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1月20日 13:58 《中国慈善家》 

沈国军所忧心的是,中国公益组织相关税收、社会组织相关管理规则等均受制度所限,公益慈善发展束手束脚,民间组织不得不畏首畏尾。要改变现状,除了“解套”,别无他法。这是该研究中心的首要放矢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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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补空白

如公益硕士项目一样,沈国军更倾向于填补空白地域,或抓住正在成长中的事业推动立项。

他对中国近现代史兴趣浓厚,而国内史学界对此段历史的研究并不充分。他告诉《中国慈善家》记者,“政治因素我们不去评价,但这段历史客观存在,放在更长的历史时空内,我觉得非常有必要去做一些推动。”

银泰公益基金会成立后,借鉴斯坦福大学东亚图书馆、日本东洋文库等范本,启动了“中国近现代史研究计划”。该项目不依附任何学术机构和研究机构,以基金会支持专业学者的形式推动历史研究,这在中国还是新尝试。

银泰公益基金会工作人员告诉《中国慈善家》记者,该项目调研、立项、实施过程中邀请了国内外各方学者担任顾问委员,力图做到多元化,不囿于一种观点和角度。

“银泰搭建平台,专家学者可以申报课题,比如某个历史学者对民国的法律、外交、经济感兴趣,或者对二战的某次战役感兴趣,都可以申请研究经费。”

沈国军说,银泰基金会最近在对一些抗战老兵做抢救式专访,以口述历史的形式做视频记录。“原来黄埔毕业的,包括‘二战’老兵,还有一些将军都90多岁了。我们搜集这些珍贵的历史资料,将来会向社会共享。”他说,如果资料足够丰富,不排除将来建一家博物馆。

“我们想长期、专业地做下去,至少做个十年、二十年。以后这段历史如何表达,如何评价,交给专家,我们不管。我们负责把这些资料保存好。”

沈国军愿意摆弄新模式,那是因为世界无时无刻不在新生力量推动下向前发展。但“新”是有时效的,它要求尝新者要反应迅速。时机一过,新生便可能作古。沈国军作为商海中嗅觉敏锐的成功者,早已练就迅捷身手。

2004年,《基金会管理条例》颁布施行,民间注册公益组织正式开闸,沈国军成为动作最快的企业家之一。这一年,他与多位企业家共同发起爱佑慈善基金会,并任创始理事。

千禧年刚过,河南艾滋病村被媒体频频曝光,爱佑甫一创立,聚焦的便是儿童艾滋病救助方向。但爱佑作为一家民间非公募基金会,想要介入难度太大,沈国军很无奈,“原因很多,爱佑去河南,都被人家赶出来。”

爱佑随之调整方向,发起“爱佑童心”(先心病孤贫儿童救助)等项目,与全国范围内有能力进行先心病手术的医院合作,如今已救治患儿近3万名。“这是全球规模第一的先心病孤贫儿童救助项目。”

当爱佑的先心病儿童救助模式日趋成熟,更多组织、机构也相继介入该领域,沈国军和银泰基金会继续对爱佑相关项目进行支持,同时他也开始注意其它有待推动发展的领域。

“必须要做不一样的东西,我们不能一哄而上,否则效率很低。”

2009年1月,沈国军乘破冰船到达南极大陆,在那块新鲜之地,他跟旧历除夕作别,与都市的车水马龙人情世故断绝往来足有22天。白天,他置身这个星球上最自然的冰雪里,夜晚,他被古罗马皇帝马可·奥勒带入《沉思录》。期间,他写了9万字随笔。

归来,沈国军加入了大自然保护协会(The Nature Conservancy,TNC),任中国区理事。2011年,马云[微博]与沈国军等其它中国TNC理事共同发起中国全球保护基金(China Global Conservation Fund,CGCF)。这群从前只有心力顾及自家后院的中国企业家们自此将公益做出国门。

截至2014年底,CGCF已经为14个全球优先保护项目提供了资金支持,地域涵盖非洲、美洲、亚太、加勒比等大区。

2011年9月5日,马云、沈国军等企业家发起成立四川西部自然保护基金会,随后将国外早已成熟的“社会公益型保护地”生态保护模式落地中国,与TNC合作,在四川老河沟生态保护区以委托管理、流转方式,获得了区内1.1万公顷国有林、集体公益林为期50年的保护管理权。“当时这帮理事总共捐了两亿多元,基金会现在把七十年的管理权要过来了。”沈国军说。

今年,沈国军再进一步,由他提出并主持落实的桃花源生态保护基金会成立,马云与马化腾任联席主席,沈国军任执行主席。他想参考国外私人购买,再委托社会组织管理生态保护区的模式,给中国提供新思路。

以变为恒

沈国军并不只是外表时尚,他绝非墨守陈规的跟风者,甚至从不在成熟模式上过多纠缠。他虽话少,但“创新”总是他口中含着的词汇。

创新即变化,是让自我有别于其它,更是让新我区别于旧我,它有时生于灵光乍现,更多时候,孕育自长久积淀。

能在商业取得今日成就,让沈国军最为自信的,就是银泰的创新能力。1998年第一家银泰百货(杭州武林店)创立时,沈国军便决定“做与众不同的百货零售商”。“我要求银泰的任何行业、任何产品跟别人不一样,必须创新、与众不同。”他总能抓住适当时机变换新姿态,并在多数时候,让自己占据有利位置。

创新求变,已是沈国军不变的追求,而这种能力,同样是公益所需。“用创新的思维去做公益,这是我对银泰公益的一个整体要求。”

在中国,因现行土地政策等复杂原因,自然保护区管理权向来由政府掌管,至于人力物力投入是否充足,能否落实责任、管理到位,真正让生态得到保护,那则另当别论。

2012年,一纸合约让四川老河沟生态保护区转型为“社会公益型保护区”,协议约定,政府补贴资金仍然由原权利所有人所有,管理方不得将林权用于抵押、融资等非保护业务相关的活动。

对于中国来说,“社会公益型保护区”是个新物种。在不变更土地所有权的前提下,管理权从政府移交给民间,把专业的工作交给更专业的民间机构,本质上,是政府的放权行为。这种管理方主体的变更,无疑会给老河沟带来质的改变。

“我们请生态专家进入保护区,很多年轻的博士,一待就两年三年的。做大熊猫保护、金丝猴保护等等,整个的生态保护。”沈国军说。

老河沟是片林场,当地居民原本多以打猎砍树为生,甚至还有违反国家禁令的采矿生意。公益机构接手管理后,当地居民和林场职工开始转行,“砍树打猎采矿改成看山护林防火,给你发工资,上班。”

同时,鼓励并支持当地居民发展多种生态农业,如养蜂、生产豆干、做腊肉等。“这些农产品全是有机的,价格更高,但理事们基本上一抢而空,就在微信群里面,有时抢都抢不到。内部就消化掉,外部更买不着。去年就光蜂蜜就卖了两百多万。”沈国军预计,明年保护区便可达到收支平衡。

沈国军将桃花源基金会定位为四川西部自然保护基金会的升级版,同时在深圳和香港两地注册。深圳桃花源负责中国大陆业务,香港桃花源负责海外业务。相比之下,它更专业,更系统,视野更开阔,模式更大胆,且更具改变旧有形态的创新基因。

不久前,马云成了“自然保护买家”,他在美国买下布兰登公园(Brandon park)自然保护地所有权,该保护地面积约为113平方公里。他希望“布兰登公园”能够作为纽约治理雾霾的历史标本和范例进行研究。

在“保护地役权”限制下,马云不能在保护地进行任何有悖于生态保护的商业开发行为。沈国军说,布兰登公园将以“土地信托”形式,委托给桃花源基金会管理。他对这种私人买地,再委托给专业机构管理的模式很感兴趣。

靠理事捐钱进行生态保护,沈国军觉得有局限性,他希望看到更多企业家、富豪家族介入,基金会可以只负责对生态保护地提供专业管理。

“未来谁买了地,这个地方就是某某保护生态区,我来帮你管,管到什么程度?管到像老河沟一样,土地所有者不用再掏钱。”他自己感叹,“企业家做公益还是很有意思的。”

但面对中国现行土地政策,想通过桃花源基金会在中国复制该模式,他自知难以完美实现。

“在美国买地是永久所有权,通过家族信托可以传下去。但中国只有70年使用权,这是最大的障碍。”他不乐观,但也并未表现出消极,“很多问题暂时无法解决,我们也只能一步一步走。所以中国大陆的部分,会延续老河沟的基本模式,先做七十年。有些政府委托项目,我们可以先管起来。”

沈国军说,桃花源基金会正在跟吉林白城一块丹顶鹤湿地谈合作。“这就对接上了。

银泰中心开业仪式银泰中心开业仪式

欲引商业活水来

用商业手段解决贫困、环境等社会问题的社会企业和社会投资,是全球社会创新的潮流。沈国军一出手就是大手笔,银泰农业未来将投资超百亿,在河北整治耕地,建立现代农业园区,打造一家平台式的社会企业。

“用商业理念做公益,这在未来会成为主流,至少在我们这些企业家圈子里,大家对此已经越来越有共识。”沈国军说。

按沈国军的描述,银泰农业的公益属性较菜鸟更为明确。“完全是公益的发心,商业的模式。”

2014年,沈国军跟马云到河北为菜鸟洽谈商业合作,听河北省政府官员介绍当地经济发展情况,让他大为惊讶。“太行山区估计还有两百多万贫困人口!离北京这么近的地方。”

“当地领导很重视,跟我们聊了农业扶贫这个事情,也提出来通过新的一种方式来做,不只是简单的捐款。”那之后,沈国军一直思考最佳切入点和某种更为妥当的扶贫模式。

今年年中,沈国军与该官员再次见面,对方跟他提及当地农业产业园区、观光农业的开发,沈国军决定带队考察。

此行进村,他“听到和看到很多东西”,特别感兴趣的是,“当地的农业、产业的开发,让农民收入提高大概两倍到三倍。”甚至吸引了一些外出打工者返乡。

回来后,他决定结合扶贫,在河北省太行山区贫困人口比较集中的地区进行农业产业园区开发。

沈国军为该项目设计了整体架构——“土地整治+现代农业园区”。

河北境内太行山区主要地形为荒山缓坡,土壤质量低,缺少大块耕地,且缺水,严重限制当地传统农业发展。加之交通不便等其它复杂因素,使得该地区经济一直落后。

“我们计划投资把荒山缓坡做一些改造,提升土地质量等级。比如原来这块地只能种核桃树,我们对它进行一些整治,让它适合种植更多品种。再比如引进作物和先进的滴灌设施、技术。”此外,沈国军还打算在当地完善诸如道路、桥梁等基础设施建设,以便该项目扩大规模。

他并未打算单打独斗,除了马云表示要支持,沈国军还要将此项目打造成平台,让农户、农业创业者以及外来农业企业、农产品客户、观光游客都能通此平台进行对接。

“假如可以在网上卖农产品,未来跟阿里、腾讯在互联网的销售方面以及今后在物联网技术上面,我会全程去做一些安排。我们下一步要往这个方向去做。”据此判断,河北贫困山区未来也很可能成为菜鸟的落脚点之一。

整治土地,引进新技术、新作物、硬件、互联网、物联网,对接一切可对接的资源……沈国军几乎想在当地建立起一整套商业模式,这听上去有些难以置信。

至于投入和产出是否理想,沈国军说他还未细算。“我们心态非常非常明确,首先把这个事情当成公益,但过程中要用商业的理念、管理手段来做,目的是可持续。捐一个亿,分了、吃了、用了,就没了。”

不出意外的话,该项目会在近期签约。

沈国军会如常鲜明,如常神秘。或许不用多久,他便又会再做创新之举,这是他的与众不同之处。届时,重新忆起他的共享价值理念,或许会消解一些疑惑与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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