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企业家：石油商会襁褓中内部分化的裂痕

　　蹒跚上路的石油商会尚未满月，便经历了“内部分化”的冲击。这使人们对于它成为中国石油行业第四股力量的期望打了个问号

　　文/本刊记者 郭大鹏

　　2004年12月11日，全国工商联石油业商会(简称石油商会)甫一成立，便引起海内外政 界、商界、学界无数关注的目光：国家发改委等政府部门高调表示支持；6大产油国的大使或参赞参加成立大会捧场；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要以他们为依托，研究中国石油流通体制改革方案；各路传媒更是不遗余力加以报道。

　　但是不到一个月，各种负面消息便接踵而至：先是原来商会成员中的重量级企业大连实德悄然退出，接着是石油商会副会长、石油产业基金项目的规划和辅导人崔新生站出来对他多年的老朋友——石油商会会长、湖北天发集团董事长龚家龙大加指责，然后崔实际上就与石油商会分道扬镳，同时也带走了石油产业基金这个项目；而龚则欲另起炉灶，打造一个联合10-20家企业的“中国长城石油联合有限公司”。

　　对于这些“变故”，崔新生和王德岗在事后接受《中国企业家》采访时都感慨：出乎意料！

　　一份协议埋下的隐患

　　还是在2002年末、2003年初的时候，原中国石油部部长、中国阿拉伯友好协会副会长王涛带队出访一些中东国家。龚家龙也是访问团的成员。正是在这次出访之后，龚的脑子里开始浮现石油商会的构想。据王德岗介绍，当时那些中东国家的政府和商会对中国的民营石油企业格外热情，而他们又感到和单个的企业打交道不方便，希望有一个和他们的商会对等的组织来探讨合作。

　　来自发改委等部门的支持也推进了石油商会的成立。当时由于处境艰难，许多民营油企频频到这些部门要求解决问题，石油商会副会长，也是哈尔滨龙庆石化贸易有限公司董事长、黑龙江石化协会会长的赵友山，就是其中一个。面对“上访活动”，官员们开始有些不胜其烦，于是提出，同样的问题与其分别跟不同的企业讲，倒不如跟一个团体讲更省事。

　　到2004年3月，在慧聪商务网组织的一个石油论坛上，一些民营油企的老板都对成立商会颇有兴趣，于是他们迅速达成共识，开始了商会的筹备工作。

　　大概在这段时间，龚家龙和崔新生开始萌生石油产业基金的构想。据说当时石油商会成立的一个直接目的，就是利用商会这个平台，筹资近百亿元，打造石油产业基金。崔被外界认为是基金高手，曾出版过若干本关于产业基金和非盈利组织的著作。

　　在2004年年中的时候，据说崔和龚签署了一份协议。按照协议，崔将是石油商会组织的石油产业基金项目的规划和辅导人，另外作为条件，他还将出任未来石油商会的秘书长一职(在他看来，秘书长是一个商会的“轴”)。

　　以后的一段时间大家都忙忙碌碌地开始了筹备工作。崔新生尤其卖力。据他说，关于商会章程、石油产业基金的一系列文件都是他一手拟定。也是在这段时间，他接受了一家财经媒体的访问，透露了他对石油产业基金的宏伟设想。据崔分析，后来他和石油商会以及龚家龙的矛盾，可能就起自这次采访，因为商会里很多人认为他抢了龚的风头。

　　龚崔分裂

　　11月3日，民营油企们期待的好消息传出：石油商会正式获得全国工商联的批准，商会成立大会定于11月底举行。接着，成立日期被推后至12月11日，这一天，中国成品油零售市场正式对外资放开。王德岗说，选择这一天，意在表明中国民营石油企业，已成为保证中国能源安全的重要补充力量。

　　不过，对于石油商会成立日期推迟的原因，有报道说，赵友山由于不满龚家龙只是利用商会为自己谋利的做法，于是连同其它一些企业要挟要退出商会。崔新生说，当时赵友山等一些民营企业家认为，崔新生是在和龚家龙一起“圈钱”。赵的努力有了效果，在12月初的时候，赵友山还没有被邀请参加石油商会的管理工作，但到了商会成立前一天，他的名字已经赫然在副会长之列了。

　　大会召开次日，国家发改委能源局邀请石油商会的35家成员座谈民营石油企业生存现状。座谈会从原定的半天延长到下午4点。快结束的时候，发改委能源局局长徐锭明对身边一位副局长说：我们应该给这些民营石油企业家们鞠一躬，然后他们起立，深深一躬。

　　12月18日，商务部邀请商会讨论非国营贸易配额问题。19日，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市场经济研究所和七八家石油企业举行了一个小范围的座谈。研究所所长任兴洲表示，今后要依托石油商会，尽快制订具有可操作性的石油流通体制改革方案，上报国务院。

　　在石油商会成立大会举行后那几天的大好形势下，有一个人却倍感失落，他就是崔新生。原定由他出任的秘书长一职悄无声息地换成了别人，他的职务成了副会长——“这只是为了平衡一下关系，他们事先和我没有任何沟通”。而且，原计划在成立大会那天举行的石油产业基金说明会被取消。

　　这让崔愤愤不平。于是到12月底的时候，他出现在上海，向媒体表达他的不满。他指责龚家龙忘记了他们签订的协议，还提到天发集团的资产状况不妙。石油商会“内讧”这样的字眼开始出现在媒体报道上。

　　不过冷静下来，崔新生还挺乐观，因为通过和商会的合作，他熟悉了原本不熟悉的石油行业，“这是一个变数太多，充满魅力的行业，谁进来都不想出去，这一点我要感谢龚家龙”。另外他认为，石油商会这样的非盈利组织“不难组建”，“今后也可能出现另一个这样的商会组织和他竞争呢。”

　　石油商会：分化后的命运

　　1月7日中午，龚家龙、赵友山、王德岗一起走进一家饭店。饭桌上，龚拿出一封信来，让另外两位同僚传阅。

　　写信的人正是崔新生。他在信里解释了一下那次媒体风波，同时批评了商会沟通不够以及不透明的运作方式，还提出了几点建议。他认为，照这样发展下去，商会是没有前途的，而龚家龙却认为“商会的现状不错”。

　　1月9日，崔就要开始一次商务旅行，目的地包括沙特、新加坡等六七个国家。试图扮演第三方角色的他，将全力操作原本和龚家龙合作的石油产业基金。崔说，“当然，他们的会员今后也可以做我的合作伙伴”。而龚家龙正在策划的那个“联合公司”，也将谋求年底在海外上市，龚认为它“比运作石油产业基金具有更大的优势”。

　　对于石油商会的未来，王德岗还是比较乐观。他说，商会正在酝酿几个大的项目，到6月份的时候可能会让外界大吃一惊。他还一再强调今后商会运作会更加公开、透明，会全力履行为会员企业向政府争取政策、组织好的项目等等职能，否则就会被会员抛弃。他还说，石油商会刚刚成立，出现一些矛盾、分歧是正常的，希望得到社会各界的理解和支持。

　　作为商会会长单位的天发集团似乎是最终的赢家。不过，他们也有自己的烦恼：去年10月13日，天发集团旗下的天发石油收到中国证监会的“行政处罚决定书”，被认定存在违规行为。12月，商会成立后不久，新华社《经济参考报》一篇题为《20亿债务引爆天发资本危机》更是直指天发股份资金链断裂的危机。

　　被外界寄予打破中国三大石油公司垄断厚望的石油商会，在经历了“内部分化”的冲击之后，其前面的道路似乎依然不会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