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副总徐凯自杀案调查：谁击垮了他

　　本报记者 傅 航

　　西安报道

　　1月1日，西安金花集团副总徐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据知情人介绍，徐凯大约从当天晚上7点左右走进位于西安城区的某大酒店客房，1月4日下午5点，服务员发现异常，随即报警。当时房门反锁，警方强行破门而入，发现徐凯自缢身亡。经法医鉴定，西安警方认定徐凯为自杀身亡。而据当时房间设施摆放的整齐度推测，徐凯死亡的时间应为1日左右。

　　徐凯，53岁，生前任金花集团常务副总和金花股份(600080)副董事长，根据公告，徐凯任职期为2002年5月至2005年5月。目前持金花股份16640股，折合市值6.2亿元。同时持有金花股份第一大股东金花投资20％的股份。

　　生前负责公司融资事务的徐凯突然死亡，让陕西知名民企金花集团蒙上了阴影，徐凯究竟为何而死？是什么力量驱使他最终选择死亡？

　　最后日子的活动

　　“去年12月31日，我工作很晚，离开公司时候已经晚上8点，后来我和老朋友聊天到凌晨3点，直接就到酒店睡觉了。”金花集团董事长、金花股份(600080)董事长吴一坚说。

　　吴一坚回忆，1月4日上午10点左右，其下属公司老总给他打电话，邀请他去福建度假。下午5点多，西安打来电话汇报徐凯死亡的消息。

　　“当时我怎么都不相信，压力大得很。”吴一坚说。当时他指示立即报案，封锁现场，调医院档案。

　　吴坦言，徐的健康出了状况。

　　吴一坚回忆去年10月徐凯就“精神恍惚，老发呆，答非所问”。

　　徐凯说自己整夜失眠，动情处还流下眼泪。吴当时还劝徐凯经常出去走走，和朋友同事聊天，但成效不大。当时的徐凯已经不喜欢和人交流，甚至一天三顿都在公司饭堂吃。

　　2004年12月24日，徐凯曾要求检查身体。公司安排他到西京医院贵宾部住院。据其主管大夫回忆，当时他们认为徐凯有精神抑郁症倾向，并建议他到精神科进行诊断，但遭到徐凯拒绝。在西京医院，徐凯被确诊为糖尿病，同时还兼有前列腺炎。

　　“反应迟钝，言语不多，拒绝和外人交流，并称自己很累。”该主管大夫说。

　　该大夫回忆，1月1日中午，徐凯请假离开医院，请假条上写明第二天回来。但第二天却不见踪影，医院一再拨打其手机，却被转到秘书台。

　　“和2002年住院相比，他判若两人。不过，前次住院他们公司有很多人陪同，这次只有公司的保健大夫。”该大夫说。

　　按照吴一坚的说法，徐凯的性格以前属于能说会道型。一位和徐熟识的陕西省工商联负责人称，徐凯为人性格开朗，风趣幽默，是个很正常的人，他不赞成一旦人死，就说他是抑郁症。

　　两三年前就不在金花工作？

　　“其实他早在两三年前就不在金花工作了。在近年来金花重大活动中，都没有徐凯的影子。”在吴一坚宽大的办公室里，面对记者的采访，吴这样介绍。吴祖籍西安，2001年福布斯富豪排行8名。

　　早年，徐凯随吴一坚一起海南创业，是目前仍跟随吴一坚为数不多的“老臣子”，在金花系地位仅次于吴一坚。

　　据吴介绍，徐凯祖籍四川，后来举家迁徙到陕西韩城市，曾在北京当过兵，从部队复员后，分配到国棉某厂工作，曾是吴岳父的学徒工，先后在工厂做过机修工和采购员。

　　“1987年，他因为男女作风问题，被工厂开除，我过年从南方回家，看到这种情况，就对他说，不行你就跟我干吧。”吴一坚说。

　　然而，徐凯曾工作过的国棉某厂人事处表示，徐凯离开工厂的原因，并非因为男女关系被开除，而是自动辞职的。“他在工厂期间表现不错。”国棉某厂人事处该人士这样评价。

　　吴一坚称，因为按辈分他应称徐凯叔叔，年龄上徐凯比他大8岁，吴一坚承认，徐凯因为年龄比较大，比他成熟许多，因此对他有一些帮助。

　　“有些工作我是比较信任他的，一些场面上的事要他来协助我。”吴一坚说。

　　但吴一坚拒绝承认徐凯是金花的创始人。吴一坚1983年开始在海南创业，而徐凯跟随他时，自己已经创业四年了。

　　1991年，吴一坚回到西安，收购了集体性质的西安金花房地产开发公司。1996年金花开始改制，徐凯持有20％的股份。1997年金花与西安第四军医大学合作的转移因子成功上市，当时有部分职工内部股，公司给10位高管每人送5000股，后来因为配送股，徐凯在上市公司的个人股份达到16640股。

　　“因为他年龄大，跟我时间长，所以我才任命他为常务副总。”吴一坚说。

　　财务风险与真实死因？

　　尽管吴一坚否认徐凯两三年来在金花的工作，但据公开信息显示，徐凯生前负责公司融资事务。然而，2004年，金花流年不利。

　　综合2003年年报及2004年中报、三季度报告显示，其销售收入不断增长，但利润率在不断下降。去年第三季度下降最为严重，同比下降86.9％。

　　而资产负债率分别为40.57％、51.2％、51.9％，呈现上升势头。截至2004年9月30日，负债总额达9.53亿元，短期负债高达7.95亿元。

　　金花股份通过大举银行借债，筹资流入8283万元，是经营活动现金流的4倍，使公司面临着极大的还贷风险。同时，公司财务费用已升至1606万元。

　　“去年年底央行加息，加大了金花股份运营成本，加剧财务风险。”某证券分析师说。

　　而围绕金花股份的投资行为也存在诸多疑问。

　　金花投资原持有西安商业银行7000万股份，占商行股比7％，去年8月，金花股份发布公告称，拟收购西安市商业银行股份，收购后约占西商行15％。按照银监局规定，超过10％的股份必须报其批准，但陕西省银监局表示，至今未收到金花股份的申报材料。而金花股份公司报表中显示，已经预付了1.5亿元预付款。

　　金花方面解释认为，股东之间收购无需经过西商行同意，更何况新董事会至今没有成立。但陕西省银监局表示，股东之间发生收购行为，其过户手续必须通过西商行。

　　另外，去年6月金花股份公告，称与公司第一大股东金花投资共同投资建设河南省濮阳市濮范高速公路项目。该项目投资概算总额为22亿元，其中项目资本金7.7亿元由投资双方按持股比例投入，其中金花股份投入4.235亿元，金花投资投入3.465亿元，其余部分通过银行贷款解决。

　　同时，金花股份2.5亿元购买并装修西安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房地产开发公司开发的天幕阔景裙楼2-4层，以作为高档商品经营场所和高消费休闲场所。而且最终中标单位仍然为关联方世纪金花，其控股股东是金花投资。此前，金花股份将钟鼓楼广场租赁给世纪金花经营，世纪金花每年仅付给金花股份2100万元的租金。

　　“一方面公司将投巨资兴建的钟鼓楼广场项目低价出租给大股东的关联方，一方面公司此次却又要投资2.51亿元兴建另一个同样的商业项目，并且又租给关联方世纪金花，公司的此举措让人心疑。”某分析人士说。

　　一边是巨额的银行质押贷款，一边是眼花缭乱的投资，徐凯自杀与金花的财务风险有无直接关系，我们不得而知。在金花集团为徐凯的追悼会上，金花的讣告说：“在徐凯担任集团副总裁期间，他把个人的发展与企业的发展壮大紧密结合……先后在集团资产重组、企业并购及上市等重大经营活动中做出了大量富有成效的工作。”

　　感情、创业双失利

　　徐凯的个人感情经历可谓一波三折。

　　徐凯的第一个妻子在农村，与徐育有一子。离异后，娶了西安市某公交司机，婚后育有一女，目前在美国上学。

　　之后，徐凯和29岁的女秘书相好，为其在西安买房。第二任妻知道后，曾到公司大闹一场。吴一坚说，当时影响很不好。后来徐与女司机离婚，娶了小秘书。

　　2002年底，徐凯主动向吴一坚提出西安环境不好，想到广州去创业，并辞去公司常务副总职务。吴一坚介绍，徐凯到广州后，仍自称金花副总，并创办了5家公司，并在广州、深圳和珠海置有房产。

　　然而徐的公司却经营不善，吴称去年金花替徐凯还债就还了几千万。

　　“对他打击更大的是，不到一年，女秘书和他离婚了。”吴一坚说。据说女秘书还变卖了其在广州等地的房产。

　　“当时我给他打电话说，广州不行就回来，在西安我们可以照顾你。”吴一坚说。去年9月，徐凯回到西安，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发生巨变，前后判若两人，于是出现上文吴所说，“精神恍惚，老发呆，答非所问”。

　　吴认为，徐凯最终走向死亡和其10多年一直住宾馆，生活不太正常有关。金花集团为徐凯生活方便，长期在宾馆为其包房。

　　目前徐凯的遗产继承由金花集团聘请律师事务所和会计事务所进行审计，并最终确定其合法继承人，而徐凯目前合法继承人只有其母和一子一女。

　　2003年《新财富》杂志曾以拥有8.8亿元的财富，将徐凯列入中国400富人榜第98名。

　　对于徐凯身价，吴一坚不予评论，并称徐凯的遗产到底有多少，公司方并不参与。

　　坊间对徐凯身亡仍有种种猜测，某证券分析师认为，一位年届六旬的商人，历经商场大风大浪，怎么可能因为感情和投资失败而自杀？而身体病因也难以自圆其说，糖尿病并非绝症，对常人的打击不会致命。

　　该分析人士认为，徐凯为什么会在迟暮之年选择自己创业？为什么选择在金花发展最好的时期离开？又为什么选择在宏观调控企业资金普遍紧张的时候结束生命？

　　答案依然迷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