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星：香江再度起航

　　余磊／文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出现了四次机遇，“后面这三个机遇，复星全部都抓住了，也就造就了今日的复星。”复星集团董事长郭广昌说，“而现在，中国又出现了新的机遇，这也是复星下一个15年的机遇。”

　　“复星”香江再度起航

　　著名财经新闻人吴晓波在他的《激荡三十年》一文中，以民间传记的方式记录了中国的改革开放史，为一个个投身产业、或荣或损的标杆人物作传。

　　翻开复星集团的历史，从1992年创办至今，复星刚好走过了30年改革开放史的后半部时间。

　　相较30年激荡，复星似乎走得一帆风顺。2007年7月16日，一个值得复星铭记的日子，估计也是值得中国民营企业发展史铭记的日子，复星国际香港成功上市，融资132.7亿港元，成为今年香港联交所第三大IPO(首次公开发行

股票)，同时也是香港史上第六大IPO，复星集团也成为市值800多亿元的中国最大的综合类民营企业集团。

　　有人说，复星的创业史是一个神话。至此，复星集团已经形成了涉及生物制药、钢铁、房地产、商贸流通、金融等多个领域的庞大产业规模，直接、间接控股和参股的公司逾100家。其旗下的上市公司包括A股的南钢股份、复星医药、豫园商城等，在港上市的H股则有上海复地和招金矿业。

　　“现在有些人把复星说成一个神话，给人的感觉是，好像这帮人运气特别好，摔了一跤，都捡到了金子。其实没那么容易，很辛苦的。复星的第一个100万是靠咨询赚到的，靠知识赚钱；第一个1000万是房地产营销做到的；第一个亿是靠生物制药赚来的；而第一个10亿是通过资本与产业相结合达到的，复星发展的轨迹实际上非常清楚，复星怎么会是神话呢？”复星集团董事长郭广昌并不认为复星的成长历程是一个“神话”。

　　“复星过去15年来最大的成功就是抓住了机遇”，在复星的创业者看来，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有四次机遇，最早的开放搞活，出现了很多个体户；然后是1992年邓小平南巡后，知识分子可以下海办公司；第三次就是资本市场从审批制转为核准制，让一些业绩不错的公司特别是民营企业有了机会；还有1998年国有企业退出非竞争性的行业的机会。“后面这三个机遇，复星全部都抓住了，也就造就了今日的复星。”复星集团董事长郭广昌说，“而现在中国又出现了新的机遇，这也是复星下一个15年的机遇。”

　　不管是不是神话，复星的路是走出来的，15年的快速健康发展，复星没有停下发展的脚步。尽管也曾遇到过一些挫折，复星不仅没有被击倒，反而在逆境中学会了应对和坦然。此时，有人提出了“多元化陷阱”，但复星人认清了新型民营企业的道理，提出了产业投资的系统理念，这样，复星真的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复星作为民营企业，迄今为止上市融资额最大，这本身就是很大的一个成功”，长江商学院院长项兵认为，复星的业务模式很独特，它是一个业务非常多元化的企业，这种模式的企业在海外取得比较大成功的案例是不多的。“所以我认为复星的融资成功，对中国民营企业的发展是一个利好的消息。”项兵在接受《长江》采访时评价道。

　　复星早年

　　四个来自复旦大学的优秀毕业生，在1992年萌发了下海创业的想法，他们是郭广昌、梁信军、汪群斌、范伟。郭、梁现在分别是复星集团的正副董事长，汪、范则分别是复星医药、地产方面的掌门人。

　　“1992年11月，我们几个人下海了，先是成立广信科技咨询公司，为一些公司做市场调查；随后在1993年上半年，我们又开始生产和销售新型基因诊断产品—PCR乙型肝炎诊断试剂，开始了介入生物医药产业的第一步；1998年复星实业(复星医药前身)在上海上市，成功融得资金3.5亿，复星走上了进军资本市场的道路”，复星医药掌门人汪群斌这样描述。

　　实际上，复星医药的路径一定程度上是复星集团的缩影，在汪群斌的描述中，复星十五年的三级跳也渐渐显露，1992年创办企业，1998年第一个产业公司上市，2005年复星集团红筹上市，集团整体发展战略定型。

　　也许因为梁信军善于沟通、开拓的原因，这些创业故事，在他的描述中增加了更多的感性色彩。

　　当初，复星可以说是除了知识别无长物，复星前身广信科技成立时的10万元，其中3.8万元还是郭广昌准备出国留学的钱，但是还没等签证下来，郭广昌就改变了主意，萌发了下海办企业的想法。而这正合当时还在复旦大学校团委当调研部长的梁信军的拍，当时刚留校的他也很苦闷，正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实现理想。

　　几个一拍即合的复旦学子，迅速成立了广信科技。对于做市场调查和咨询，郭广昌可谓是驾轻就熟。还在复旦团委的时候，他就在统计预测分析中心工作过，而且还多次带着学生搞市场调研，但以前的调研主要是为了得出一个学术结论，现在的市场调查可是为了生存发展。

　　郭广昌骑着自行车不断地去找项目，太阳神、乐凯胶卷、天使冰王等诸多品牌成为公司的客户。公司成立10个月 ，就赚了第一个100万元。

　　接下来做什么？街上的咨询公司、调查公司越来越多，利润也越做越薄，郭广昌想自己做产品，先后搞过彩色火焰蜡烛、咕咚健身糖、婴儿尿湿报警器，但都不成功。眼看着赚来的钱越做越少，郭广昌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这时，他突然发现了一个机会，郊区一家房地产公司的房子卖得不是很好，于是决定做房产销售。当时上海卖房子的通常做法就是在工地附近挂块售楼广告，而且喜欢将房一栋栋地卖给企业客户。郭广昌卖房子的不同之处是打广告，在报纸上登，夹报广告也做，还有邮递广告。房子也不是一栋栋地卖给企业客户，而是一间间、一套套地卖给个人消费者，现在看来很平常的办法，在当初却很新鲜。

　　为了把当时一些从海外归来的人的家庭情况打听清楚，他们还跑到出入境管理部门去查，把广告送上门，结果房子的销售量一下就上去了，复星赚来了第一个1000万元。

　　有了资金的郭广昌几个人，慢慢找到了市场的感觉。1993年上半年，他们决定放弃自搞产品，回到母校，找到生命科学院一种新型基因诊断产品—PCR乙型肝炎诊断试剂，开始了介入生物医药产业的第一步。

　　随后，采用由复星提供基因诊断检测设备和技术人员，医院只提供场地，两家分成的方式，从PCR上，复星赚到了第一个1亿元，那是在1995年。

　　党的“十五大”召开后，民营经济地位得以确认。1998年，复星实业上市，募集3.5亿元资金。

　　向和记黄埔、GE靠拢

　　接下来的故事随着中国财经媒体的逐渐产生与成长，复星的故事也变得众所周知。自那时开始，复星不断地以参股或者控股的方式投资于企业这个“产品”，越来越多的上市公司公告，越来越多的与各地国有企业合作的仪式，都在说明一件事情：以整合者面目出现的复星，开始提速实施其多元化扩张的战略。

　　投资豫园商城可以看成一个复星扩张中的代表案例。2001年8月，复星集团与豫园商城的第一大股东上海豫园旅游服务公司草签了股权转让、托管协议，但是11月22日又终止了该协议。就在外界惊诧之时，6天过后，刚刚成立的注册资本为6亿元的复星投资浮出水面，与豫园商城再度签署协议，成为新的第一大股东。

　　“当时公告说终止协议，外界以为复星要退出了，其实，这只是一个技术上的因素，因为考虑到便于以后的运作，新成立一家公司更为合适。”复星集团副董事长兼总裁梁信军说。

　　其实，在复星一系列股权交易中，类似于复星投资的公司频频亮相 ，操作方式越来越娴熟，产业布局也越来越广泛。

　　在友谊股份(600827)的运作上，复星也是先和友谊股份的大股东友谊集团出资4亿元组成上海友谊复星(控股)有限公司，友谊集团占新公司股权的52%，复星集团占股份48%，随后，友谊复星与友谊集团签署了股权转让协议，授让友谊集团的部分股份，占总股本的29.98%，而友谊复星成为友谊股份的第一大股东。而友谊股份持有上海联华超市51%的股权。这样一来，友谊复星也就成为联华超市的股东，2001年，复星集团又把友谊复星的股份转让给了复星实业，一条精巧设计的资本链条就此打造完备。

　　“投资是最专业的，产业选择、投资时机、投资的路径，都是非常专业上的事情。”郭广昌说，“往往一个行业被资本高度关注的时候，比如网络经济热的时候，公司的价值可能被高估。我们投资的企业，一是要看行业，二是要看这样的公司是不是在这个行业处于第一、第二的位置，再一个就是有一个优秀的、非常专业化的团队。”

　　至此，郭广昌的投资理念越来越向香港著名实业家李嘉诚先生靠拢，此后的收购唐山建龙、南钢联、花红药业、招金矿业等一系列操作让世人眼花缭乱。

　　对此，复星集团副董事长兼总裁梁信军有一个比喻：“做企业有很多方式，比如说微软，一业为主，把这一业发挥到极致，拳法上可称之为以刚克柔；第二类，纯粹在资本市场运作，不控制企业，主要在资本市场进行整合获取利益，就像巴菲特那样，这可称之为以柔克刚；还有一种，是刚柔相济，用产业来嫁接资本市场，这方面的代表就是李嘉诚。”

　　但随着复星帝国版图的迅速扩大，质疑也随之而来：投资行业领先者，通过整合取得利益，固然是通用电气(GE)成功的圭臬，但重规模，高举债，全面扩张模式最近颇遭垢病，就连GE也开始对一些公司进行大规模退出，甚至在某些行业实行全行业退出，为何复星还要反其道而行之？

　　对此，郭广昌的回答是：“现在美国经济占上风，大家就信奉美国模式。但是美国的模式就一定适用中国？我看不一定，我倒是觉得，如果把当初亚洲四小龙腾飞的模式加以改造，更适合中国的情况”。

　　所谓多元化陷阱，其实似是而非，形象的说就是有的人在一个产业里做得有经验，再做一个新行业的时候，就用这种经验去套另一种行业。

　　此时多元化陷阱正使德隆系、格林柯尔系崩塌，而东盛系也因此出现了资金链断裂，一个个的企业家用自已的行动在为多元化求解。

　　“从投资的角度来说，就要彻底的多元化，而做企业经营，就要彻底的专业化。”郭广昌的解答似乎离真理更近一些，因为复星是比较幸运的，到目前为止，复星几乎没有大的投资失误，资金链反而越做越好。

　　但鲜为人知的投资失误也还是有的。

　　“如果这个企业做不到行业领先的位置，没有合适的团队，那复星就要退出。中国人有一个说法，就是大舍大得，不舍不得，‘舍’的学问比‘得’的学问大，砍掉了就砍掉了，不然会丧失一个又一个企业发展最重要的机会成本。”郭广昌感慨地说道。

　　扩张大幕正在开启

　　时间走到了2007年，这一年复星喜事频频，复星国际在香港上市成功，旗下的上海复地正准备回归A股市场，德邦证券IPO也正在积极考虑……

　　此时，郭广昌、梁信军这些复星掌舵人的财技似乎也越来越娴熟。在复星举办的庆祝上市成功的晚宴上，梁信军就对长江商学院院长项兵感慨地说道，在上市前夕和专业机构打交道的过程中，“我们应对分析师时已经游刃有余，而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得益于在长江受到的专业训练”，他认为，“在长江商学院受到的包括视野、思维以及分析方式等各方面的教育，使我如今能够更加自信地站在舞台上施展才华”。

　　郭广昌，长江商学院“中国企业CEO课程”首期班学员；梁信军，长江商学院EMBA五期学员；此外，复星系的一些重要管理者也都是长江商学院EMBA的学员……复星人知道，打造全球主流市场的一流企业，需要与之相匹配的全球化一流人才。而加速培养和引进具有全球眼光、熟悉国际规则、拥有全球资源运作经验的高端人才，也已成为复星推进全球化进程的一个重要支撑点。

　　早在2006年10月11日，复星集团副董事长梁信军就已经与长江商学院院长项兵就复星中高层管理人员的培养签订了战略性全面合作框架协议。“复星要成为全球主流市场的一流企业，就必须出一批能在全球市场范围内有竞争力的高端人才。”身为长江商学院EMBA五期学员的梁信军对《长江》表示。

　　知识改变了郭广昌、粱信军和其他复星高层管理者的命运，而现在，他们也正试图用资本改变一些产业的命运。

　　

钢铁业一向被人视为夕阳行业，但复星斥资3.5亿参股全国最大民营钢铁企业唐山建龙；证券公司遍遭重创之时，复星又逢低介入证券业；就连如火如荼的

房地产业，当初复星在1990年代中期进入时，也正陷入泡沫破灭后的迷惘。

　　“资本好象是水，一个产业就像是鱼，水小了，鱼养不活，而如果是洪水，就会把鱼冲走，复星就是要在产业周期的变动中发现企业的价值。”郭广昌说。

　　这让人想起李嘉诚的投资，李嘉诚往往不是行业的最先进入者，但是一旦时机合适，就可以凭借资本的优势，迅速发力，成为领跑者。这种“反周期投资”的理念，复星以15年之期，完成了从白手起家到有多家资产关联的上市公司、总关联企业达100多家的蜕变。

　　“当企业只有一百人的时候，总经理要走在最前面，而当企业有一万人时，总经理就必须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梁信军如是说。

　　此时的复星集团，也正在成为控股管理型总部，旗下各产业公司高度独立开始了集体竞赛。

　　复星国际上市之后，复星再次获得了充足的现金流，而这些资金不像是营运中得来的资金，这是股东的钱，是要求增值和回报的。于是，复星集团旗下各产投公司迅速动员，全国调研，跑项目，做论证，签协议，可谓忙得不亦乐乎。

　　地产方面，复地与豫园商城两家正更多的携手合作，在武汉、沈阳、杭州成功拿下系列地块；医药方面，复星医药正与几家药企尝试洽谈……在走出国门之前，复星新一轮的国内扩张大幕正在开启，也许几年后的复星，将变成真正的帝国。

　　如此扩张，会不会陷入多元化的“陷阱”？其中的资金链与管理风险又如何规避？

　　当前能聊为作解的是复星自2005年起，年纳税达40亿以上，当年，复星集团投资企业累计上缴税收44.7亿元，相当于每天为国库贡献1200万元，在全国工商联所做的上规模的民营企业调研排序中，缴税额已连续四年为全国第一。

　　对此，长江商学院院长项兵认为，复星和中国的民营企业当前面临的两大瓶颈，一是中国企业普遍存在的资产回报率偏低的问题；二是黯熟以全球应对全球的视野和能力。“中国卓越绩效的企业还赶不上美国卓越绩效企业净资产回报率的一半，真正靠管理激起更多现金流和利润的项目还是比较少的”，项兵表示，如果以通用电器、和记黄埔作为标杆，以这些优秀企业在管理和资本运作时的表现，复星和中国的民营企业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郭广昌在做大做强复星之际，毋庸质疑，也实现了产业报国。就在被外界质疑的过程中，复星正以实际行动不断地回答着别人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