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崇拜现金的CFO(图)——与柯达公司首席财务官(CFO)兼执行副总裁毕盛对话

　　新快报记者毕伟强

　　毕盛简介

　　毕盛毕业于美国宾州州立大学，1965年加入GE(通用电气)公司工作，在其31年的GE职业生涯中，毕盛领导的GE塑料销售收入从1983年的9亿美元提高到1997年的80亿美元。1997年，毕盛加入了Unisys(优利系统)公司担任高级副总裁兼首席财务官，该公司销售收入同样达到了80亿美元。2000年1月，毕盛被任命为伊士曼柯达公司首席财务官兼执行副总裁。

　　作为柯达公司首席财务官(CFO)兼执行副总裁，毕盛10月29日开始的5天中国之行广受关注。

　　一方面，美国接连爆发的大公司假账事件，让大量的中国公司希望从37年的“老财神爷”毕盛口中了解，如何才能建立一个完善严格的公司治理体系；另一方面，不少人感兴趣———为什么在全球经济持续低迷的大气候下，第三季度销售额仅同比增长1%的柯达公司竟然能让净利润增长248%，由9600万美元提高到3.34亿美元。当然，更让人感兴趣的是毕盛神奇的财务管理之道。

　　10月31日，包括本报在内的全国10家主流媒体的记者云集上海，与毕盛进行了长达3小时的对话。　

　　用好股票期权

　　记者：作为一名拥有37年财务工作经验的“老财务”，您如何看待股票期权的作用？

　　毕盛：股票期权这一激励手段如果能适当使用的话，将能取得很好的效果。但有些公司错误地使用股票期权，特别是在股市繁荣时期，给公司高层开出10亿美元甚至更高的股票期权，公司高层往往会在危机爆发之前抛出所有的期权，受害的是公司的员工，因为他们的退休金都是由股票组成的，当危机爆发时，他们手中的股票就变得一文不值。

　　目前，有一种观点认为，应要求公司把股票期权作为费用计入成本，但我个人并不赞成这样做。

　　毫不犹豫地向假账说“不”

　　记者：如果公司的CEO即你的上司要求你做假账，你会怎么做？因为如果你不听他的话，你可能会失去很多东西？譬如你可能会被“炒鱿鱼”。

　　毕盛：当CEO提出这一要求时，我会觉得处理起来很简单，就是向他说：“我不干。”如果他向我提出做假账的要求，我会向董事会特别是董事会下属的审计委员会报告，他们是一个独立的机构，当他们看到我的报告之后，那个“炒鱿鱼”的人可能不是我，而是我的CEO。我是公司的最后一堵防火墙，当然，我也有一个安全门，就是审计委员会。

　　美国有一个谚语：“一只手铐是铐四只手的(寓意上市公司的财务报表的真实性由CEO和CFO同时签署并承担责任)。”我一辈子也不愿意戴手铐，因此，我会毫不犹豫地向假账说“不”。

　　记者：但如果一个CFO想做假账的话，谁又能阻止？

　　毕盛：作为一家上市公司，其财务报告将受到外部和内部监管部门的同时监管。外部的监管机构包括两方面：一方面是监管部门，如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财务会计标准委员会、主要证券交易市场、美国国会的相关委员会、外部审计机构；另一方面是市场的监督机构，如评级机构、证券分析师、机构投资者委员会及媒体等。内部的监管则包括五大方面，管理委员会、公司主计长、法律部门、内部审计师、董事会下设各委员会。

　　作为一个CFO，在如此的制衡机制下，要想蒙骗过关是很艰难的。

　　崇尚“现金为王”

　　记者：听说你特别推崇“现金为王”，为什么？

　　毕盛：我是一个比较传统、老式的财务管理人员，我也是一个崇拜现金的CFO。我始终认为，衡量一个公司的流动性及最终实力的最重要标准是现金。在我的观点中，盈利是可以通过各种手法加以控制的，而现金却是不可控制的。在过去一段时间，我很重要的工作就是竭力增加公司的现金流。

　　截至今年第三季度，柯达公司的营运现金流在去掉了股利分配和特殊资本支出后，比2001年同期增长了6.86亿美元。柯达公司希望，全年的营运现金流达到7亿美元。负债方面，则比去年下降了7.51亿美元，资本负债率由1年前的51.3%降到44.7%。

　　投资者的“眼中钉”

　　记者：有人认为，谨慎乃至保守的公司CFO是投资者的“眼中钉”，因为那些公司的股票总是表现不佳，譬如柯达公司最近几年的股票表现也不太好。你认为自己是投资者认为的这种“眼中钉”吗？

　　毕盛：这种观点过去一段时间在美国已经发生了变化。当然，在系列假账丑闻发生之前，的确有投资者认为保守和谨慎的CFO是“眼中钉”，但在丑闻发生之后，加强资产负债管理，增加现金流的财务手法，虽然谨慎或保守，但却被认为是一种“时髦”的做法。

　　记者：如何平衡投资者利益和公司利益？您会用什么办法来“取悦”投资者，同时也使你自己手中的柯达股票更值钱？

　　毕盛：柯达是一家公众公司，对投资者的回报以发放红利和提高股价两种方式体现。我会花很多时间去拜访投资者，对公司的业务和发展战略作出详细的解释，使投资者相信柯达的战略是会给他们带来好的回报的。

　　柯达现在的股价已经比今年1月份时上升了很多，我认为投资者应该是看得到的。

　　CFO的作用越来越重要

　　记者：在美国，CFO的地位似乎并不仅仅是财务总监的角色，而且还担任着许多重要的工作，请问这有什么好处？据你了解，现在中国有这样的CFO吗？

　　毕盛：不错，美国的CFO不只在做“数字游戏”，例如我作为柯达的CFO，也参与公司所有的重大决策，另外，公司所有的IT业务、收购和合并的业务归我管，全球的采购业务也归我管。

　　现在中国没有真正的CFO，只有总会计师这一角色。但随着经济全球化，公司的CEO必须依靠CFO提供更多的支援，而CFO也随着企业业务的发展及外部条件的变化而变得越来越重要。

　　记者印象：最酷的CFO

　　这是我所见过的最“酷”的CFO———虽然“酷”往往是谨慎而保守的CFO们给人的第一印象。但毕盛的“酷”只在其沉默的时候表现出来。当10名中国记者向他抛出一个又一个尖锐问题时，酷酷的毕盛也忍不住要微笑起来。当柯达全球副总裁叶莺向毕盛介绍本记者，称：“这是小毕，而你是老毕。”时，毕盛马上大笑起来，并抗议说自己是“成熟一点的毕”。显示其亲和及幽默的一面。

　　毕盛37年的财务工作经验对中国公司来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因此，当毕盛在北京演讲时，吸引了150多名公司的CFO或高层人员到场，并提出了许多问题，毕盛都毫无保留地作了精彩的回答。甚至当有人问他：“你的年薪有多少？”毕盛的回答是：65万美元，这是一个公开的数字。

　　毕盛5天的中国之行行程非常紧张，先是到北京拜访中国银行及国家外汇管理局有关人员，并到国家会计学院进行了一场演讲，随后，飞到上海与公司员工开会，参观上海证券交易所，并接受全国10家主流媒体记者采访。10月31日记者采访结束时，正好是下午5点，毕盛来不及休息就马上赶往机场乘坐专机飞往香港继续他的香港之行，据称他将与香港特别行政区财政司司长梁锦松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