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年的百事10000天的中国长跑

　　文·本刊记者 杨柳/

　　雷孟夫跑过来了，没有半点要冲刺的样子。逼近终点的时候，他不紧不慢地拉起了他儿子和几名员工的手，一位态度认真的裁判冲上去把他们分开，刚转身，几双手又拽在了一起，直到冲过终点。

　　13.7公里，1小时13分29秒，2006年11月4日的西安城墙国际马拉松赛，百事公司58岁的董事长雷孟夫步履轻快。就在比赛前一天，他还说希望自己“跑到最后还能站着”，结果在途中，他不但几次拒绝了工作人员递来的水，还不停地跟身边的员工聊天，鼓励他们坚持下去。

　　“你不在乎比赛结果吗？”《英才》记者问。

　　“一点儿也不，”在“全世界大多数城市都跑过步”的雷孟夫说，“我在乎的是，我能跟我儿子、我的员工一起跑一场马拉松。”

　　跑一场马拉松，这只是雷孟夫此次中国之行的一个内容，事实上，11月3—9日，雷孟夫辗转于西安、上海、北京和深圳之间，他的身边站着百事公司85岁高龄的联合创始人简道尔。25年前从深圳一家小汽水厂起步的百事中国，同时接受两任董事长如此集中的检阅，这恐怕还是第一次。

　　16万人的马拉松

　　“经营企业的关键就是吸引人才、激发人才的潜力并留住人才。”

　　跑完马拉松后，雷孟夫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到处找比赛成绩最好的百事中国公司的员工，因为出发之前，他曾脱下自己的手表向参赛的员工许诺：“谁跑了第一名，我就把这块表奖给他(她)。”

　　雷孟夫习惯把自己的手表奖励给表现优异的员工，2003年，他奖给当时重庆百事的总经理一块，后者一度为此激动不已。这一次，雷孟夫不但贡献出了一块手表，还把自己的计时器也奖给了百事中国公司女员工里的第一名。

　　“经营企业的关键就是吸引人才、激发人才的潜力并留住人才，”雷孟夫说，“我们从简道尔的时代就开始这么做了。”

　　1986年退休之前，简道尔当了21年董事长兼CEO，对于吸引人才，他有个例子非常著名：1970年，百事公司决定将总部从曼哈顿迁到帕切斯，简道尔希望营造一个富有创造力和想象力的氛围，结果，百事总部的广场便成了如今的样子——那是一个168英亩的公园，有草地、有池塘、有喷泉、有花园，更重要的是，有简道尔雕塑公园，那里的35座雕塑皆出自大师之手。百事的员工大概连周末都想在办公室里度过吧——简道尔的目的达到了。

　　在百事，你会看到一些“古怪”的规定，例如，新招募员工的50%必须是女性或少数族裔。上世纪80年代百事公司就有了一个黑人员工工会，到雷孟夫任内，这位虔诚的长老会教友承袭了这一传统。有一次，雷孟夫给一群黑人经理作演讲，他站在了比他们高几英尺的台子上，随后，他便收到旗下菲多利公司一位女员工的电子邮件，将他的行为与旧时的奴隶主相提并论，雷孟夫记住了她的意见。结果怎样？你会看到，百事的管理者当中有许多女性和少数族裔，“雷孟夫的继任者是一位非常有魅力的女士——英德拉·努伊，菲多利的领导者是一位女士，深圳百事的领导者也是一位可爱的女士。”简道尔对此颇感骄傲。

　　曾在美国海军陆战队服役5年的雷孟夫被传比较“严格(Strict)”，尽管我们在他的长子那里得到了证实(他的反应是：“天那，你怎么知道的？”)，但他的“友爱”似乎更令人印象深刻。

　　11月8日，雷孟夫参观深圳百事的工厂。工厂机器轰鸣，噪声巨大，雷孟夫马上询问深圳百事的经理有没有给员工提供保护措施，在得到“已经为员工订做耳套”的答复之后才放心。

　　履行企业的社会责任，在雷孟夫看来，也是吸引人才的一个关键。“如果今天你去一所大学，你想招到那里最好的学生，可如果你的企业不被广泛尊敬，他们显然不愿意来。”

　　在中国，从2001年起，百事公司开始资助“大地之爱·母亲水窖”项目，这个由中国妇女发展基金会组织实施的项目通过为西北缺水地区捐修混凝土构造的水窖，帮助当地人民摆脱严重缺水的状况。迄今为止，百事公司已投入近1500万元。

　　百事喜欢雪中送炭。很少有人知道，南昌百事的中方合作伙伴是一个为残疾人办的福利企业——南昌食品三厂，一个18年前濒临倒闭的工厂，厂长付立三去了深圳，守在深圳百事的门口，见到老外的车就拦，见到高鼻子蓝眼睛就搭讪。1988年，南昌百事成立，中方占注册资本的75%，美方是25%，而在利润分配上，百事又让出了8个点，只占17%。

　　情聚人才，百事目前雇有员工15.7万。一个人的马拉松关乎坚持到底的决心，16万人的马拉松则关乎共同进退的齐心。

　　25年的坚持

　　“你要提醒自己，这是一次长跑，要不断让自己做好准备。”

　　若干年前，简道尔与邓小平有过一次有趣的对话。

　　“你来中国到底想实现什么目的？”邓小平问简道尔。

　　“我的目的就是让中国人以后不再喝茶，改喝百事可乐。”简道尔看着邓小平说。

　　“你想等1000年吗？” 邓小平风趣地问道……

　　“我昨天去了上海，今天来了北京，我看到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我在实现目标方面还是取得了相当大进展的。”11月7日，简道尔与众人分享成功喜悦时说。

　　讲述百事在中国起步的故事时，简道尔总喜欢这样开场：“我第一次到北京来的时候，在座的很多人可能还没有出生，乔治·布什当时还是美国驻华大使，我想提醒大家，我说的是老布什，不是小布什。”

　　那是1976年，简道尔颇怀念那时“能骑着自行车到处逛”的北京。1979年，简道尔与时任轻工业部部长的杨波签订协议，根据这份协议，1981年，百事在深圳的合作企业开业，百事成为首批进入中国的美国商业合作伙伴之一。

　　然而，此后的22年，百事在中国一直未能盈利。

　　“说不着急，可能不太老实，办企业一分一秒都要争，一分一厘都要争。”朱华煦向《英才》记者坦言，“但是，百事对中国是一个长远的投资，所以虽然着急，但还没有影响到我们在经营管理上的决策。”

　　1998年，朱华煦加盟百事公司任中国区总裁，在这个美籍华人的身上，有着与雷孟夫一样的沉稳与宁静，“我们不着急，我们一步一步来”，这是他的标志性话语。

　　坚持是雷孟夫的人生辞典里最重要的词汇之一。“我的榜样是罗杰·恩里科，我的前任，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他进行了公司业务的调整。很少有人看得到他的远见。这次调整没能马上奏效，但他坚持了下去。”

　　那正是百事最艰难的一段日子，质疑的声音包围了它。《财富》1996年10月刊把罗杰·恩里科搬上了封面，不是要表彰他，而是把他“困”在了可口可乐的瓶子里，那期封面文章的标题是：可口可乐是如何踢百事可乐屁股的。

　　事隔10年，百事的成功有目共睹：雷孟夫的任内(2001-2006)，百事公司的收入增长了90亿美元，净收入提高了70%，每股盈利飙升了80%，年分红翻了一番，截至2005年底，公司的市场资本总额超过了1000亿美元，在2005年公布的《财富》全球500强和美国500强的排名中，百事以292.61亿美元的营业收入分列第172位和第61位。此时的《财富》只好推出封面文章《百事的复仇》来推翻自己此前的错误判断。

　　朱华煦也坚持了下来。2003年，百事中国终于扭亏为盈；2005年，百事公司饮料和休闲食品在中国的零售总额超过10亿美元；今年，中国取代墨西哥成为了百事最大的海外市场。

　　“就像跑马拉松一样，你要进行训练，而且你要提醒自己，这是一次长跑，要不断让自己做好准备。”雷孟夫说。

　　“我们不着急，我们一步一步来。”

　　朱华煦 一个新起点

　　4家食品生产厂，5个农场，20家灌瓶厂，40多家合资、合作、独资企业及项目，近万名直接雇员，百事在中国跑得稳稳当当。

　　据朱华煦透露，2005年，百事在中国碳酸饮料和非碳酸饮料市场所占的市场份额分别是33%和11%。

　　非碳酸饮料是百事中国的另一个跑道。“中国的软饮料市场最主要的是碳酸饮料，但最近两三年，我们感觉自己在碳酸饮料方面的基础扎得比较稳当，所以，我们现在也在慢慢地朝非碳酸饮料方面发展，但是我们不着急，我们一步一步来。”朱华煦说。

　　2003年6月，百事公司投资3亿元在广州建立非碳酸饮料生产基地——百事饮料(广州)有限公司，生产纯品康纳系列果汁饮料及都乐果汁。此外，百事还把全球第一运动饮料产品系列佳得乐带到了中国。

　　基于与碳酸饮料一致的渠道，朱华煦对非碳酸饮料的发展充满信心，“我们做碳酸饮料20多年，销售人员超过4000名，也就是说，我们在中国市场上直接掌握的终端客户是100万人，我相信，中国没有任何一家同类公司能超过我们。这对我们做非碳酸饮料是一个很好的起点。”此外，2006年4月百事在上海建立了非碳酸饮料研发中心，这个百事在美国之外成立的第一家研发机构更增强了朱华煦的信心。

　　在休闲食品方面，百事已有乐事薯片等旗舰产品，“还打算把桂格麦片早餐带到中国。” 百事食品(中国)公司总经理顾爱民说。

　　11月3日，星期五，晴

　　真没想到，雷孟夫到西安吃的第一顿，不是饕餮大餐，也不是风味小吃，而是——

肯德基。事实上，肯德基原本是百事的一部分，1997年，百事剥离了包括肯德基在内的快餐业务，经营重点回归饮料及休闲食品。一个香辣鸡腿堡、一袋土豆条、一盒土豆泥、一份蛋挞、一杯可乐，雷孟夫的这顿午餐跟其他客人没什么区别，但他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边称赞“比美国的肯德基好吃”。他吃得极快，因为下午要赶着去

秦始皇兵马俑参观，两年前，雷孟夫的一个儿子参观过秦始皇兵马俑，儿子向他描述过那里的盛景。

　　雷孟夫1970年毕业于美国海军学院，曾在美国海军陆战队服役5年，眼前的兵马俑景观在他看来非常“美妙”，他不停地发问，“现在知道遗址整个规模有多大了吗？”“挖掘速度是由什么决定的？”“马怎么比士兵还大？”……下到坑道，雷孟夫玩兴大发，摆起了秦俑的POSE让人拍照，更有意思的是，他发现了一尊放倒的陶俑，导游告诉他，所有陶俑都像这尊一样刻有工匠的编号，“看来中国人很早就懂得质量控制了。”雷蒙夫说。

　　11月4日，星期六，晴

　　早上8点，西安城墙上，雷孟夫正在活动筋骨，第12届西安城墙国际马拉松赛就要开始了。

　　雷孟夫与妻子结婚30多年，两人都酷爱长跑，2005年，雷孟夫在巴黎参加了一场全程马拉松比赛，当时是跟二儿子一起跑的，而这次，大儿子将跟他一起跑完全程。除此之外，几十名百事员工也参加了这场比赛。

　　这些员工此时已经在休息室外排成了两排。

　　雷孟夫跑向他们，脱下自己的手表说，“你们今天谁跑第一名，我就把这块表奖给他。”员工一片欢呼。紧接着，雷孟夫问，“你们要用多长时间跑完？”“1小时？还有没有更快的？”“50分钟？还有吗？”……员工情绪高涨。雷孟夫于是跑下台阶跟每个人握手。然后，出发。

　　雷孟夫参加的是13.7公里组的比赛，也就是绕着西安城墙跑一圈，“我很高兴当年的皇帝只修了13公里，没修20多公里。”雷孟夫此前开玩笑说。

　　但事实上，雷孟夫跑得非常轻松，途中不停地跟儿子以及员工聊天，最终以1小时13分29秒的成绩赢得男子50岁以上国际组的第二名。

　　跑完之后，雷孟夫到处找跑得最快的员工，把表奖给了他。雷孟夫还掏出自己的计时器奖给了女员工里的第一名，对她说，“要是你不喜欢这块男表，我保证10分钟之内换块女表给你。”“我就要董事长戴过的这块。”女员工忙不迭地说。

　　11月8日，星期三，晴

　　因为种种原因，百事原本要在北京送上的那场众星云集的

演唱会延期了，不过，今晚深圳百事25周年的庆典同样精彩，而且“明星”更多：百事公司董事长雷孟夫，百事公司共同创始人、前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简道尔，百事国际公司首席执行官白怀民，百事中国董事长朱华煦……他们都是百事的明星。

　　晚宴之前有个新闻发布会，刚刚参观完深圳百事工厂的他们心情愉悦，在回答“对中国区的管理是一手操控还是完全放权”这个问题时，他们的妙论引来笑声一片。

　　“对于中国市场，我们最大的想法就是让中国的管理者来领导，我们不打算从纽约直接遥控。当然我想请白怀民为你回答这个问题，然后，我会让朱华煦说一下是不是被纽约指挥了。”雷孟夫说。

　　白怀民接过话来说，“事实上，我是朱华煦一个非常好的学生，每年我访问中国的次数比其他国家多得多；我学了一些中文：‘你好’、‘谢谢’；我有一个中文名字；我最喜欢的诗人是李白，我的办公室里就挂着一首他的诗。中国是我们百事公司最重要的市场之一，对于这样一个充满活力、复杂、庞大的市场来说，惟一的办法就是交给本地的管理者来管理。”

　　最后轮到朱华煦现身说法，“遥控对我来说不是很有用，因为我的接收器不是很灵。”他说。

　　深圳是百事的起点，深圳百事是百事中国里的明星企业，深圳灌瓶厂是整个中国最好的灌瓶厂，雷孟夫就在这里结束了他的中国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