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撰文/王翌人

　　名人档案

　　李连杰，被誉为武术天才，从12岁到16岁，蝉联了5届全国武术比赛全能冠军。三十而立之时，凭借19部功夫片，成为香港无可争议的武术巨星，同时也为自己创造了一亿多的财富。2007年，他不顾律师反对，毅然创办壹基金，至此走上了向全球“乞讨”的道路。

　　自2007年成立壹基金以来，李连杰已越来越像个慈善家，而不是艺人。但近日却突然传出消息：李连杰在接受央视新闻频道《面对面》采访时表示，壹基金计划面临中断。不过，目前李连杰告诉记者：一切都是“有可能”惹的祸。

　　对话PART 1　“红十字会真冤”

　　提问：之前您在媒体上说，壹基金可能要中断，但随后红十字会马上做出了回应说根本没有这回事，这件事情是不是你们之前没有沟通好？

　　李连杰：“有可能”这几个字怎么理解呢？其实任何事物都含有“有可能”，它不完全只包括“是”和“不是”，我当时只是说“有可能中断”，这个“有可能”让所有媒体和网络朋友听起来都成为“可能”、“马上”这几个词。后来大家去探讨“有可能”背后的含义时，不约而同地把矛盾和焦点都哗地转到中国红十字会了，它真冤枉。没有中国红十字会，哪有壹基金呢。如果大家只是在追究语言的问题，就很难再追究了，其实就是在不同的时期说了不同的话。我可以对着所有的年轻人说，公益慈善是我的生命，是有激情的，我希望鼓励年轻人；但是到了学术这里，我会说没有李连杰的壹基金才是可持续发展的壹基金。你针对的对象不同，你讲的语言就不同。

　　提问：那您如何看待壹基金这场“有可能”风波？

　　李连杰：壹基金这场风波实际上就是出自“有可能”这三个字。包括西方媒体，全世界都在报道这个“有可能”，大家好像都认定了它就要关门了或者它怎么样了。其实没什么，它挺好的。

　　提问：既然它现在活得好好的，那您为何在接受央视《面对面》采访时称和中国红十字会的合作可能会中断，且问题“意想不到的严重”。您当时真正想提醒大众的是什么？

　　李连杰：壹基金计划一出生时就长了个“包”，我只是那天捅了它一下，脓包就破了。这个问题不止困扰壹基金，很多公益组织都要面对。相关制度都是在阵痛中摸索出来的，公益行业现在也面临着阵痛。一刹那的痛是为了将来健康地成长。责任有多大，我们都可以背。不要埋怨政府部门。

　　提问：众所周知，目前壹基金正处于向公募基金转型的过程当中，请问审批到了一个什么程度？有没有希望年内就可以通过？

　　李连杰：一切都在进行中。现在很难用两句话去回答整个历史转折期的话题。去年就已经在探讨，不光已经是批不批的问题，还有批了以后的监管、后续等等的学术问题。政府也很关心，媒体也关心，网络也关心，这是人人关心慈善的一件事情。我现在只能回答你的就是：努力中，进行中。

　　提问：那您如何对待现在这个时期的壹基金？

　　李连杰：壹基金现在的状况，我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它就是高速公路上开的一辆车，以前只有绿灯和红灯，但目前有个黄灯，黄灯后面是绿灯还是红灯，没有人知道。大家都在等它变化，但是在黄灯中，我选择前进，因为车子已经在行驶了，它就要前进，有人喜欢在黄灯中等待，绿灯了再走，或者红灯了就不走。但是法律法规并没有说黄灯的时候你到底应当怎么做，既然黄灯没说怎么做，那我就会选择让行驶中的汽车继续前行。

　　对话PART 2  “壹基金的未来必须没有李连杰”

　　提问：如果壹基金转成公募基金之后，是不是您和这个基金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呢？

　　李连杰：在过去起步的第一年，大家都认为这是李连杰的壹基金，咱帮他一把，所有人都在帮李连杰的壹基金，这就是李连杰壹基金的最初状态。但慢慢的，事情逐渐演变成，社会说这事与我有关，我们不是在帮李连杰，我们也是壹基金的一分子。壹基金的典范工程要求民间组织都是在董事会领导下成为可持续发展的、民主选举的、可换届的一个组织。所以，如果到我自己这里就终身制那就麻烦大了。所以只有当“去李连杰化”的时候，它才会更加专业，这个一直是我的梦想。

　　提问：壹基金要“去李连杰化”，现在进行得怎么样了？还需要多长时间？

　　李连杰：我已经完成一半了，在2005年海啸过后，我思考做壹基金，当时非常清楚地知道第一年(是)个体户，第二年(是)集体户，第三年上市。这是个大公司，第一年要用李连杰，第二年逐渐用集体力量，淡化李连杰，只提壹基金，希望第三年就没有李连杰了，只有壹基金。这个情结从去年始就落地了，现在做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还在努力中。

　　提问：目前中国典范工程通过选举，去找到资助对象，在您看来，这种模式是让壹基金的善款发挥最大效用的一个方式吗？

　　李连杰：这是壹基金最早在2008年的一个定位。壹基金到底是什么？大家只看到壹基金在救灾了，好像它是一个救灾的组织似的。其实当初的专家、学者都提出，壹基金能够做的最大的一个工作就是整合整个社会的资源，包括媒体、专家，以及所有的资源，做一个平台，通过这个平台推出中国的一些典范工程。那些没有钱的民间组织，想要得到钱，必须达到典范工程的标准，企业家和社会的钱才能放心给他。在头三年的时候我们是非常严谨的，因为一不小心，门槛设立低了，钱出事了，那可是爆炸性的，所以我们门槛设得很高。随着社会说你的门槛太高了，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其实壹基金不会自己直接落地，除了自然灾害。刚开始一定要从每一分善款如何运用(规划)。

　　提问：曾经有这样一种说法，如果一个社会的慈善太多了，就说明政府的职能出了问题，或者说是这个社会出了问题，甚至有人会质疑说有名气的人做公益事业，可能是出于一种交换条件的需要。您如何看待这个说法？

　　李连杰：我觉得人类的结构分3个层次：政府的责任，企业和社会团体的责任，以及每一个公民的责任。如果你看哪个国家有慈善，就说它有问题，基本上人类都有问题。也许只有天堂没有问题。人类的问题，是几千年来都有的，而几千年来也都有慈善，各个民族都有，宗教里面也有。但是在近代，从慈善这两个简单的单词来说，很多人都说它是一次性的，那么公益就不同了，公益是更加可持续发展的。公益可以解释成公众的利益，包括您的利益，我的利益，不管你有钱没钱，公众都要去关注公众的事情。随着人类发展，怎么用企业的模式去解决社会的问题，这些都是人类共同思考的事情，我完全不认同说因为有这些组织的存在，反而是社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