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造“国家团队” 扶助企业出海

　　本刊特约撰稿人 赵文斗/文

　　在日本企业争雄称霸于国际市场的背后，有一支无时不在的强大的国家团队，扶助着日本企业在国际市场上拼搏。

　　二战后日本以“贸易立国”，企业两头在外(原料、市场在外)，日本的商社、企业 遍及全世界各个角落。

　　何谓国家团队

　　一般来说，一家企业到海外去做生意，通过代理商和某个中介机构来进行，已形成惯例。但是经由中介机构在国际市场做生意，仅仅是一个途径，距离在海外做大做强仍然相差甚远。要强大到如日本九大综合商社，其海外军团动辄数百人上千人，尚需依赖国家团队。

　　笔者所指的日本国家团队，是包括国家领导人、政治家、政府各部门(包括对外情报部门)、各种经济团体、行业协会、研究机构、各种媒体、各种中介机构(包括律师事务所和公关部门、咨询、顾问公司)、各种驻外机构和团体、专家、学者等等，所组成的一种包罗万象的，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社会功能系统。

　　国家领导人是国家团队的掌舵者。

　　发达国家除日本外，国家领导人在出访时都把经济外交作为双边或多边外交谈判的主要内容，甚至直接涉及某项产品的贸易谈判，代表团中包括直接经营这项产品的厂家。这种做法已是司空见惯的了。有的国家的副总统、重要部门的部长，更直接来自于某大财团或企业集团。

　　日本的内阁大臣不直接替某企业推销某个项目某个产品。但日本所采取的是另一种形式。比如冷战时期的日本对华成套设备出口。在商务谈判之前，日本的企业或者政治家先要疏通政府各主管部门，最终要首相“了承”(点头批准)。再如ODA(日元借款)，最后拍板的是首相。ODA不是现金，是日本政府出钱，帮助外国上项目，各种采购的订单都落到日本企业手里。这同美国总统直接在谈判桌上压迫我国进口美国的小麦、大豆等，其实质是一样的。

　　政治家是企业、财团利益的代言人，这是举世周知的事实。政治家群体在扶助企业出海，参与国际竞争方面，更是一个具有决定性影响的存在。

　　在日本，有一个由日美欧(欧共体)的财界、企业界首脑组成的三边委员会，每年定期在三方各自举行至少一次以上的三边委员会年会。就其影响力而言，在G7(西方7国首脑会议)之前，起着事实上的峰会的作用。三边委员会的成员囊括了三方相当多的最有影响力的政治家。当然，作为三边委员会的三方企业界、财界首脑，绝大多数是进出口企业和从事进出口的中小企业的行业协会的代表。政治家为进出口企业提供政策和疏通渠道等方面服务，企业为政治家提供政治活动资金，相互利益关系把政治家群体与企业紧密结合在国家团队之中。

　　日本政府各个职能部门都有为企业服务的组织系统。如日本的经济产业省、原大藏省和其他一些有涉外经济合作关系的部门，都在政府部门之下设立有政策研究咨询机构，直属和附属的各种专业的团体乃至非盈利法人团体和法人企业。

　　这些机构、团体和非盈利法人企业都是实体，有编制、有预算、有职能分工。但这众多的半官方机构，除了为本部决策层进行调研、提供政策咨询服务之外，另一半的作用是为企业出海，在国际市场做生意提供各方面的服务。

　　比如原通商产业省，专门设立有通产省经济研究所，若干个工业标准设计院和日本贸易振兴会。为了开展同亚洲的经济贸易合作，在贸易振兴会之下设立了亚洲经济研究所。为了开展对中国的经贸关系，又设立了日中经济协会，职能是执行中日长期贸易协定。为了执行中日长期投资项目又在日中经济协会内专设日中长期投资协议的部门。它的服务对象就是承包这两个长期协议几百个项目的日本企业。

　　仅仅从上述国家领导人、政治家、政府机关三个层次就可以看出，日本企业在海外投资、经商，是有着一个强大的国家团队的。

　　此外，日本行业协会、经济团体数量很多，分布于海内外。经团联等四大全国性团体更有日本“财界四天王”之称。但这类组织都是实体，其存在的作用，完全在于它是直接为企业在海外投资、做生意提供调研、咨询、协调、中介服务的。依法注册的行业协会或经济团体都是由企业做会员，提供经费，由企业同行推荐行业协会的领导层人员，企业派出人员出任行业协会常勤办公人员。

　　相互链接与运作

　　在日本，一名从政的政治家，身边除若干秘书之外，还设有若干个私人团体，如选举事务所、后援会以及各种名义的研究所、事务所。政治家(如议员)秘书有一至二名是政府公派的，其他则是由社会团体或企业出向(被派遣)的人。出向的人的工资福利都由派出单位负担。政治家的这些私人团体，除选举之外，主要为政治家本人从事各种政治活动提供调研、资讯服务。反过来，企业在海外投资或开拓市场，需要政治家提供政策支援或在对象国或地区投资，做市场时需要政治家去开辟渠道，疏通关系，则由企业或行业协会、或政府下属机构出面，组一个考察团或代表团。从政治、外交层面，先打开关系，疏通门路。作为回报，企业向政治家依法捐献政治资金。

　　再以政府与企业为例。日本原通商产业省所属日本贸易振兴会的设置和日常运作非常具有代表性。日本贸易振兴会的宗旨就是进行海外市场调研，促进日本与世界各国之间的相互贸易。它是直接为政府服务的，也是直接为企业服务的。几乎日本所有的对外经济活动都有它的直接参与。贸易振兴会的主要领导和主管官员都是从通产省轮换而来的。贸易振兴会每年派出众多的调查团、组，赴世界各主要国家或地区进行投资、商贸、市场调研，并给政府提出报告。同时出版各种专业的出版物供企业或社会公众订阅。可以说，贸易振兴会的调研、咨询服务，是日本企业进出海外不可或缺的重要决策依据。

　　中国的差距

　　虽然日本企业的出海决策过程非常慎重且时间很长，而一旦决定了，实行起来就很快，且国际信誉好。这是因为日本企业出海的准备过程是极为充分和周密的。而其准备过程，主要的不是资金筹措和资本的运作，而是市场调研，项目可行性研究。

　　相对于海外投资、海外设厂生产的可行性调研来说，市场调研要容易得多。首先，日本从官方到企业，海外派出机构太多太多，遍布世界各个国家和地区，这些派出机构的第一要务是情报调研。当然，其中占主要比例的是市场调研。

　　可以说，日本的海外市场调研是世界最强的，最全面和细致的。日本企业为了扩大对华直接投资，到底花了多大力量进行调研论证，仅人力和经费方面的付出就难以估计。作为日本企业的经营领导班子，除在第一线的经营者和管理者之外，如董事长、总经理层面的决策者，每天的主要工作不是本企业的运营，而是收集情报、资讯，参加各种经济研讨会、讨论会、报告会，所在经济团体、行业协会的协调会以及各种涉外活动。

　　广泛而充分地进行可行性调研之后，一个五分钟的董事会就可做出“是”与“否”的决定。正因为海外直接投资风险大，从总体上看，日本企业热衷于直接的物物贸易，对海外投资中，多集中在投资周期短、资金回收快的服务业。

　　与日本企业相对比，中国企业从资本规模、资金运营能力、企业经营管理的水平、掌握外语的企业人才以及海外投资对象国的投资环境、劳动力素质、海外市场的销售渠道等等诸多方面看，现在就贸然打出海外扩张战略，为时尚早。

　　况且，中国在过去的50多年中，主要是发展对海外的直接进出口贸易，中国虽然在不少国家派出了官方商贸机构，但是，像日本那样强大的无处不在的国家团队连个影子都没有。不能绝对地说靠企业自身的努力就不能成功，但距离企业大规模海外投资、海外设厂生产的时机尚且遥远。

　　最后提一提海外企业的资金链问题。按正常情况说，从来是金融企业先于生产企业进出海外。因为，有贸易的地方，就必须有贸易结算和国际通货的流转。生产性企业在海外投资、海外设厂，其资本的流动和资金的运作，特别是现金流动，只能经由本邦金融机构在现地的机构进行。中国的金融企业也应当做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