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替天行道的幌子还能打多久

　　徐明这一次真是将简单事情复杂化了

　　文/本刊记者 周 一

　　陷入“罢赛”风波的国安俱乐部吸引了众多媒体的眼球，但是当大幕拉开，舞台上的主角赫然是实德俱乐部老板徐明，“毫无疑问，我是来支持国安的。”一向在公开场合，措 辞极为考究、犹擅长大打“太极”的徐明，这一次开门见山，毫不含糊。

　　千万别以为这会是这个33岁的年轻老板一时的仗义或者突然的冲动。我们甚至可以说冲动永远与徐明无关。

　　这一次果断地跳出来，徐明不仅立即进入漩涡中心成为场面最有力的控制者，且顺势而为，迅速将出于一时义气的“罢赛”导入了中国足球“革命”的轨道。在2003年甚至更早时拜访欧洲足球俱乐部时，深受欧洲足球俱乐部体制触动的徐明早已经开始了对足球“革命”的思索。当“罢赛”时机骤现时，擅长相机而动的徐明立即提前“起事”了。

　　但这个曾拥有四支球队、一度被业内痛斥为“欺行霸市”的俱乐部老板，扛起“足球革命”的大旗，总是让人对其居心充满怀疑。难道徐氏革命本身仅是为了足球吗？

　　善“打太极”的人

　　2004年12月15日。各种细节都暗示着“革命派”破釜沉舟的决心，当所有人都屏息等待“革命派”更强硬的表现时，走上前台的徐明再次令人惊异地突然转向。在所有人的惊愕中，徐明带领他的“革命党人”自顾自地转身离开了。

　　从声援国安，向足协抛出13份文件开始，历时近三个月的足球革命，始终演绎着一种“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游戏。在一种可控制的、不至断裂的弹性范围内，双方相互叫阵，你方唱罢我登场，煞是热闹。

　　“大打太极”——典型的徐氏手法。不论是在言语还是在行动方面，这几乎是徐明一贯的风格。

　　在高呼“集体罢赛，让他们(足协)自己去玩”时，徐明俨然是最彻底的革命者，转过身他可以用最考究的措辞大谈“在足协领导之下以大局意识革命”。年初面对本刊提问“如果实德系被剥离，你是否会很痛苦？”徐答：“你怎么知道那不是我想要的？”当各俱乐部指责“实德系”妨碍足球“三公”原则时，这个最为俱乐部阵营所不容的人，竟然出人意料地成为最强有力的革命联盟的核心……

　　很多熟悉徐明的人这样解释，“徐情商极高，在人际关系方面具有高超的掌控力，难以常人逻辑揣摩。”

　　和足协主席阎世铎之间的关系就是一例：几年来围绕剥离与反剥离、革命与反革命，阎徐之间照理说存在着极为激烈的对峙，但在多个场合，阎徐之间都不约而同大声赞许对方。在足协剥离“实德系”声音最强硬时，本以为阎徐相见分外眼红的媒体，惊愕地发现两人私下竟然交谈甚欢。对这个中国足协的头号麻烦制造者，阎甚至曾高调表示，“中国足球最需要像徐明这样的有为青年。”基于对徐明的信任，阎甚至顶着体育总局官员的微辞，只身前赴改革派摆下的“鸿门宴”。

　　风格强硬的力帆集团董事长尹明善一度指责徐明为“中国足球欺行霸市者”，但是经过一顿饭局之后，尹明善对徐明大有相见恨晚之意，甚至对业界透露“不排除未来两家企业的合作。”

　　不可不谓徐明的交际手腕极为高超。在一只手出拳直击对方软肋同时，他总是伸出另一只手与对方握手言欢。

　　接近徐明的人不讳言，对任何复杂的局面，徐明都有超强的控制力，据说这也正是徐明最为得意的。从中超革命开始，投资人联盟每每露面，徐始终是“风向”掌控者和“发言”的“基准音”，七大俱乐部各路诸侯无不惟其马首是瞻。徐甚至毫不放松对相关细节的把握，以董方卓转会消息和“抛出革命13条”为例，都是在其严格指示之下，几乎同一时间在各大媒体上铺天盖地统一传出。

　　但是徐明恐怕对他自己这种与生俱来的对局面的操控能力过于自信了，以至于完全没有想到，事态发展到最后，足协主席阎世铎竟然突然间“变脸”，疾声痛斥改革派休想撼动足协权威。

　　这一次轮到徐明们自己惊愕了。在之后革命派历次会议上，作为“带头人”的徐明竟然没有出现，当投资人对此结果群情愤慨时，徐明不置一词。据说徐明已收拾行装，准备出国。

　　徐明曾多次拿《水浒》来说事。2004年初在接受本刊采访被问及中国足球产业的商业前景时，徐有一段话耐人寻味：“《水浒》有三代领导人，小肚鸡肠的王伦、以赚钱为第一任务的晁盖、替天行道的宋江，最后宋江代替了前两个，当这一百单八将拥有纯粹理想的时候，他们的赢利也就水到渠成了。”

　　现在看来，徐明恰恰是打着“替天行道”的幌子来“起事”；而革命派最后被招安，及至最后足协进行全面反攻的结果，也几乎与《水浒》的一百单八将的遭遇相似。

　　商人本能

　　2004年对徐明来讲，最重要的绝非足球。

　　9月下旬在大连实德总部，徐明迎来了他期待已久的一位客人——沙特基础工业公司(SABIC)董事局主席萨伍德亲王。作为主席的同行者，沙特阿拉伯王子赫然出现在此行客人之中。同在9月，实德令人吃惊地获得了原油、成品油非国营贸易进口经营牌照。早在2004年1月份接受《中国企业家》采访时，徐明透露实德正准备斥资400亿进军石化项目，可行性报告已经上报国务院审批，徐甚至表示“这个项目比三峡工程还要大”。为此2003年末出访欧洲9大俱乐部期间，徐明拜访了包括壳牌、BP、巴斯夫、道达尔在内的欧洲石油巨头，徐坚信“未来他们会成为实德在石化行业的重要股东。”如果说过去业界还对实德的胃口将信将疑的话，现在这些越来越确凿的消息该让他们不得不表示惊叹了。

　　此外，将化学型材主业从生产扩展到销售，全面扩展到全世界，是实德从2004年到2008年间最重要的目标。如果真如徐明所说要实现这两大目标，那它对全球任何一家企业总裁来讲，都可能令其殚精竭虑，但奇怪的是，这并没有妨碍徐明成为掀起中国足球革命的“带头人”。

　　自从五年前由收购大连万达切入足球后，徐明先后将“珠海平安”、“四川冠城”及“沈阳金德”收在旗下，此外这个野心勃勃的俱乐部老板，先后涉足收购的俱乐部包括“辽足”、“八一”、“韩国富口SK”、“英超利兹联”等。徐明甚至毫不讳言，“哪里有实德的产业，哪里就有实德的球队。”

　　但始终志得意满，在事业道路上传奇地、极其顺利地获得高速增长的徐明，对宏观环境可能到来的低潮并没有做好准备。2004年前资金自称极其充裕的实德集团，在2004年5月份以后无可奈何地暴露了一系列资金吃紧的迹象。

　　这个被称为“中国阿布”的俱乐部老板，进入2004年后其足球帝国版图骤然萎缩，“实德系”下金德俱乐部自立门户，珠海平安则落得了被出售的命运，随后另一主力球队四川冠城也被徐明贴上了“待售”的标签。

　　与此同时实德系的核心实德俱乐部正被“欠薪”折磨得风雨飘摇。据说徐明不得不亲自到球队安抚队员说，实德集团2004年偿还了约10亿银行贷款，资金周转略有不灵，请队员体谅“集团暂时的资金困境”。

　　石化、足球甚至包括建材三大主业都处于强势扩张阶段，而其资金供应基本来源于主业利润及银行贷款两处，尽管建材主业在国内市场具有强势份额，但是对应于这三大战线资金之渴，实德自身的输血能力毕竟有限；加之2004年初中央政府的新一轮宏观调控到来，银行信贷急剧收缩，国内几乎所有扩张型企业都始料不及地陷入了资金危机。实德应该并不例外。

　　如果财大气粗的实德俱乐部都不能生存的话，其他盟友的处境可想而知。所以以实德为首的俱乐部们千方百计地向足协索要联赛的所有权、管理权、经营权和监督权，归根结底，其实都是出于商人的本能。从这一点来讲，与其高扛“中国足球产业未来”的大旗，徐明倒不如纯粹些，干脆以“俱乐部和企业的生存权”为名。

　　徐明一向鄙夷外界对其无端的猜测是“将简单事情复杂化”，其实徐明这一次真是将简单事情复杂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