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经纬身患重症辞世,近十年来他形影相吊、郁郁寡欢的情景跃然眼前,令人唏嘘不已。但哀伤之中,我更多浮现的是他在闪光年华中勃发的雄姿,因为他在征途上所表现出来的勇气和智慧,称得上是一代创业者的缩影。
■范柏祥(曾任广东健力宝集团副总经理、《羊城晚报》体育部主任)
荷戟的勇士
我是在刚好30年前与李总相识和相熟的。相识因为他在省体委的表弟欧盛联,相熟是因为未见其人已为之感动:他在任三水酒厂厂长的时候,经常是身先士卒背着产品四处促销。见到他时,眼前就是鲁迅先生《彷徨》中所描绘的荷戟的勇士:为运动饮料健力宝的研制,他公关、生产、科研一肩挑。
李经纬的精神是很令人感动的,广东省体委科研所欧阳孝教授他们也都是为他所感动,所以才甘心情愿在鲜有报酬的情况下,聚集在他的周围,让健力宝饮料横空出世。
健力宝后来的辉煌,是李经纬将这种精神发扬光大的收获。健力宝饮料尚未成型,已打进了亚足联的会议桌,之后,李经纬从来没有停止过向全国,向世界进军的步伐,他抓住了所有体育的大事件倾力出击,经常是把家底全搭上了。许多人都羡慕健力宝的辉煌,很少人能解其中味。可以说,没有李经纬超人的魄力,三水飞不出金凤凰,不可能成就健力宝近二十年的辉煌。
超人的智慧
李经纬只有小学文化,但作为他的朋友,他曾经的部下,我从来不觉得他缺少文化,缺少智慧。
他经常跟我谈论孙子兵法。他和我回顾当年健力宝打入亚足联会议桌的情景,用了“暗度陈仓”一语。因为当时健力宝尚在研制阶段,所出的产品超不过三天便成固体,而玻璃瓶的包装更是土得掉渣。但李经纬借助深圳的可乐公司灌了十箱易拉罐健力宝,赶在开会前,凭借中国足协张吉龙的关系摆到了白天鹅宾馆亚足联的会议桌上。会议只有两天,刚好避开了凝固期,这样的胆大心细,舍李经纬其谁?
李经纬也经常跟我说,酒香也怕巷深,他知道宣传的重要作用。所以,从健力宝诞生之日起,他便非常重视媒体的作用。他常跟我说,健力宝成功的重要原因之一,是手中有两支“枪”——一支是文字记者手中的笔,另一支是电视台的摄像枪。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我在后方负责收集外电,其中日本《读卖新闻》有一则小花絮,说中国女排战绩好是因为喝了一种中国的魔水,我在《羊城晚报》上发了这消息,李经纬看到后,马上派出专人到全国各大媒体发扬光大,指示多花钱也在所不惜,应该说,李经纬是最早有广告意识的企业家之一。
李经纬的智慧还体现在他的前瞻意识,早在健力宝全国风行,碳酸饮料为人们最钟爱的时候,李经纬在董事会上就提出,健康保健将是21世纪饮食的主体,要求公司尽快找到好水源,生产出“中国的维达”矿泉水。他还提出,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快餐将风行。他在上世纪90年代初就组织专家研讨中国式的快餐,并已有雏形。可惜未能实施,否则,有健力宝快餐,就没有今天的“真功夫”了。
体育的功臣
李经纬常说,健力宝是靠体育起家的,他要回报体育,事实上也说到做到。
对奥运夺冠的健儿,他从1984年洛杉矶运动会后就没有停止过。即使公司生产状况不稳,他也宁愿节省如厂庆等项目予以支持。对中国足球,健力宝也是情有独钟,出资组织健力宝少年队到巴西留学,为中国足球培养了众多国脚,中国足球唯一一次打进世界杯决赛圈,其中就有多名健力宝小将。2002年健力宝状况不太好,但在中国足球队首次圆了世界杯梦的重要时刻,李经纬提出重奖功臣的一个方案:以纯金、白银和水晶打造一个世界杯,上面刻有本届冲进世界杯的功臣和44年来为中国足球呕心沥血者的名字。此杯做了120个,现已成为了珍宝。
李经纬支持体育,当然有借助体育宣传的成分,但也不尽然。令我至今难忘的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件事。那是1998年《羊城体育》被陆俊告侵犯名誉的官司事件,我当时为《羊城体育》的法人代表,被北京海淀区法院判罚10万元。我气愤难平之际,接到了时任中国足协副主席李经纬的电话,问我需要什么帮忙。我说,你要真帮我,声援我就行。李经纬之后作出了惊人的举动,与我联手在广州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兼足球裁判问题研讨会,会上,他向包括中央电视台在内的媒体宣布,《羊城体育》被法院判罚的10万元将由健力宝支付,以此支持新闻媒体打假扫黑的热情。事后,他向当时的羊城晚报总编辑潘伟文说,“我支持范柏祥,不单单是支持他个人,我支持的是体育的正气。”
后来,我接受李经纬的邀请到健力宝集团任副总经理,不仅仅是投桃报李,更多的是贤臣投明主的感觉。当陆俊名誉案在十二年后终可(基本)昭雪的时候,我第一时间电话告知和感谢的,就是李经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