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对潜规则破冰权商关系 建设市场经济秩序

　　策划／刘旗辉

　　执行／本刊记者 李 彬 王福生 赵代波 杨昌作

　　反对潜规则

　　文／本刊记者 李彬

　　管理学家彼得·德鲁克说，企业家的日常职能主要有两个：一个是“决策”，一个是“创新”。在中国，有人把它演绎成了三个，增加的一个是“读书”，读《潜规则》。

　　吴思先生的《潜规则——中国历史中的真实游戏》一书，是对中国历史文化侧面富有当代价值意义的研究成果。但中国人把这种价值误读了，他们恍然大悟的是：原来“桌子底下”还有一个规则！看来这个规则比“桌面上”的规则要有用得多！

　　其实早在“潜规则”这个概念提出之前，很多国人在这方面就有了很深的造诣。《胡雪岩》，一部关于权商关系的历史小说，被奉为“中国商人的必读‘圣经’”；《厚黑学》，号称瓦解传统为官及商业伦理的“学术著作”，十年来的发行量已经上千万册；而深刻解读“江湖道义模式”的《水浒传》，也一定远比《宪法》、《民法》、《公司法》、《合同法》等法律典章更加深入人心。

　　因此这个社会有非常多的违法能人、违规能人、“水面下”的能人；这个社会流传着清官要被淘汰，不懂事的商人成不了气候等心理定式。这似乎是一个非经济因素影响着经济兴衰，非企业因素决定着企业存亡的特殊历史时期。因此企业家们全力以赴要打准的拍子，很多时候与经济无关，与市场无关，却与权力有关；投资者、创业者口口声声要整合的资源，不是去创造一套合理合法的市场交易模式获得凝聚力，而是用各种非市场化的手段去“灰色占取”。

　　因此，在今天，在我们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进程中，很容易出现一种危险的价值取向——人人走向潜规则，事事走向潜规则。走向潜规则，就意味着忘记并放弃显规则，放弃我们这个社会被法律、道德、文化、规律等因素所支撑的健康的经济发展秩序。

　　噫欤兮，危乎险哉！这是一种坏的市场经济模式，它将彻底破坏中国人因经济崛起所带来的社会福祉。追根究底，它与我们对历史文化偏狭的承袭有关，也与我们在制度安排上的不尽合理有关。

　　反对潜规则，这当然应该获得所有理性商人的掌声——他们尽管是潜规则的操作者，但骨子里，他们是最盼望规则的群体。

　　反对潜规则，是因为潜规则解决不了我们最根本的问题——它带来的是黑道盛行，秩序大乱，信用缺失，人人自危；它令企业获得短暂利益，却不能求得长期和谐发展；它让水泊梁山兴旺，同时也让它走向灭亡；它使胡雪岩得势，却又最终以悲剧收场。

　　反对潜规则，意味着我们要为中国司法领域的每一个重大进步而欢呼；为中国行政改革从理论走向实际，从浅层走向纵深而欣慰。

　　反对潜规则，意味着我们要学会靠打官司解决问题，要习惯阳光下的政商模式，要尊重一切契约对经营行为的合理规范和正当约束……

　　以此，走向新的秩序，走向好的市场经济。

　　市场经济的道德秩序

　　文／北京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 刘 伟

　　看上去他们都傻呼呼的。实际上是什么呢？一脸忠厚，一脸淳朴，容易引起别人的信任。竞争就是这样，你花了十年的功夫赢得了人家的信任，这个人两分钟就赢得了人家的信任，这个生意就是他的。

　　市场经济是人类文明的一种历史方式，它虽然是竞争的经济，但它不是一般动物的野蛮厮杀，而有它的道德基础和人格前提。

　　市场经济是信用经济，货币借贷、商品买卖，所有的市场经济制度、工具和经济关系，都是信用关系。这是我们必须要理解清楚的。存在决定意识，既然客观存在的经济关系是信用经济关系，它就要求人们在精神、道德领域弘扬守信。

　　1996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布坎南曾经有一个观点，说是在自然经济、传统的农业社会里，道德世界的核心是忠诚；商品社会里，道德尺度的基本准则是信任，因为它是信誉经济。另外还有一种状态，是从传统社会向市场经济转型的过渡时期，这个时期最容易发生的是道德的无政府状态。这时候人和人之间既不讲忠诚，也不讲信任，因为以忠诚为核心的传统社会的基础已经动摇了，而以信任为核心的市场经济道德大厦还远远没有建立起来。忠诚准则失去作用，守信的准则还没有树立，人和人之间在道德上只讲什么呢？讲放纵，行使个人的权力，推卸个人的责任。

　　最可怕的就是这种道德无政府状态。对于中国社会来说，我们尽管还说不上全面滑向这种状态，但转轨时期的中国已经出现了很多这类的现象。比如假冒伪劣问题，假种子、假化肥、假农药、假烟、假酒、假药、假干部、假学历，只要有价值的东西，在中国就一定有假。又比如我们面对市场经济的浮躁，人人跑步“钱”进，个个好高骛远，缺少对职业的虔诚，缺少起码的敬业精神，这也是道德无政府状态的一种表现。

　　除此之外，更大的一个方面是什么呢？在道德秩序上就是推卸责任。这种败德行为，也是比较突出的。而且一些推卸责任的道德后果，往往有它的制度前提，是“合法”的，是合乎制度安排的。比如说中国国有企业的制度安排是委托代理，即国有财产委托给董事长、董事会，或者是委托给厂长、经理、承包人。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在制度上把95%以上的国有企业，交给了一批根本不可能负财产责任的人去冒险。他可能是好人，他不想给你搞破坏，但是一旦进入市场，搞好搞坏就由不得他了。他什么责任都能负，唯独不能负这个最应该负的、基本的经济责任。

　　你说这种情况下怎么办？制度安排就是这样，他获得了财产的权力，但却没有对这份财产负经济责任的制度要求，在制度上他就可以推卸责任，那就更不用说在制度之外违法地逃避责任的行为了。这样的制度安排，等于变相鼓励了道德无政府状态的发展。面对一系列的这种情况，我们怎么在道德上弘扬守信？但对我们的市场经济发育来说，道德的基础又显得如此之重要。

　　我接触一些国内外成功的企业家，给我一个强烈的感受，就是看上去他们都傻呼呼的。实际上是什么呢？一脸忠厚，一脸淳朴，容易引起别人的信任。竞争就是这样，你花了十年的功夫赢得了人家的信任，这个人两分钟就赢得了人家的信任，这个生意就是他的。实际上市场竞争说到底，就是比单位时间里谁先赢得别人的信任；而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就是一种道德的凝聚力。这一点，无论对于企业家，还是作为一个社会的发展来说，对市场经济文明秩序的建设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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