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攻守战

　　俄罗斯首富罗曼·阿布拉莫维奇Roman Abramovich

　　罗曼·阿布拉莫维奇，以183亿美元的资产跃升2006年《福布斯》全球富豪榜的第11位，

　　接替锒铛入狱的霍多尔科夫斯基成为了俄罗斯新首富。

　　短短十年，他从上世纪90年代的石油寡头摇身变成了高举英超冠军奖杯的切尔西俱乐部老板、

　　造福一方民众的楚科奇州长、最新一轮俄罗斯钢铁业整合大潮的推手。

　　在自己眼中，阿布其实还只是那个不断寻求生存的犹太孤儿。

　　- 撰文：陆敏君

　　6月20日，

世界杯赛事进入鏖战的高潮。但身为英超冠军队——切尔西足球俱乐部老板的罗曼·阿布拉莫维奇(以下简称阿布)却无心观战，他匆匆赶回了莫斯科，出资买下俄罗斯最大的钢铁制造商耶弗拉兹集团(Evraz)五成股份。

　　这时，俄罗斯谢韦尔钢铁公司与阿赛洛钢铁公司(全球第二大钢铁公司，总部设在卢森堡)也刚刚宣布了组建世界最大的钢铁集团，以抵御米塔尔(目前全球最大的钢铁集团)对阿赛洛258亿欧元的收购。由印度钢铁大王米塔尔率先触动的多米诺骨牌接连倒下。随着阿赛洛与俄罗斯北方钢铁公司的最终合作，俄罗斯钢铁业掀起了新一轮并购大潮。阿布也在这股大潮中押下了筹码。

　　阿布又重新回到了曾经隐退多时的俄罗斯经济舞台上，但有人猜测，比阿布自己更明白这次出击动机的，恐怕是身居克里姆林宫的普京。

　　影子将军

　　这位被西方媒体称为“影子将军”的富豪尽管近年来出现在足球报道中的频率比经济报道中高得多，但他隐身于俄罗斯政局风云幕后的影响力依然成为了商业记者窥探克里姆林宫意图的风向标。

　　在普京与俄罗斯寡头们展开了金钱与权力的斗争后，阿布身体力行地向人们表明自己严格遵守新的政商游戏规则。1999年，阿布在杜马的选举中当选楚科奇州的议员，许多人认为，阿布这样做的唯一目的是获得政治上的赦免权。但另外一种说法则指出，阿布是应普京的意图，远离莫斯科，到荒凉贫困的楚科奇自治区担任行政长官以提升当地居民的生活水平。

　　如果传言属实，那阿布不仅为普京赚足了名声与口碑，也为自己赢取了更多的生存筹码。楚科奇自治区隔白令海峡与美国阿拉斯加相望，10万人口过半居住在因处于北极圈内而常年冰天雪地的地区。任期的5年里，阿布自掏腰包支撑着这个边远地区的发展。除投入总额超过2.8亿美元用于基础设施建设外，他的西伯利亚石油公司还负担了自治区政府财政支出的80%。5年内，楚科奇的总产值增长了5倍，居民收入达到每月2万卢布(合700美元)，是全俄平均水平的两倍。近年来，这块昔日的不毛之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46栋崭新的楼房拔地而起，当地第一个带有理发室的公共浴室、第一所互联网学校也相继落成。在楚科奇居民眼里，阿布拉莫维奇不仅是至高无上的地方官，更是位造福一方的慈善家。

　　阿布为他今后的经济活动穿上了一件公众舆论的“防弹衣”。

　　显然，普京对阿布的表现相当满意。2005年10月24日，阿布39岁生日前一天，普京颁布总统令，正式任命阿布连任楚科奇州长，任期5年。阿布拉莫维奇干政但不从政的明哲保身之举，为他的财富活动赢得了更多的回旋空间。

　　去年，克里姆林宫着手整合国家石油产业资源，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签署了俄最大的收购协议，出资130.1亿美元换取西伯利亚石油公司的控股权，而这次收购卖方的大股东正是阿布拉莫维奇。

　　如今，随着全球铁矿石资源紧俏、钢铁需求上涨，俄罗斯政府希望推动成立一个如同石油工业那样的新钢铁巨人，重振在国际市场中的竞争力。在克里姆林宫眼中，最合适的人选无疑还是阿布。他可动用的资金高达250亿美元，同时，作为英国切尔西足球俱乐部老板的阿布，对于推动未来俄罗斯耶弗拉兹和英国Corus钢铁公司的合并，他也将起到积极的作用。

　　在圣彼得堡与伦敦上空，已连接着一条被坊间称为“阿布拉莫维奇航线”的纽带，据称，在今年飞往伦敦的乘客中，有1.3万人次和阿布拉莫维奇有关(包括他的生意伙伴和被他邀请去伦敦做客的“球迷”等等)。

　　如果成功推动耶弗拉兹和英国Corus钢铁公司的合并，阿布航线将进一步升级为俄罗斯和英国之间“一座钢铁铸就的桥梁”。

　　不倒“寡头”

　　虽然，阿布和普京也算是老朋友了，但在官场及商场混迹多年的他也肯定明白：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阿布的“一夜暴富”，得益于俄罗斯的私有化进程，而这一历史也恰恰成为了他目前生存的最大挑战。

　　1987年，当戈尔巴乔夫推行改革之后，苏联开始容许建立私人企业。在“搞导弹的不如卖土豆的”社会中，21岁的阿布开始建立了自己的第一间公司，生产塑料玩具。但是，这样的小买卖维持了阿布的基本生活，却并没有给他带来真正的财富。苏联在1991年的最终解体，以及随之而来的私有化运动才是阿布实现质变的机遇。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在叶利钦的领导下，开始了剧烈的经济改革，法律却远远跟不上实际形势的发展。国家经济生活中开始出现了许多空档。许多人都意识到，从事石油生意有利可图。由于俄罗斯国内石油的价格远远低于国际市场价格，因此，只要能够拿到石油出口许可证，开展石油出口贸易，就能够迅速获得高额回报。

　　阿布就是首先认识到这一点的人当中的一个，而他和“院士大亨”别列佐夫斯基之间的恩怨也从那时开始了。当时的别列佐夫斯基集数学家、金融家、媒体大亨和“政坛鬼才”等各种身份于一身，也是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他在苏联解体前也是一个穷光蛋，他已经快40岁了，却连一辆最便宜的汽车都买不起。但苏联解体没几年，别列佐夫斯基就成了俄罗斯最大的汽车生产厂“瓦斯汽车制造公司”的董事长。

　　当时，别列佐夫斯基也看到了石油业的巨大利益和前景，但苦于自己在这方面没有经验，他迫切需要一个可靠的伙伴和一个能给他提出忠实建议的朋友。有人向他推荐了在俄罗斯犹太精英俱乐部小有名气的阿布拉莫维奇。从小就坐在伯伯膝盖上学习犹太人生意技巧的阿布，尽管还没开始一天的石油生意，已俨然成为了经验丰富的石油生意人。他杰出的商业才能以及关于石油贸易的独到见解让别列佐夫斯基赞叹不已。

　　于是，两人开始秘密协商将“西伯利亚”石油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中。当时俄罗斯政府拥有该公司51%、价值1亿美元的股份，别列佐夫斯基向银行贷了款，阿布也拿出了自己所有资金的一半，最终联合买下了“西伯利亚”石油的控股权。拥有了“西伯利亚”石油的阿布还嫌不够，他又以低价购买了两家铝生产厂，当时由他控股的“俄罗斯铝业”公司的年产值占到了世界的10%。

　　“他是个非常谨慎的人。”阿布拉莫维奇的一位老友指出，“阿布从未想过要成为一名寡头，对他而言，生存下去才是更为重要的事。”这样的评价固然无法解释他不断扩张资产的野心，但是，低调而耐得住寂寞的确使阿布抓住了生存的机会。

　　2003年，当尤科斯的总裁兼大股东霍多尔科夫斯基高调发表尤科斯石油集团和西伯利亚石油公司的合并演说之时，西伯利亚石油公司的总裁阿布却在人群边上静静地聆听。

　　没过多久，俄罗斯政府针对霍多尔科夫斯基经商手法的一系列调查正式展开。霍多尔科夫斯基锒铛入狱，企图在政治上获取更多权力的别列佐夫斯基也被迫流亡海外，没有过分表现出政治野心的阿布选择了合作，他放弃了将西伯利亚石油公司与尤科斯公司合并的宏伟计划。阿布把别列佐夫斯基剩余的股份纳入囊中，继续低调地回避着大众的目光。

　　在上世纪喧闹浮躁的俄罗斯转型期，阿布的财富传奇犹如无法连接的人像碎片，模糊地勾勒出一个识时务的年轻商人。他精明、敏锐地在苏联解体后的喧闹乱世中攫取了一个又一个机会，并凭借圆滑的手腕在一次次的命运逆转点得以幸存。

　　足球大亨

　　幸运生存的阿布身价早已过百亿美元，长着一头金发的他依然在政商两界保持低调，一身便服。同时，精明的阿布渐渐把人们的目光转到了英国的斯坦福桥球场。他已从普京手下的一个寡头摇身一变成为了高举英超冠军奖杯的阿布、球迷的阿布、英国的阿布、欧洲的阿布。

　　起初，这个寂寂无名的俄罗斯寡头要购买一支英超著名球队的新闻被当成一个笑话对待。人们以为，切尔西俱乐部是阿布拉莫维奇拥有的奢侈享受之一，只是他的又一次的高消费，如同他花了6000万英镑从微软公司副总裁保罗·阿兰手中购买下来的那艘355英尺长的游艇或者是他拥有的那架波音767飞机一样。

　　但很快，切尔西的球迷和队员们就感受到了俄罗斯阿布的诚意，他确实非常关心俱乐部。当然，最重要的是，阿布舍得为他的俱乐部花钱。据世界著名审计公司德勤发布的一份报告披露，在2003~2004赛季，切尔西俱乐部花在球员工资和转会上的开支总和超过了10亿英镑。阿布的出现拯救了濒临破产的切尔西。他成了球迷的英雄，成了足球产业的救世主。每当阿布拉莫维奇自信地出现在切尔西的主客场上时，球迷们都亲切地直接叫他“阿布”。每次主场比赛时，球迷们都会高呼“We are fucking loaded”(我们有用不完的钱！)。而切尔西也像他的一张新名片，替他打开了通往欧洲的大门，使他可以随意支配自己的财富，与俄罗斯政治若即若离。

　　这是阿布准备在欧洲建立自己新王国的信号。在成为切尔西新主人后，阿布有了许多新的朋友，包括冰岛总统，英国前首相梅杰，数十位英国参议员在内的头面人物都会在斯坦福桥体育场看球时与阿布结识。阿布也很快地与在伦敦的英籍犹太人成为朋友，他们是英国各个行业里真正的精英。“购买切尔西决不是一时兴起，这让他可以远离政治上的流言蜚语。”不少研究俄罗斯问题的专家预言，当他麾下的切尔西夺得两三次英超冠军、冠军联赛冠军的时候，阿布不仅能从中得到经济收益，甚至可能受到英女王的册封。

　　有球迷放言，如果普京敢像对待霍多尔科夫斯基那样对待阿布，全世界球迷绝不答应。这种形势，正是阿布一手营造出来的。一位友人曾经这样评论他：“或许阿布拉莫维奇的出身是所有寡头中最低微的，不过他可能也是最聪明的。”阿布努力着，把上世纪那个投机的“石油寡头”埋葬在尘封的历史中，他在财富巨额累积的同时，也让全球民众记住了俄罗斯除了石油大亨、冰雪、酒，还有一个热爱足球的阿布。

　　2006年4月29号，阿布偕同妻子、儿子又一次出现在了斯坦福桥球场，观看切尔西队卫冕“英超”冠军的最后一役。当特里队长接过冠军奖杯的一刹那，阿布如同现场所有的球迷一样，紧紧把妻子、儿子拥在了怀里。

　　当阿布登上《福布斯》全球富人榜成为俄罗斯首富、再次连任为楚科奇州长、被千千万万的切尔西球迷尊为“英雄”时，他依然如同少年时意外从老师口中得知自己的孤儿身份一样平静，“我做的一切只为了生存”。或许，在经历了政治、财富的风风浪浪之后，现年40岁的他，作为6个孩子的父亲才是真正让他感受幸福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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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时代俄罗斯富豪生存手册

　　这些熟悉旧体制而又头脑精明的家伙抓住了转轨时期的“机遇”，在喧闹的叶利钦变革年代，将原本属于全民的财富据为己有。他们一度成了俄罗斯新秩序的建筑师和鼓吹者，他们攫取了俄罗斯的工业，左右大选，在实际上操控着这个国家。据俄文版《福布斯》杂志调查，莫斯科的亿万富翁(33人)比纽约的(31人)还多，俄罗斯的亿万富翁甚至可以武装起一支军队。

　　但是，寡头们的黄金时代随着普京的崛起终结了。普京上任后，打击了别列佐夫斯基、古辛斯基、霍多尔科夫斯基等为数众多的寡头势力。尽管，克里姆林宫如今为了稳固因尤科斯石油公司案而动摇的投资信心，透露风声不再对寡头们的发家史进行追究。但是，这些富豪寡头中的幸存者、新成员，不仅需要把自己的商业活动与国家乃至全球经济命脉相连，更面临着生存智慧的重重考验。阿布的左右逢源、攻守自如是俄罗斯富豪在政治钢丝中掌握平衡的一个样板。

　　生存法则一：向社会作出回报

　　普京在一次与寡头们的会面中提出“企业应向社会做出更多回报”。因此，以手中掌握的资源来回报社会，是在经济转型期积攒了大量财富的富豪们明哲保身的最好方法。

　　最近，一直忙碌往返于莫斯科与卢森堡的阿列克塞·莫尔达索夫，决定紧紧咬住阿赛洛不放。考虑到米塔尔集团和俄罗斯近年来不太顺利的关系，作为俄罗斯的钢铁大王，莫尔达索夫觉得自己有责任、也很愿意阻击米塔尔一把，把阿赛洛拿下。当然，从生意上来考虑，与其米塔尔变得更大，不如打造一个超过米塔尔规模的企业。莫尔达索夫的“积极对外扩张”，日前被俄罗斯总统普京视为俄罗斯企业的一个表率。

　　而电信大亨弗拉迪米·耶突谢科夫的企业则更像一个与政府难以分割的共同体，市政部门不仅从中占有股份，耶突谢科夫也在政府部分担当着一份不算薪水的公共服务工作。而他更积极推动企业在伦敦证交所的上市，并作为俄罗斯企业的IPO先锋向其他企业推广经验。

　　生存法则二：低调并耐得住寂寞

　　在俄罗斯急剧社会转型期积累起巨大财富的富豪们，发家史往往或多或少地触碰法律边缘。于是，富豪们需要表现低调，别让自己天文数字的财富过于张扬，以免引起政府和公众舆论的抨击。

　　2004年2月，一直迷恋艺术品收藏的维克多·维克塞尔伯格曾斥资5400万英镑，一次性买下了福布斯家族收藏的9枚沙皇彩蛋。起初，他的收购行动被视为将国宝抢救回俄罗斯的壮举。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此举却被他的一名同事质疑其挪用银行公款。相对于维克塞尔伯格，生活简朴的阿列克佩罗夫则少了这些麻烦。与所有的亿万富翁一样，他出门也乘坐防弹奔驰轿车，但他乘坐的专机属于卢克公司。阿列克佩罗夫戴的手表看起来非常普通，他的衬衣袖口也没有黄金袖扣，他奢侈的嗜好，如果真的存在的话，就是避开公众目光。

　　生存法则三：参与但不干涉政治

　　2000年，普京警告寡头们最好不要插手政治，所以，现在的俄罗斯亿万富豪们要保住地位，不仅要应国家需要进行商业投资，并同时显示出对权柄的漫不经心。

　　俄罗斯前首富霍多尔科夫斯基因政治野心锒铛入狱的例子让许多富豪闻政色变。他曾大张旗鼓地进军杜马，广泛收买政界人士，在国会各派中都有他的代言人，还曾声称自己将于2007年退出商界，让外界猜测他有意参加2008年的总统大选。尽管，他的滑铁卢足以成为富豪们的前车之鉴，但是，正如41岁的石油大王米哈依尔·弗里德曼所言：“政治影响仍然非常重要。”现在，俄罗斯的市场经济改革正进入新一轮发展，政府鼓励商业巨头们把创造财富的重点转向了农业、银行业和其他产业。作为阿尔法集团(Alfa Group)董事长的弗里德曼，正打算投资5000万美元，建立新的分行网。这些分行的服务对象将是日益壮大的中产阶级，特别是莫斯科的中产阶级，为他们提供贷款、

信用卡和网上银行服务，大力支持政府的相关政策。石油大亨阿列克佩罗夫也表示：“我接近政治的唯一任务就是帮助国家和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