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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斯诺克球手的生活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4月08日 15:19 经济观察报

  李孜/文

  面对喜欢穿绿马甲的乔·斯威尔,金龙有些无可奈何,他眼睁睁地看着3:0的大好局面在一点点地被蚕食、扭转。在开幕式那天,他还代表斯诺克球员在主席台上讲话,但是比赛才刚开始,他就得选择离开了。那些前来观看中国公开赛的球迷,嘴里总是嘟囔着“小丁”、“火箭”,金龙的离去甚至激不起一点波澜。在丁俊晖一夜成名之前,金龙在很长的时间里一直是国内的头号高手,并且还是最早到英国俱乐部“公费”打球的人。

  竞技体育另一面是残酷。2006年世界排名不断下滑的他不得不选择从英国回到中国。就像五年前他到英国一样,这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当年,他甚至失去了参加中国公开赛的机会。“以前太顺了。”在丢掉了比赛之后,金龙回到了他的家乡辽宁锦州。那里,是他梦开始的地方。

  混在街边的孩子

  目前中国的斯诺克球员,不少是在1980年代出生的。在80年代,斯诺克还只是少数人的游戏。英国人、香港人和从国外回来的

留学生那时把斯诺克带到中国大陆后,大酒店等一些高级场所收留了这项运动。后来,广东的街头陆续出现斯诺克桌台,它们比以往中国人打的台子大了许多,那些个子刚过球台的孩子们经常不得不把整个身体像咸鱼那样贴在桌台上。

  1981年出生的金龙和很多其他同龄孩子一样,都是从小球台起步,那时的他经常泡在学校边上的小球房和人打着玩。他还喜欢看高手比赛。为了到锦州市最好的球房看人打球,他经常骑上他的变速车在锦州街头呼啸而过,风在耳边呼呼作响。

  金龙有一个典型的中国式家庭,爸爸严厉,妈妈宠爱。爸爸那时还忙于生意,妈妈在陶瓷厂工作,他们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来管教金龙,但他们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不读书成天往外跑。书念到初三,金龙正式告别了他的学生身份,十几岁的孩子显然不可能有工作,当兵又没当成,他成了街边专职的“小混混”。两块钱一盘的小台,五六块钱一盘的斯诺克成了孩子们的高档消费,金龙经常能从妈妈那里接到偷偷塞过来的钱。那个年代,孩子的兜里有个一二十块是件了不起的事情。

  妈妈给的钱都去了这里。在堆满各式物品的食杂店旁边,几张泛黑的

台球桌旁围着穿人字拖的人群,人们嘴里叨着香烟,整个球房烟雾缭绕,男人和男孩们撅着屁股,在骂娘或叹息声中收杆。球房、撞球房或者叫弹子房,是属于被家长明令禁止的“三室一厅”的范畴,是坏孩子的游戏。金龙说,像小晖那样家里能够全力支持的,少之又少。而他,就和无数那个年代的中国少年一样,整天像腊肉一样在球房里熏着。

  误打误撞的职业路

  提到中国的台球运动人群,普遍引用的是2005年官方统计的一组数据,5000万人打过球,2500万人经常打,平均每天100万人打。但是这组数据并没有告诉我们有多少人以台球为生,也没有告诉我们那些“专职”打台球的孩子以后可以选择什么样的道路。

  金龙的职业斯诺克生涯是从广州开始的。在有关金龙的文章中,有人这样描述当年南下的金龙:“这位少年就是金龙,是年17岁。他的行李很简单,只有一个旅行包和一只狭长的盒子。但内行人一望便知,那盒子里有一支台球球杆……他来广州是想找高手挑战。”

  把上面这段文字里的“台球球杆”换成“宝剑”,金龙就是从

武侠小说里跑出来的剑客。可真实的情况并不是那样。1998年6月,已经在辽宁省获得多项斯诺克冠军的金龙在当地已经小有名气,他想过到高手云集的广东去见见世面,但真正促成他到广东的却是因为他所说的“一个朋友的骗局”。

  朋友说到广东玩两天,于是一行三人坐火车一路南下,到了广东后发现朋友设下了赌局,对手是在中国排名第十几和第九的两名球手,结果他一平一负,朋友输掉了几万元,埋怨他故意输球,于是朋友自己回到辽宁,把身上只有四块钱的他一个人留在了广东。在买了一瓶矿泉水和打了个电话后,他身无分文。

  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身无分文在陌生的城市,当晚他睡在了破旧的市场里的球台;第二天早上和一个互相听不大懂话的民工打球赢得十块钱,八块五买了盒饭和汽水,一块五用来在电话里哭着向家人说在广东挺好;他在下着大雨的广东街头大喊着不相信自己会饿死在广州的街头。后来他在一个很破的球房里给人当驻店球手,有一定底薪,还有5%提成。球房的收入在那段时间从一天一两百元到最多一天1700,一个月过去,他居然拿到了3000多,可老板很快就把他打发走了。混在广东的时间里,金龙还在一次邀请赛中战胜当时的中国球王夺冠,后来他偶然结识了一位香港的台球老板,开始在这位老板的俱乐部里苦练球技。

  金龙说,如果没有这些巧合,他不知道现在会怎样。事实上,在几千万对台球感兴趣的世界最庞大的人群背后,能成为职业球手的极少,目前这个数字在300人左右,俱乐部每月给他们发工资,多的两三千元,大部分是千八百块。

  前途未卜

  金龙很幸运。“第一次参加市比赛,就拿了亚军;第一次参加省和全国比赛,也是亚军;第一次参加亚洲范围的比赛,还是亚军。后来我想不会第一次参加世界比赛也拿亚军吧。”

  2001年下半年,凭借着世锦赛资格赛第3名、亚锦赛亚军和亚青赛亚军的出色战绩,金龙获得国际台球联合会3年的资助,来到英国的ZEN俱乐部。这个距伦敦一小时车程的俱乐部后来成了五名中国球员在英国的训练场所,达赫迪、艾伯顿等世界一流球员也经常光顾。中国球员租住在两栋三层的房子里,每天十点半他们来到球房,中午时候买几块钱一袋的方便面糊弄一口,下午四五点回家。为了省钱,金龙学会了做饭,做好后叫丁俊晖他们来吃。“每天做饭很烦啊,虽然一整天没吃东西,但是晚上做饭时烟熏火燎的,煮完自己都不想吃了。”

  在这样单调却花销不菲的生活中,中国球员的排名在悄悄地上升。一年近20万元人民币,金龙在三年的赞助合同后又自费了两年,2006年2月回到了国内。而被媒体广泛报道的杨擎天尽管获得一家英国经纪公司的赞助,但因付不起生活费只能继续留在国内。

  国内赛事少,水平不高,金龙劝那些想打好球的要到国外去,但目前整个国际台球界的环境不如以前,包括希金斯、达赫迪和皮特等人的球都在走下坡,赞助减少了,奖金也减少了,中国公开赛的冠军奖金以前是6.5万英镑,现在是3万英镑、3.5万英镑。

  他的爸爸现在是一家石化公司的普通工人,家境现在很一般。他自己眼下在昆明一家不错的俱乐部里打球,经济状况在中国顶尖的八位球手里算是很不错的了。他坚持认为自己还没放弃,还会接着打,打不了斯诺克,就打九球。到英国去?除非能找到赞助。“现在没了以前的冲劲,一年花费一二十万不是没干过。这东西不好说,成功了,大家都会说好听的话;没成功,别人骂你傻。”

  金龙准备在深圳买套房子,虽然年纪不小了,但他还不打算结婚,“我们不像老师、医生,我们的职业很不稳定,从1998年到现在,我陪爸妈的时间都很少”。

  他说,希望更多的人来关注我们,有了更多的关注,今年有红河,也许过两年还会有像蒙牛、康佳、长虹往身上一挂,那样球手的生活肯定就不像现在这样了。

  “以后呢?不打球你做什么?”

  “现在还管不了那么多。”

  来源:经济观察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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