聚众的合并非常有价值。它带来的长期价值最明显，大家已经把有限的楼宇合同都签完了，某种程度上进行垄断竞争。

　　这个个案的不可复制性在于，分众和聚众的资源是不可再生的，它具备垄断的可能性。

　　网络招聘行业不具备这种特性，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如果说今天把最大的三家合成一家，反倒是给新加入者以潜在的机会。这是其一。

　　其二，并购的两个条件，资本推动和管理者认同，在网络招聘行业还不具备。另外这个行业的市场增量还很大，处于高速增长的阶段，大家都在跑马圈地，这时并购整合的价值就不如行业饱和之后大。

　　现在的新模式我两年前就思考过

　　主持人：5年前，智联招聘等专业招聘网站的崛起，颠覆了招聘会、报纸、广播等传统招聘、求职方式。在此之后，搜索引擎的大红大紫，又催生了职位搜索网站的出现。而最近一年Web2.0风生水起，具有人际关系网络等新概念的招聘网站层出不穷。网络招聘的

蛋糕，伴生新的分食者，曾经是颠覆者的传统招聘网站，有没有被颠覆的危险？

　　刘浩：最近两年，Web2.0是一个媒体炒作，同时资本也炒作的新的概念。最近大家看到新的玩家加入到网络招聘中，实质上他们现在做的事情，大多数都早有人做了。

　　从理论上说，你可以在Google、百度上搜索职位信息，但这样得出的信息没有经过任何过滤，搜出来的信息准确率很低。职位搜索所做的工作，就是介乎于普通搜索引擎和传统招聘网站中间。

　　这样的模式诞生很多年了，但是基本上没有对主流的网络招聘行业市场产生任何影响。它的优点很明显，商业模式的缺陷也很致命，因为它是加工别人的信息，这是收不到钱的。

　　主持人：Web2.0热潮中著名的“长尾理论”认为，购买额很小的客户积攒得足够多，你的生意模式就能成功。难道长尾理论不适用于职位搜索网站吗？毕竟，这些新型网站中，有人也获得了融资。

　　刘浩：融到一点儿钱是不假。但是这个模式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是不会有太多收入的。职位搜索网站，可能对于一些很小的客户会有吸引力。这类客户基本上不需要服务，他可以把价格定得很便宜，可以用非常低的成本做一些非常低端的客户。另外，它也可能会在某一个很狭窄的群体里有一定份额，但是不会对我们的业务主体构成大的威胁。

　　从我们过去做这个行业的经验来看，一个品牌、一个客户关系的形成是相当漫长的。网络招聘行业的技术壁垒很低，但服务壁垒却很高，客户怎么样和求职者通过技术平台达成自己的目的，难度很大。甚至六年前我投资网络招聘行业的时候也许都没有清楚地认识这个行业的门槛有多高。

　　主持人：换个角度看，智联招聘不希望在新一轮网站热潮中玩出点儿新花样？

　　刘浩： 事实上，最近两年冒出来的新模式，我在2004年就思考过，那时认为时机并不成熟。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进行调整。从今年春节之后，我们就推出了新的职位和简历搜索， 它已经不是一个基于数据库分类的搜索，而是一个像百度一样的搜索引擎。它处理大量信息的速度很快，使得我们可以来做全文搜索，对一个职位、一个工作描述、一个简单的查找，可以做非常精准的、多关键字的搜索。比如说要找

JAVA工程师，或者做管道维修的工程师，这个东西在传统的数据库里搜索很难精准地把它挑出来，但现在可以做到了。

　　另外，求职社区的概念我们也很关注，但是具体怎么做才能让它发挥价值，同时你还能收到钱，这不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此外还有很多新的创意，比如视频的面试等。这些在市场上都有人尝试，但是还没有投入大量资源进行开发。原因很简单，现在的互联网产业还是割麦子的时候，还没有开始拾麦穗。等麦子割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有人开始收获麦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