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助海外上市内幕踢爆 “第一”操盘手遭调查

　　长项：帮助民企海外上市

　　案子：华晨金杯、上海真空电子、青岛啤酒、欧亚农业、超大农业、新奥燃气等

　　机构：冠联金融控股有限公司

　　关于杨斌：他太醉心于房地产这种“快钱”，始终放不下，可最后出现问题的也在这里。

　　关于仰融：对他成立中国金融教育基金会一事我并不清楚，但他确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10月下旬，香港股市上的民企风波继续扩大。风波的主角欧亚农业(0932.HK)假账疑云未消，其10月28日遭到香港警方商业罪案调查科的调查，百余名警员到欧亚农业在港办公场所拿走大批文件资料。该公司上市保荐人工商东亚的前行政总裁李国荣及前董事陈文辉参与创办的冠联金融办事处同日也遭到搜查，部分相关人士住所也被搜查。

　　帮助民企海外上市内幕踢爆 李国荣--“第一”操盘手遭调查

　　文/本刊记者 朱雪尘

　　今年公布的《福布斯》富豪排行榜上，去年分别列第二、三位的杨斌和仰融均榜上无名。富豪榜虽为财富游戏，但杨、仰二人的落榜，都牵涉到股票市场的问题：先是欧亚农业虚报业绩而遭停盘，后是华晨股权不明引来轩然大波。圈外人很少知道的是，虽然两家公司上市时间相隔8年，但都牵涉到一个人——李国荣。而且同时被《福布斯》杂志2001年选出的200间优秀小型公司，内地占据10家，其中4家——超大农业、欧亚农业、新奥燃气、中国航信——也都是李国荣在工商东亚时办理上市的。欧亚事件和仰融风波将隐于背后的李国荣推到公众面前，人们发现李国荣承销过内地数十家企业的股票，其中第一支在纽约股票交易所上市的股票，第一支B股，第一支H股。有一位业内人士在媒体质疑保荐人一事时说：接生婆肯定要有职业操守，但要每一个接生婆都确保孩子一生没有问题，也就不会有人敢当接生婆了。

　　为何民企这么偏激？

　　最近，李国荣郁闷得很，原因不只是两支自己曾经操盘的股票先后出现状况媒体议论，更是媒体对于上市民企的偏激态度。李认为民营企业虽然存在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但是总体走势是在上市国企之上。李国荣拿出证据：从1997年到2002年香港的恒生指数和H股、红筹股及民企上市公司的比较。图例中可以看出自1997年以来，国企和红筹股的表现都远远低于恒生指数，但是来港的民企指数远远高于恒生指数。从企业表现上来看，H股高于上市发行价的13家，低于发行价的41家；红筹股，9家高于发行价，11家低于发行价。

　　谈到舆论攻击民企，李国荣颇为激动：“某些媒体也是只敢指责民企，过去10年，国企破产的有之，管理层贪污渎职的有之，企业经营不善以至主营业务最终面目全非的有之，但国企和红筹股公司由于其国有特质，不容易被市场淘汰。只要有开放的市场，有资金充裕的金融体系，虽然也有些民企经营不善或违法乱纪，最终以倒闭结束，一批具备优良业绩的民企仍会继续发展。民营企业的黄金时期目前还没有到来，但香港人还是应该看好中国民企的。”

　　针对欧亚农业，李国荣话语里颇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味：“我对杨斌的印象只是觉得他看起来比他的实际年龄大很多，应该说当时他是有求于保荐人工商东亚的，所以在上市过程中是十分配合。他的集团有两块业务，一块房地产，一块农业，我们觉得房地产不会吸引投资者的注意，但是农业可以来上市。当时他全听了，但是上市以后，我们觉得和上市之前不同，在众多大投行推崇之下，工商东亚已很难再得到他的注意。可能他太醉心于房地产这种‘快钱’，始终放不下。

　　两进两出安达信

　　李的经历颇为传奇，他正式“转业”投资银行是在1995年，当年40岁。之前李在安达信是以最短时间内成为香港安达信公司全球合伙人，时间仅为9年。

　　李国荣曾经两进两出安达信。第一次进入安达信是在1977年7月，当时李国荣刚刚从加拿大阿伯特大学毕业，因为成绩优异且获得财务管理高级银奖及金融财务学科第一名，所以被安达信看中，力邀加盟。但是进入安达信一年后，李国荣却应某中学校长邀请辞职转行到中学教书。家人知道后非常反对，而李国荣有自己的理由：教书锻炼人，在教授会计课程的时候，需要用浅白的话表达深层的理论，没有对理论更深层次的理解是做不到的。

　　任教两年之后，李国荣觉得所有的课程早已烂熟于心，自己的能力没有增长的空间，于是决定离开。李国荣又打电话给安达信，询问能否继续在安达信工作，因他当初工作表现非常优异，安达信难以割舍，于是李国荣与安达信再续前缘，但这次李国荣在安达信一呆就是15年。

　　在安达信期间，李国荣接受的最著名的案子就是以财务专家身份协助香港政府调查佳宁集团犯罪案件(为香港史上最复杂的商业犯罪案件。在法庭上审讯时间超过一年，为香港史上最长的刑事审讯)。佳宁集团曾在香港股市上大红大紫，产业涉及股票投资、房地产、旅游、餐饮、保险等等。由于牵涉钜额银行贷款不能偿还，暴露了公司的账务问题，且案情中出现了命案，令案情更加扑朔迷离。李国荣代表安达信协助调查，大队会计人员进驻佳宁集团48小时，从几层楼高的账本里找到假账证据，为警署破案提供了审讯依据。

　　由于巨案牵涉会计作假，香港政府聘请了英国最资深之会计师，国际会计公会第一任主席，英伦银行顾问Lord Benson作为专家证人。在工作中，Lord Benson非常欣赏李国荣的业务能力，并亲笔致函安达信主管合伙人，力荐破格提拔李国荣为安达信合伙人。

　　李国荣40岁转行投资银行，可以说颇有勇气，因为当时的安达信正在如日中天。问到李国荣是否有先见之能，李答道：“我当时并没有看到安达信现在的下场，我那时认为安达信是一家管理很完善的公司。可是，我喜欢尝试新的挑战。我想：有人付给我薪水，让我尝试新的东西我为什么不去呢？即使转做投资银行失败再回来做会计师，即使安达信不收我，以我在会计行的资历，在其它的会计楼做一般合伙人还是没问题的。”

　　非要做第一不可

　　李国荣转行投资银行是在1995年，但是在1992年任职安达信之时，就已经有帮助上市公司审计及重组的经验，并实现了许多第一：华晨金杯个案成为首家在纽约股票交易所上市的中国股(以海外控股形式上市)，并被誉为当年最佳项目；上海真空电子器件成为上交所内首次发行的B股；南方玻璃成为深圳证券交易所内首次发行的B股；青岛啤酒成为香港首宗发行的H股。除了这些第一以外，李国荣还获注册会计师专业考试均名列第一，中国民营企业集资额第一等等。

　　1992年，国内领导人提出国企海外上市，首站地为香港，即H股。第一批圈定赴港上市的企业有9家，首家发行上市公司内定为上海石化。但李国荣认为如果上海石化不将经营性和非经营性资产剥离，不可能顺利上市。对李国荣的建议，上海石化的管理层非常懈怠。于是李国荣旋即飞往青岛，他要让青岛啤酒成为首家上市的企业。在李国荣的指导下，青岛啤酒成功地实现了资产剥离。3个月后，上海《解放日报》头条刊出“上海石化重组”的消息。1993年中，有安达信担任会计审计的青岛啤酒上市申请就递交至香港联交所，成为国内首家H股公司。面对这许多第一和荣誉，李国荣认为第一里有运气，但更多的是辛苦，“做第一就需要面对不同的问题，就要有解决问题的能力。比如说，发行B股的时候，法规没有，会计制度没有，一方面要做企业的上市，又要帮这一类股票制定游戏规则。”记者问李国荣有了这么多第一，怕不怕失败，李说：“如果我怕失败，当时就不会离开安达信，会计我已经做到了一高峰，我干什么要出来？我追求的并不是什么第一，而是一种经验，一种自信心。小的时候，家里穷，从最穷的地方往上爬，从最酸的那颗葡萄吃。自小我和不同层次的人打交道，可以说对我是一种磨练，我现在依然没有身份高贵的感觉。”

　　李国荣喜欢争第一，但与此同时，他也面临着更大的风险，因为前面没有参照的案例，摸着石头过河，难度可想而知。

　　财神走没走眼？

　　李国荣先后跻身西敏证券亚洲有限公司、工商东亚金融控股有限公司从事投行业务，2002年3月离开工商东亚以后，自创冠联金融控股有限公司。从1995年至今，李国荣一直在帮助内地企业在香港上市。人们都说李国荣很神，凡是李国荣选准的股票，最后保准上市，所以被称为“民企财神”。

　　但由于欧亚农业的问题使李受到了一些媒体的质疑。针对《中国证监会致函香港证监会》信件中所提：欧亚农业上市前的3年营业额高达21亿元人民币，跟国家税务局记录的不足1亿元大有出入的问题。李国荣答辩"由于现时中港双方的监管机关正在调查欧亚事件，我并不方便发表任何意见。但需知道在海外上市之过程中的保荐工作，须然是保荐人牵头的，查证工作还请了3家律师楼做公司架构及资产调查，还有国际会计师的会计审计，境外评值公司对资产的独立评估，再者欧亚为工商银行的客户，当时是工商银行沈阳分行向工商东亚推荐的，不存在工商东亚与企业共同作虚弄假的可能性。"

　　李国荣认为自己做投资银行的根基还是会计的底。当年在安达信时，华晨金杯希望在美国纽约股票交易所上市，仰融曾经亲自拜访过许多大投行，但得到的回答都是“不甚乐观”。朋友推荐仰融来找李国荣，于是仰融在从美国回国的时候，绕道香港来拜访李国荣。当时，李国荣和仰融并不认识，但是作为客户，李国荣为仰融提出几点建议：金杯是沈阳的一家汽车企业，而金杯在同国外投行谈的时候过于强调零部件的配套厂商，而忽视了汽车组装这一重要利润环节，所以李国荣建议仰融将组装厂单独成立一家公司，同时把集团的销售部分划出一部分并入组装厂，组成一家完整的企业。李国荣告诉仰融：“如果想上市的话，全听我来办，不要问为什么。”事后，华晨金杯进行了重组，4个月后顺利在美国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了。记者追问仰融所成立的中国金融教育基金会一事，李国荣表示对此事的认识也止于在招股书中之披露，但他认为仰融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李国荣说：“当初我之所以告诉仰融不要问为什么，也是因为国内当时对国际资本市场认识不足，许多事情用中国当时的思维不可能理解，解释半天只会耽误工作进展。今天国内企业已大大进步，都明白若要走进国际资本市场，必须符合它们的要求。”

　　李国荣会计行投行这么多年，经受过许多案子，也遇到过上市后老总出尔反尔的情况。他认为内地民企有时候过于夸夸其谈，答应的事情不一定会做到。这一点如不改变，不会受到资本的支持。

　　曾有一位他帮助上市的民营企业的老总，在上市前拍胸脯向他保证每年50%的增长，于是李国荣助他运作上市成功。但是第二年，李国荣得知这家企业在经营一种高档科技产品时，提醒这位元老总小心市场风险，不一定成功。李国荣如此说，并非空穴来风，这家企业原来经营的是中低档产品，如果突然进军高档领域，不仅科技力量无法支撑，销售队伍在突然转换产品的情况下也可能出现瘫痪。结果一年以后，李国荣所言不幸全部命中，此时那位元老总又来找李国荣，李国荣痛斥了他一顿，从此再也没有生意往来。

　　透明度是大问题

　　孔子说过：“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现年48岁的李国荣曾说过：“对中国企业的了解，在外资投行内比我更多的不多。”此语虽然狂放，但是李国荣常常能瞅准要害。

　　曾经有一家希望在创业板上市的公司找到李国荣，李国荣在研究完这家公司的情况后，为股票定了一个相对较低的价位。因为这个定价只相当于另一国际投资大行的一半，公司老总认为李国荣所说简直是笑谈，所以就没有与李国荣合作。可是等到批准上市发行的时候，原来高的定价，在市场上根本没有人认购，投资银行不得不降低价位来吸引投资者，可是价格一降再降，依然门可罗雀。这家公司不得不再次找到李国荣，希望能为其出一良策。李国荣觉得当时的价格已经可以获得市场的认可，于是将原来的“范围定价”变更为“固定定价”，采用了范围定价中的最低值，也取消了原定售卖老股这部份，更要求其它管理层自我约束禁售股份，这样就打消了投资者的疑虑，提起了投资者的兴趣。在企业接受了这些条件的同时，销售队伍也与许多大客户进行了详细的推介，最终让这家公司的股票得以顺利发行。

　　对那些希望在海外上市的民企，李国荣提出自己的建议：“对于上市公司来说，透明度不高一直是个问题。虽然有时可能会隐瞒住一些事情，但是最终会反映在市值上，不管怎样代价是要自己付的。国内民企对国际市场的认识不足，一般透明度很低的，这和民企历史也有关系，因为民企大都是家族企业，做到透明需要一个过程。这就需要聘请职业经理人，因为企业做大以后，单纯靠家族力量不足以支撑企业，需要一批中层职业经理人的打理才能使企业更好。此外，民企还要非常注意与投资者的关系，良好的沟通关系会引来更多优质及长期的投资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