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商吴伟

　　这个看起来成熟稳重的温州商人，之所以在国际上引人关注，很大程度是因为“性”的原因。

　　□文/本刊记者 鲁渝华

　　采访吴伟的确是件很难的事情，事前记者多次联系他本人，不过却被告之，暂不接受国内媒体的采访。事情就此搁下，直到一年过后，电话那头才勉强地开口……

　　即便坐在记者面前，吴伟也没有想象中热情。不递名片、不许参观工厂、不得拍照……种种合理的采访方式都遭到了婉言拒绝。甚至对于采访，吴伟也称不想重复老套的话，很显然，这是一家很有“性格”的公司。

　　此话不假。之所以有性格，在于其公司生产的产品是大多数人少有接触的性用具，并且95%以上出口。在性观念落后的中国，吴伟所从事的行业在东方人看来几乎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发现上帝之门

　　温州商人一向都有敢为天下先的勇气，至于进入性用具这个产业，吴伟自称纯粹是误打误撞。

　　90年代初期，吴伟和其家族做着贸易生意，还在上海开了十几家连锁药店。也许是因为行业的原因，所有关于医药、保健方面的信息他都饶有兴趣。

　　1992年，北京白塔寺附近，一家性用品商店悄悄地开张了。说是商店，其实只不过是一家药店里的一个专柜，稀稀拉拉地摆放了几个没有厂牌、没有批文的自慰器。在那个对性还很“敬畏”的年代，把性用具摆上台面无疑成了一件非常轰动的“大事件”。

　　怀着好奇心态，出差到北京的吴伟决定到现场去看看，不过这一看便看出了商机。一是摆在货柜上的产品确实不怎样，大多属于三无产品，有的用具上还有些毛刺、声音响起来像电

冰箱。不过，就是这些并不怎样的产品，卖得却很红火，每天的营业额超过了4000元。

　　敏感的吴伟觉得这是个机会，1994年下半年，他在温州成立了亚当夏娃保健品商店，也卖起了性保健品。

　　性保健品店一开业就很红火，每天的营业额有好几千元，很快亚当夏娃的名声开始传遍温州，一年过后，已经有了好几家分店。

　　规模小时也许只顾赚钱，名气大了就得考虑一些美誉度方面的问题。在那个跟着感觉走的年代，性用具卖是好卖，不过反映的问题也不少。一是品类稀少，就那么固定的几种，感觉用的都是“标准尺寸”；其次，市场上的产品，要么来自走私，要么是一些地下工厂所生产，出了问题找不到人负责，卖这样的产品还随时面临着被查处的风险。

　　也正因这样的原因，吴伟决定自己来做产品。父亲是做机电出身的，产品原理一看就会，而且，如果自己来做，产品的质量多少也有些保障。

　　几个月后，产品就做出来了，然后他们将样品送到了浙江省药监局。对这个新鲜的“玩意”，省里的一帮机关干部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个东西，在国外倒是流行，但在国内，还没怎么听说。在此之前，类似的产品都是作为淫具被严厉打击的。

　　不过光打击是不够的。药监部门把这个东西拿给一些妇女做试验，结果很多人用过之后第二天红光满面，有的人直言不讳还有美容的效果。

　　抱着发展的眼光，当地药监部门网开一面，并出面协调计生、公安等各个部门，呼吁大家一定要突破这个禁区。一年过后，

苹果最终落地，吴伟拿到了国家药监局签发的批准文号。在全国，这是第一张关于性用具的生产批文。

　　等待戈多

　　这个新生的门类，自然引起了众人的兴趣。中国第一张性用具批文发放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国。一夜之间，全国冒出了几十个厂家，都争先恐后地要求生产性用具。有的厂家甚至展开了公关活动，直接将产品送到了机关干部的手中，“用过之后再说话”。

　　不过雷声大雨点小，外面的人想挤进来，里面的人却想挤出去。即便拿到批文，吴伟也未能看到想象中的火爆。

　　性用具看起来秀色可人，不过销售渠道通常只有通过药店、性保健品店，摆在一角静悄悄地卖。药店通常人来人往，买卖都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如此情形下，买性用品就是一件难为情的事情。即便有想买的，也只能偷偷地瞟上两眼，哪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交易？！

　　买的人难为情，卖的人同样脸红。药店里的营业员通常都是些小妹，这些小妹20来岁，自己又没有亲身试过，效果好坏与否，通常都没有直观的感觉，面对客人的咨询，往往回答不上来。何况那些用具看上去都比平时所见的真人尺寸要大几分，看久了人都脸红了，哪里还有心思去耐心细致地做介绍。

　　至今流传的一个笑话是，有一位女士拿着用具匆匆赶来，责问营业员说质量有问题，没用两下就断了。营业员的解释是，哪里是质量有问题，明明是你自己使用次数过多了。那位女士一时羞愧难当，当即丢下用具走了。

　　也正因买方与卖方都羞于启齿，一段时间后，这个看起来很有市场的东西根本就卖不出去。一年下来，不过几十万元的销售额，如此销售额还不够做模具的费用。

　　为了找到市场的突破口，吴伟一度想了很多办法，但最终收效甚微。性用具这个东西，按照政策规定，一是不能做广告，二是不能做促销。再则在中国人的性观念中，喜欢追求实用而不喜欢追求刺激。

　　从1995年批文落地到2000年的6年间，吴伟的爱侣保健品就一直维持着这种要死不活的状态，每年亏损都在百万元以上，一亏就是6年。

　　有好几次，吴伟想干脆关门了事，不过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当初为了这一纸批文，耗费了不少精力和心血，何况全国这样的批文也就两张，丢弃了实在可惜。再忍两年，说不定就春暖花开了。

　　他决定等一段时间。

　　一个性帝国的诞生

　　2000年上半年，吴伟的上海药店里来了几位不速之客，这些人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倒是每种型号的自慰器都买了个遍。众人大惊。

　　哪知一周过后，这群人直接杀到了温州的工厂，并表明来意：他们都是日本人，在中国的市场上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器具，基于中国廉价的劳动力和成本优势，他们想与中方合作，日本方负责提供技术以及市场销售。

　　在日本，人们的性观念相对超前，与之相关的性用具产业也相对成熟。此时正为市场发愁的吴伟自然愿意，三个月后，中日合资爱侣公司成立。

　　原先奄奄一息的公司感觉一下子撞了大运。第一年，爱侣公司产值达到了1000万元。

　　性用品在欧美本来就是一个朝阳产业，每年的自然增长率维持在30%以上，而有了技术和成本的双重优势，此后公司的产值连连翻番。2006年，爱侣公司的产值达到了一亿多元，甚至能够生产出两千多种性用具。

　　一不小心，他挤进了世界十大性用品商之列。

　　吴伟出名了！其后，意大利、德国、美国等国媒体都纷纷派人前来看个究竟。一位美国《时代周刊》的记者来过之后，回去很有感触：“在我的印象中，中国只有玩具、

纺织品、轻工业，在观念落后的中国居然能有这样的工厂，简直不可思议。”

　　这的确是件看起来很轻松的事情，不过在吴伟的眼中事情往往并不是这样。

　　“行业有行业的门道，毕竟我们做的是一个让人身心松弛、身体舒展的产品，比如我们的车间要求放音乐，有实验证明，放与不放音乐产品效果大不一样。”

　　“再比如技术，产品所用的材质一定是企业的高度机密，因为好的材质做出来的产品很有肉感、有弹性，跟真人差不多，能够引起别人的‘性’趣，换做其他材料就大打折扣。”

　　这期间，还要防别人偷盗技术。每年，有乔装成记者、警察、客商的各种人，都往车间里混，往往要发现好多起。

　　为了便于事业的推广，吴伟还设立了一个产品展示厅。厅内摆放了上千种健慰器，有的像冰棒、有的像茄子、有的像葫芦，通上电后，左右颤动。而在设计上，更是五花八门，有带钩的、带刺的，有鲜艳的，大红的……展示厅一时成了客人的必到之地，而来过的人，往往会产生带两个回去“研究研究”的想法。

　　林林总总，吴伟并不对这样的职业感到难为情。在他看来，“产品可以成为维护社会稳定的工具，比如可以降低性病的发生率，挽救濒临破裂的婚姻，甚至减少强奸等犯罪活动。”在美国，当地的经销商会固定地为一些单位如监狱、远洋船队、军队等提供性玩具。在中国，也许还是观念的问题。

　　不过对国内市场，这个并不着急的温州人还是充满了信心，“现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了解产品，到那个时候，也许人们对性用具的需要，就像口渴了要喝水一样的简单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