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企业为何无法规避贾政式的难题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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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finance.sina.com.cn 2006年03月01日 21:50 财富时报 | |||||||||
文/范卫锋 郑华玲 《红楼梦》里,荣国府的二老爷贾政一心想成就清官之名,一来家里有钱,钟鸣鼎食,犯不着为五斗米折腰;二来有这个世袭的爵位,不愿为小利坏了大局。可是,他底下的吏们却不乐意了,联合起来收拾这位清天大老爷,搞得他事事不爽,样样不利。贾政想出趟门,没人打鼓、没人抬轿、没人吹吹打打,寸步难行。贾政没办法,只好向这帮吏的头子李十
要解决这个“吏克官”的“贾政难题”,必须先弄清楚什么是官,什么是吏。通俗地讲,官,是管人的人,管更小的官、管下面的吏。吏,是衙门里的办事者,直接管事。老百姓平时见不着官,与他们打交道的往往是吏。现官不如现管,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汉朝的时候,每个部门只有老大是官,其他的全是吏。大官常常由吏而来,甚至宰相从吏员升上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元朝的蒙古人马上得天下,他们不读书,只以武力为尊。汉族的读书人,被堵住了科举做官的路,只好进政府当书记、文案,吏成了一条无可奈何的出路。从此官吏分流,遗祸千年。明成祖朱棣在位时,定了一条更绝的政策:吏不能当御史、不能考进士,彻底断送了吏在官场的前途。他们既被人看不起,也没有正式的俸禄,索性自认流品卑污,自暴自弃,捞钱使坏。 明清的官员,别看才子名臣辈出,其实都不是从吏磨炼出来,基本没有地方基层的行政经验。这些人十年寒窗,进翰林院,天天读圣贤书,到了三十来岁出来做官,对于实际的事务,几乎一无所知,只能任由吏们摆布。大小衙门基层的公务,只有书吏才熟悉,这一点就是他们的“本钱”,这些公务的真实情况,以及关键、诀窍,均为不传之秘,所以书办虽无“世袭”的明文,但无形中父子相传,几乎形成了世袭的惯例。最典型的是户房书办,简你“户书”,征收钱粮地丁,户部只问总数,不问细节,当地谁有多少田、多少地,坐落何方,等级如何,只有户书才一清二楚。他们所凭借的就是祖传的一本秘册,称为“鱼鳞册”,没有这本册子,天大的本事,也征不起钱粮。有了这本册子,不但公事可以顺利,户书本人也可以大发其财。 在某一个原点上,历史总会惊人的相似。当前的中国企业仍然无法规避“贾政难题”,企业内部官吏分流,管人的官不懂事务、管事的吏不顾大局。不解决这个“贾政难题”,高谈什么战略战术、思想理念都是徒劳。 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既然问题出在吏上,索性将其省去,实行省吏主义,化吏为民。这是遭遇“贾政难题”时的本能反应,也是第一药方。最激进的“省吏主义者”是亨利•福特。福特创造的流水线,绝不仅仅是采用通用零件、标准化装配而已,它更大的意义在于,把企业中的吏变得无足轻重了。一切都是标准的,吏的自由裁量权被压到最小程度,讨价还价、上下其手的机会大大减少。可是由于对吏阶层的过度挤压,福特逐渐从目空一切的老大地位上滑落。福特二世只能引进麦克纳马拉等“蓝血十杰”,改弦更张。没多久,福特又成了吏的安乐窝,“贾政难题”卷土重来。 还有一招,就是重吏主义,化吏为官,让他们主动从“官”的角度考虑问题,所谓的激励机制,就是这一套。美国的投资银行业,在过年几百年的绝大多数时间里,都实行合伙制。在这些投资银行里面,有本事的人,都是老板,都是“官”。麦肯锡的马文•鲍尔当年强行将自己的持股稀释,扩大麦肯锡的合伙人的“沾光”范围。蒙牛的牛根生,创业之初就吸取了伊利的教训,除了他本人外,其他人如邓九强、侯江斌、孙玉斌等都持有股份。这些重吏主义者,都得到了回报。 然而,激励机制有个悖论。它的覆盖范围越广,摊到每个人头上的份额越少,激励的效果就越弱。激励机制的极致,就是当年国有企业的“全民所有”,人人都有份,结果成了“大锅饭、大家拿”。贾政当年何尝不为这个问题苦恼? 化吏为民、化吏为官都不行,那就试试以毒攻毒,以吏克吏。通用汽车斯隆的办法是,在部门上面设置委员会,在委员会上再设置委员会。这一招管用了几十年,现在也不灵了。拯救日产的卡洛斯•戈恩,他的拿手好戏CFT(Cross Function Team),即跨功能小组,其实就是吏吏相克。戈恩说:“单凭部门内部有些问题是解决不了的,部门与部门之间,职务与职务之间隐藏着一种未知的力量,它总是会使问题搁浅或隐藏起来。” 然而,戈恩创建的CFT,从长期来看并不乐观,绝非一劳永逸的灵丹妙药。它本身也是一个官僚机构,也需要由吏来操作,只是在戈恩超人的热情和能力之下,许多问题被掩盖、延迟了。戈恩式的强人并不多见,可遇不可求,因此,CFT迟早也会沦为被吏把玩的工具,到时候恐怕又要设置CFT的CFT。 只要有吏,“贾政难题”就不会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