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商场外谢瑞麟的广告橱窗 图片来源：法制周报
谢瑞麟及其夫人 图片来源：法制周报
在中国拥有100多家分店的香港“珠宝大亨”谢瑞麟和其子、现任谢瑞麟珠宝(国际)有限公司(英文缩写TSL)主席谢达峰等5人，因涉嫌串谋向旅行社职员提供利益，及向政府诈骗所得税，近日被香港廉政公署提起公诉。
此前，香港廉政公署在一次名为“明珠”的行动中，包括“珠宝大亨”谢瑞麟父子在内的11人被香港廉署拘禁，同月22日，他们因以上理由被廉政公署拘捕，随后获得保释。
谢瑞麟珠宝公司则称，给回扣在行业中是很正常的，许多旅行社团也承认大量存在类似情况，但众多法学专家认为，香港的做法对内地有借鉴意义。
谢瑞麟被控非法“漏税”
1月20日，香港东区裁判法院提审了谢瑞麟父子，以及作为串谋的另外3人。随后，5被告被保释，至今年2月下旬再次审讯期间不得离港。
首被告谢瑞麟，谢瑞麟珠宝(国际)有限公司前主席；次被告谢达峰，该公司现任主席；第3被告钟婉玲，公司前副主席兼财务董事；第4被告彼得·威尔登堡，公司现任副主席兼行政总裁；第5被告威瓦·皮拉尔巴，泰通旅业有限公司董事。
各被告分别涉及3项串谋提供利益及一项串谋欺骗特区政府罪。
前3项被控诉的罪名是，前4名被告在1996年2月至2005年4月期间，与梁悦权、张兆辉、阮伟权、黄慧群、王庭芳等串谋，向旅行社职员提供回扣，安排旅行团光顾谢瑞麟珠宝陈列室。
被控诉方指出的第4项罪名是，谢瑞麟及威瓦发·皮拉尔巴，于1999年3月至2003年5月底，与梁悦权制造假发票、协议和书信往来文件，以隐瞒由谢瑞麟珠宝提供的回扣，并欺骗当地税局，没有缴纳商业所得税。
控诉方在庭上认为，5名被告所涉的贪污罪行为非常严重，牵涉金额数以百万计。而目前控诉的罪名只属暂时性，控诉方须咨询进一步法律意见，才能决定将案件交给区域法院或高等法院审理，案件押后至2月24日在香港东区法院再次审讯。
“明珠”行动让谢瑞麟受困
2005年4月19日，香港廉政公署执行处F组人员出动100多人，拘捕了TSL11名高层。
据香港当地媒体报道，廉署怀疑TSL涉嫌向前“铁行旅游”及该旅行社多名职员提供及收受非法回扣，以安排内地及外国旅行团到谢瑞麟的门市部购物，估计5年来涉及回扣金额达数千万元。另外，谢达峰又涉嫌挪用200万元公司资金支付非法回扣。
据悉，廉政公署是于4月22日在谢的住所拘捕谢氏父子，经过两晚通宵审查后，谢氏父子获廉政公署保释外出回家。
香港廉署负责对外事务的官员陈女士称，“明珠”行动是接到有关投诉后展开的。因为拘捕人员调查不能超过48小时，所以涉案人员已全部获得保释外出。
对谢氏公司提出的“给旅行社雇员回扣促使其拉客户这种做法在业界十分平常”的说法，该官员不予评论，也没有证实，这是香港首次在珠宝公司及旅行社展开此类调查。
涉嫌通过离岸公司付回扣
据悉，为隐瞒非法回扣，涉案人员涉嫌通过由谢瑞麟珠宝多高层人员，及与其有联系人员所控制的3家“离岸公司”，向旅行社及职员支付回扣，而3家“离岸公司”则分别位于英属处女群岛及东南亚。
由于这3家“离岸公司”支付非法回扣时均以现金支付，且没有单据，因此旅行社及有关职员均能逃税。据当地媒体报道，旅行社管理层则对有关职员收受非法回扣一事不知情。
据业内人士称，谢瑞麟珠宝与另外两家珠宝上市公司近年成为内地旅行团必到景点。
据估计，谢瑞麟每日接待30个内地团，每团约为20—30人，以每人消费2000元计算，每日的生意额便高达180万元，一年的营业额估计逾6亿元。若旅行社可分得佣金10%计算，涉及佣金高达数以千万元，不过这种说法没有得到权威部门的证实。
随后，谢瑞麟珠宝公司一职员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认为，在香港给回扣不算违法，只要公司负责人认可就行。他认为，公司多位高层涉案可能是文件没有明确，只要重新写清楚就应该没事。他还表示，给旅行社雇员回扣促使其拉客户这种做法在业界十分平常。
对于“在香港给回扣不算违法”的说法，香港廉署专门澄清说，《防止贿赂条例》对非法“回扣”有明确界定，非法回扣是指公司雇员未得雇主同意而获利。她称，“明珠”行动调查的是该上市公司涉嫌非法给回扣部分。
谢达峰称营运没受影响
2005年7月，廉政公署调查谢瑞麟收受非法回扣案件期间，集团主席谢达峰回应说，事件并不影响公司业务营运，同时已向香港联交所申请尽快复牌。此前，该集团于去年4月21日在香港股市交易所申请停牌。
谢达峰说，涉案的陈列室业务只占整体营业额两至三成，盈利一至两成，所以相信事件不会对集团营运造成重大影响。有关调查涉及1996年收受佣金处理方法，集团亦曾于2003年10月发出通告交代事件，现阶段暂未有其他新资料可披露。
在香港经济整体复苏时期，内地来香港的个人旅游随之增多。谢瑞麟公布，至2005年2月28日，公司在过去一年里共获得12亿7600万元综合营业额，较去年同期上升33.5%，其纯收入大幅增加4倍至3800万元。
谢达峰认为，集团需保留资金用作未来业务的拓展，拟投放7000万元，开设新店、翻新旧店铺，以及提升厂房生产力，强化管理系统。
三千元起家创“珠宝王国”
现年70岁的谢瑞麟，是香港典型的白手起家商人，出身寒微，13岁时家人送他到金铺学艺。23岁时，谢利用借来的3000元，开设第一间属于自己的打金工场，12年后正式成立 “谢瑞麟珠宝公司”，其后成功上市，一直做到身家20亿元，专卖店开遍东南亚地区。
然而在1997年的金融风暴中，谢瑞麟在地产上的投资严重失利，直到2000年宣告正式破产。2000年3月破产前夕，谢瑞麟将公司控股权转移给长子谢达峰，公司业务得以继续运转。现年37岁的谢达峰，被誉为谢瑞麟珠宝王国的接班人。
10年学艺，艰苦创业
谢瑞麟出生于广东南海，1945年举家移居香港，一直在最贫困的木屋区“老虎岩”生活，因家境贫寒只读了不到两年小学的他便被迫辍学。
13岁那年，父母为了让他有一技之长，把他送到一间亲友开的金铺当学徒，经过5年打金学徒生涯后，谢瑞麟觉得并不够，于是他下定决心再学西式珠宝镶制，前后学艺10年，尝尽了苦头。
23岁那年，谢瑞麟得到一位老板的赏识，借给他3000元，便开始了他的创业“黄金之旅”。1971年，谢瑞麟的打金工场在经营了12年后正式注册，并以自己的名字命名，谢瑞麟珠宝有限公司就此成立。
1987年，谢瑞麟珠宝更是在联交所上市。有了更强大的资本来源后，公司的规模在1991年时已达到员工1100人，而产品更分销到中国内地、美国、新加坡和泰国等地。
珠宝商向地产行进军
当公司的规模逐步走上正轨、业务范围不断扩展之时，谢瑞麟一心想跨出珠宝业，向利润巨大的房地产业进军。
1981年和1982年，谢瑞麟用珠宝生意赚来的资金大手买入商铺和物业。此时，香港却遇上中英谈判引发的信心风波，地产价格应声大跌，谢瑞麟铩羽而归。
倔强的性格使他能够安度困境，却也使他很难幸免重蹈覆辙。1987年公司上市后不久，那股压抑了数年的雄心，使他变得有点急功近利。
1990年，他成功夺得裕兴地产公司控制权，作为集团投资地产的旗舰。他一下子买入大量的物业，使集团负债比率高达140%。
负债过重下，谢瑞麟必须想办法减债，于是他又在同年6月把裕兴股权连同湾仔地皮一并以2亿元出售，卖给了英皇集团主席杨受成。
没想到，港英政府与大陆方面就新机场谈判渐趋明朗，更在当年7月中签订新机场谅解备忘录，楼价上升得如坐火箭，结果杨受成在该地皮之上建成英皇集团中心，总值约20亿元，而谢瑞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肥美的烧鸡”落入别人的口里。
地产劫数成永远的痛
事不过三，谢瑞麟是十足的“性格决定命运”。1997年6月金融危机前，香港楼市接近顶峰时，谢瑞麟又斥资5亿元，向丽新集团购入尖沙咀宝勒巷的宝利商业大厦，另外他参与的多项股票投资也宣告失利。
于是，在1997年—1998年度，集团的负债升上最高位，金额达13.4亿元，负债比率升至自1992年以来的最高点，达100%。
为了减轻集团的财政压力，自1998年开始，集团不断变卖资产减债。其中有为数不少的物业都大幅亏本转让。除了变卖资产减债，1998年6月谢瑞麟还推出“10亿元钻石大倾销”，在两个多月内为集团套取了近3亿元的资金，但仍然无济于事。最终谢瑞麟因为拖欠苏伊士亚洲控股债务逾5000万元，被对方于2000年申请他破产，其他债权人亦相继加入追债行列。
2000年9月25日，谢瑞麟被法院宣布正式破产。
对于珠宝公司，谢瑞麟却早已作好安排。2000年3月破产前夕，他将上市公司谢瑞麟珠宝的控股权，转移给长子谢达峰，因此公司业务在他破产后仍能照常运转。
破产后的谢瑞麟一度消沉，他曾自称“破产是我一生中事业污点”。他在破产初期，经常失眠，整个人都失去光彩，“感觉无面目见人”。
“自助游”让珠宝重生辉
然而，从2003年开始的“自助游”，给香港的首饰业带来了新机遇。“自助游”自2003年7月推出以来，一年内就有超过260万内地客到港旅游，为香港提供约144亿元旅游收入，而其中香港的珠宝业就大为受惠。
谢瑞麟公司依靠与旅行社合作，生意蒸蒸日上。仅去年营业额就达4.7亿港元，成绩喜人。在大好形势鼓舞下，破产后的谢瑞麟本人，也开始积极与债权人斡旋谈判。
谢瑞麟在过去4年里，一直与债权人商讨还款方案，双方最终达成共识，谢只需偿还其总债务的6%，即1380多万，所有债务可以一笔勾销。最终，他在破产令到期前22天一举“洗底”。
虽然谢瑞麟曾经历过“三起三落”，在经济界十分坚韧，“见招拆招”。据谢瑞麟的员工讲述，即使谢瑞麟贵为上市公司主席，仍保持勤奋工作的习性，可以一年365天投入工作，因为他喜欢以赚钱多少来评定自己的成就。可能因为他把钱看得太重，因而使自己陷入地产的淘金游戏当中而不能自拔，即使他在珠宝界打滚40年，在行业内享有崇高的“江湖地位”，仍然不能走出个人性格的桎梏。
透视
回扣潜规则
谢瑞麟珠宝公司遭遇“回扣事件”后，引发了境内、香港两地对旅游业回扣问题的大争论。众多旅行公司认为，回扣是行业中的普遍现象，没有回扣旅行社将无法生存。法学专家则认为，依据我国众多法律条文，回扣是一种“受贿”行为，很有可能使消费者受害。而相关部门官员则表示，回扣的账目也应有本可查，不然是属于逃税行为，应受到查处。
私收“回扣”应等同受贿
中国人民大学民商事法律科学中心副主任杨立新教授认为，收取回扣不应该继续成为正当的民事习惯，香港廉政公署的做法很好，值得内地有关部门借鉴。
杨立新说，导游拉旅游者去买东西，并私下收取回扣，按道理来讲，这已经和商业贿赂没什么区别了。目前国内旅游行业也在继续这种“不正之风”，而内地目前对此还没有非常明确的规定，很多人对此仍是睁只眼闭只眼，这实际上最终损害的肯定是消费者的利益，内地也有必要对此进行明确界定，比如回扣达到多大数额，应该算是贿赂，追究法律责任。
中国社科院法学研究所刑法研究员、法学搏士刘仁文说，在经济往来中，违反国家规定，给国家工作人员以各种名义的回扣、手续费的，以行贿论处。
那么就带来了这样一个问题：如果给那些非国有旅游公司人员回扣就无法按行贿论处。实际上，在目前多种所有制并存的背景下，对此分别界定，就不太符合平等对待原则，同时也会给法律执行带来一些困惑，有必要予以改进和完善，从而更好地遏制这种回扣潜规则的盛行。
旅行社多为回扣“辩护”
北京导游汪成钢说，在导游行业，拿回扣的现象比较突出，他认识的一个导游，带游客去东南亚转了一圈，回来时，买一辆10万元汽车的钱就有了。
四川一家旅行社老总认为，回扣实质是“佣金”，在业内被称为“服务费”，而不是“贿赂”。如果是成都的旅行社组团去香港，当地合作接待的旅行社拿到服务费后，会以协议的形式按比例分成，这是“明的”服务费。
还有一种“暗的”服务费。他说，导游和领队大多没有固定的薪水，服务费是主要收入，因此，导游会带队去购物，并使劲游说团员“尽情”消费。
现在旅游业竞争激烈，各大旅行社都展开了价格竞争。业界人士坦言，“佣金”可以说是领队及导游的主要收入来源，同时补贴了旅行社不少支出。
一家大型国旅的负责人告诉记者，这件事情太复杂了，确定佣金是否合理，不应该由旅行社来决定，而应由工商局来决定。他表示，旅行社做的就是代人做生意的生意，如果不拿佣金，那营业收入哪里来？
该负责人反问记者，既然外界认可商业佣金的存在，那么在旅行社与商家之间的佣金是否合法呢？
上海财经大学国际工商管理学院何建民教授表示，在美国《国家劳动法》里，小费是一些特殊行业，比如导游工资的合理组成。而实际上，现在的中国导游业也存在这种的情况。
而一个已转行的导游员向记者透露，有时候，导游不仅不从旅行社拿工资，还要按人头向旅行社买团。这类导游收入主要来自于三块，即景点和商家给的人头费、停车费和销售客提成。
上海市旅游管理委员会一位官员指出，内地明确反对导游个人通过与景点、商家之间进行私下交易，由此收取“回扣”的行为是非法的。在《导游服务规范》里也明文规定，导游不得私下收取费用。
该官员同时表示，在上海，比较提倡企业对企业的合作，即旅行社与景点、商家签订合作协议，旅行社从中获取合法佣金。他强调，旅行社与景点、商家之间的“经济往来”必须有账目可查。
本报记者 刘俊 特约记者 高韬
本报摄影记者 伏志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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