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怒波：镜花水月

　　没有政治常识，没有经济素养，不研究企业管理科学，不琢磨国家发展趋势，你还活得下去吗？如果是那样，那可就真正是活在一场镜花水月之中了

　　文/黄怒波

　　前些日子，跑到先锋剧场看了一幕极其好玩的先锋剧，名曰“镜花水月”，看上去是 孟京辉的得意之作。之所以去看，是因为我的朋友西川，该剧以他的诗为灵魂，天马行空，光怪陆离。据说，许许多多的观众看不懂这出戏，觉得莫名其妙。西川问我感觉如何，我脱口而出，“这是典型的对后现代主义的表演诠释。即什么都发生过，什么也没有发生。也就是说，什么都可能发生，什么也都不可能发生。”为此，我又引为证据，例举一本名为《一个后现代主义者的谋杀》的书来说明我的观点。

　　我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回应。诗评家唐晓渡含笑沉吟。最有意思的是，一对据说是最棒的

意大利汉学家夫妇面无表情，眼神神秘地扫了我一眼。在回家的路上，我突然想起，这出戏应该是装作看不懂，那才叫捧场。你想，人家玩的就是深奥，你浅浅薄薄地就来一观点，大有轻浮、缺少文化之嫌。想起来哑然失笑，觉得自己又做了一回傻蛋。

　　但又反过来想，当下做企业的，不也是处在一种镜花水月之地吗？这经济形势好的了不得，以至于调控一个一个来，要收拾这跑得太快的经济奔马，让速度慢下来。这脱贫的人越来越多，老百姓的储蓄数额越来越大，不是好得一塌糊涂吗？翻开报纸，国内外似乎都在羡慕中国，以至于敬爱的学者们大声疾呼，防止捧杀中国。但另一面，又有人骂，改革有问题了。还有一帮坏蛋，似乎是要从根上否定咱党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改革路线。照我说，这样的人一脚踢死算了，一点都不冤。

　　但是，麻烦的是，社会的价值判断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种结论、推断。尤其是，似乎眼下的矛头主要是对准了

房地产

开发商，以至于咱鼎鼎有名的王志纲先生在一篇文章里斩钉截铁地说，他是混进开发商狼群中的一只羊，跟开发商不是一伙的。实际上，房地产开发商已经在当前的社会中被当成了一个整体的公敌。

　　但在我看来，这有两个方面的意义：第一，这是社会的进步。因为社会明白有各种各样的利益集团存在，各个集团的利益斗争在法律的前提下正当进行，而没有了过去的专政、政治、纲线、含义，没有人再说把人打倒，再踏上一只脚，永世不得翻身；第二，这又是社会的退步。就是说，改革这么多年了，突然，大家都觉得自己的利益受到了损害。实际上，垄断的更加垄断，话语霸权的更加话语霸权，大家丧失了一种齐心改革向前的合力。我想，这就表明中国的改革真正走上了一条有质量、讲科学、重和谐、讲人性的光明大道，遇到了和注定要跨越最后的不可回避的社会利益再调整这道坎。那过去的一切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像发生过，又像没发生过，真正是一出充满了诗意的、值得回味的镜花水月。

　　其实，我们的祖国、我们的改革正在进行着一场史无前例的社会革命。最近中央研究解决分配问题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信号。作为中国的民营企业，尤其是房地产开发商，一定要意识到草莽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企业的长久生存之道在于承担起社会的公民责任，在于自己的企业要形成独特的文化内涵。

　　五月上旬，我与唐晓渡、西川二人结伴走访东瀛，目的是运用中坤诗歌基金促进中日两国诗歌、诗人之间的交流。短短的三个多小时航程便降落在东京，见到了许多著名的日本诗人。日本文学院院士大冈信先生，不辞辛苦从院士会议上赶来相见，温文尔雅，矜持有礼，一派诗歌大家的长者风范。诗歌界泰斗谷川俊太郎先生亲手烹茶，打扫庭院，促膝长谈，感觉到了中日诗人交流的热度和期望。但让我作为一个商人最为惊讶的是，见到了辶十井乔先生。他是日本著名的诗人、小说家，又是中日文化交流协会的会长，七十高龄，创作不断，在日本颇负盛名。但你想象不到的是，他也是一个商人，是那西武百货的董事长，这可是鼎鼎有名的公司。几十年来，企业归企业，诗歌归诗歌，他都做得很优秀。听到我们出资资助中日诗歌交流，他立即表态，他的公司也可以同样出资，促进中日诗歌交流，在场的人莫不欣喜。

　　以辶十井乔的观点，企业的精髓是社会的创造力体现，财富是一种社会价值的衡量。但诗歌是人类终极之美，是心灵的价值体现，是精神之美。让我演绎一下，这日本的企业经过了近百年的发展，风风雨雨，生存下来的必然有着自己独特的文化内涵。在这些方面，我们中国的企业家们要去认真研讨、思考、学习。

　　在当下的社会，许许多多的人或者说媒体总是会提出一个问题，就是说你怎么可能一方面是民营企业家，一方面又是诗人。这种思维方式是中国古代封建文化的基因在作怪。中国的古代很早就把各行各业分了行。曾经“商”作为最低等，“学而优则仕”，就是说学习、做官是光宗耀祖，能够衣食无忧，至于经商，那是下等之事。所以时至如今，有许许多多想做企业或已经做企业的人还没有真正意识到，21世纪的企业家，没有文化就是一个傻蛋。

　　大家曾看到过，有一些人，关在牢里的和还没有被关进牢里的都或多或少、或长或短地大发议论，商学院无用，什么博士、硕士的统统无用。从单一的观点看，可能有他的道理，因为中国民营企业截至目前大多是草根企业。有根有底的都干的是垄断的玩意。所以以他们的经验、以他们的成功(当然是截至目前的成功)是有资本、有理由为现代的教育制度、文化水平提出批判的。

　　但是，时至今日，我们再也不能以草莽为荣，以没有文凭、学位而能傲视群雄为荣了。别的不说，光这眼下的宏观调控越来越精细、越来越专业、越来越科学、越来越前瞻，不知会延伸出多少种一轮轮细则来。没有政治常识，没有经济素养，不研究企业管理科学，不琢磨国家发展趋势，你还活得下去吗？如果是那样，那可就真正是活在一场镜花水月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