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林晓
出局谜团
仰融积十年之功，神出鬼没，纵横捭阖，开海外上市之先河，拓中国汽车之新路，苦心孤诣打造了一个庞大的华晨帝国。其中在香港上市的华晨中国汽车(HK1114)的市值已达42
亿，而十年磨一剑志在引爆中国汽车革命的中华汽车也将于今年8月面世，然而，就在中华汽车面世前的两个月，2002年6月19日，这个帝国的缔造者、华晨中国汽车董事局主席却黯然出局。仰融的被解职成了中国商界最大的谜团，而破解这个谜团也成了业界最大的难题。
“在杭州湾跨海大桥项目的投资上，我与大股东的意见分歧太大，这是导火索。
“这是仰融从公众视线中消失50多天后，第一次向一位财经时报的特约记者透露的一句话。“华晨从沈阳抽资到南方投资上海到宁波的沪甬跨杭州湾大桥是引燃外部矛盾的导火索。”中国汽车工业发展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贾新光也作如是观。
拟建中的杭州湾大桥位于上海-杭州-宁波这一经济发达的三角地带中心位置，建成后将成为长江南翼经济中心的交通枢纽。按照最初的设计，杭州湾大桥2003年动工，2008年完工；加上相连的高速路，投资总额将超过100亿元。建成后每天的收入预计将超过1000万元。对于这样一项投资回报率很高的项目，作为金融投资家的仰融不可能不为之心动。
就在仰融暗中与浙江洽谈时，不料2001年8月此事被《证券时报》曝光；8月31日，华晨集团曾发布澄清公告，否认参与并控股杭州湾大桥。但有消息说，就在此时华晨已同宁波有关部门签定了建桥意向。
仰融此举“明显得罪了沈阳。”沈阳欲借华晨振兴汽车工业并提出“打造中国‘底特律’”的口号。2001年8月，沈阳提出金杯汽车与华晨汽车拟按49%和51%的股权比例对参股企业——金杯客车进行增资。岂料华晨不但没有下文，却欲抽出资金投资跨海大桥项目。于是仰融与政府之间蓄积已久的矛盾爆发了。仰融的移师南上和倾心跨海大桥，是他看出华晨国有化不可逆转之后的主动出击。
有媒体认为华晨资金意欲偷逃杭州湾是仰融遭董事会解职的根本原因之所在。其实跨海大桥项目只不过是个导火索。
仰融出局之前已是内外交困。
据中国金融教育发展基金会副秘书长贺增强接受中华工商时报记者采访时透露，仰融遭该会解职的原因有三：一是仰融在重大问题上与基金会意见不一致，基金会认为仰融继续担任董事会主席会危害股东利益。二是一段时间以来仰融的一些经营决策不恰当，造成股东对其信任度下降,股东认为公司原副主席吴小安经营更为稳健。三是仰融自己的健康原因。
有媒体透露：仰融与吴小安早已不和。仰融出局时吴小安是以华晨真正资本代言人的形象亮相的。6月初，仰融和当时的华晨汽车副董事长吴小安称，华晨汽车股权并非国家所有，金融教育发展基金会只是暂时行使代管职能。一周后，吴小安却改口说，基金会受人民银行监控，独立运作，仰融只是该会的发言人。6月19日仰融被罢免，吴小安当天在一个基金分析员会议上说：由于仰融不能照顾股东利益，与大股东意见不合，董事会已经解除其主席职务。贾新光甚至认为，吴小安才是华晨一直以来的幕后主使。仰融出局与其双方不和有很大关系。华晨内部矛盾尖锐，外部矛盾更是难以调和。
内部人士透露：“与一汽结怨无疑给华晨找了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当时，一汽控股金杯客车母公司是沈阳金杯汽车制造有限公司，华晨汽车由于金客亏损而持续业绩下滑，丧失了在美国股市的融资能力，于是，仰融决定接管金客，正式介入汽车制造行业。
仰融接管金客后，立即增加海狮客车批量并减配置，使海狮从20多万元的价格下降到12万，直接冲击一汽“小解放”。5年后华晨大胜并收购一汽在金杯汽车的股份，一汽落败退出沈阳。
是仰融动了一汽的奶酪
仰融自进入汽车行业时起就一直是一个另类。他得罪的不仅是一汽，而是几乎整个汽车行业。华晨玩资本运作玩到汽车界，走的是一条完全与传统汽车产业不同的路线，加上缺乏沟通，政府以及主管部门对仰融是不放心的。汽车业内人士说：“来自政府的信任危机与仰融出事有一定关联。”
最大的矛盾还是来自仰融与大股东。产权之争才是仰融出局的真正原因。其实，隐患早在十年前就埋下了。
华晨汽车成立之时不得已戴上了一顶红帽子。没有这顶帽子，也许就没有上层的批准，也没有政府的支持；但华晨上市主要是仰融之功，华晨帝国是仰融一手缔造的，其间并没有国家投资。
“原始股本上，国家没有给一分钱，基金会没有给一分钱，任何部门也没有给我一分钱，任何时候也没有国家给我一分钱的凭据。”这是仰融出局前不久说过的一段话。仰融说此话时心理已经失衡，他已经后悔当初把华晨捐赠给基金会。
此话一出，悲剧已经酿成。仰融出局只是早晚的事。
仰融其人
仰融，45岁，安徽人，西南财经大学经济学博士。年轻时当过兵，在越南打过仗受过伤。十年前进入商界，靠资本运作起家。
十年前的仰融乃一介书生，身无分文。1992年小平南巡春风骤起，吹皱了仰融的一池春水，于是突发奇想要海外上市，这在当时史无前例。
仰融率队走访了华尔街的几家投资银行后，便胆大包天地向决策层递交了一份有关中国公司到纽约股票交易所上市的可行性报告，谁也没有料到报告居然得到批准。
1992年10月9日，在仰融运作下，华晨中国汽车控股公司CBA在华尔街成功上市，旋即筹得8000万美元，扣掉成交费、律师费，净得7200万美元。华晨不但是“社会主义国家第一家在纽约挂牌上市的公司”，而且是包括香港、新加坡、台湾在内的华人公司第一家在美国纽约股票市场上市的公司。华晨奇迹令海内外瞠目，华晨上市招股书遂成哈佛大学经典案例，而仰融也一夜成名变为声名遐迩的金融家。但从一开始，仰融这个金融家就是有争议的。盛名起时，恶名也随之而来。
商界提起仰融，大多叹服其匪夷所思的胆魄和高超绝伦的技巧。仰融的长袖善舞使他成为中国大陆最早最成功的国际金融市场融资专家。仰融之于金融，如鱼得水；也许他就是为金融而生的。仰融者，俯仰金融也。
但任何金融家都非天生，亦非学院造就，而只能是实战的产物。
90年代初，仰融初入道时也很寒酸。他在香港注册了一家叫华博财务的公司。当时公司只有借款400万元，员工5、6个，主要业务是为人拆借资金，兼做债券和股票买卖。仰融的第一桶金就是这时积累的。
商海十年，仰融成功了。他一手缔造了一个资产规模达200亿元、旗下掌控六家上市公司的华晨帝国。央视将其评为2001年经济界的十大风云人物。
纵观仰融的发迹史，遭遇“金杯”是其事业的转折点。而“金杯汽车”始终是这个“庞大帝国”的核心。甚至可以说，华晨帝国就是仰融将金杯汽车反复包装的产物。
1988年，沈阳金杯汽车公司进行股份制改造，发行1亿元人民币普通股。次年，央行一位官员把金杯汽车介绍给仰融。仰融立即从中看到了巨大的商机，果断以华晨集团的名义，用每股1元的价格买下金杯汽车尚未发售出去的4600万股股票。
1991年7月，华晨与沈阳金杯成立一家合资公司——沈阳金杯客车制造有限公司。华晨投入现金1200万美元，占40%股份。“金客”以引进丰田许可证方式生产丰田海狮面包车。沈阳金杯负责生产管理，华晨负责运作融资。1992年，时年36岁的仰融突发奇想：在海外用股权融资，将华晨在金客中40%的股份在美国上市。这就是后来改写中国金融史的神来之笔。
在当时的背景下，拿一个私人控股公司去美国上市根本没有可操作性。1992年5月，为在海外上市的公司安排一个“社团法人”的股权持有者,仰融放弃私人控股，精心策划了一个“中国金融教育基金会”，发起人为中国人民银行教育司、华晨、中国金融学院、华银信托，注册资金210万元，其中200万元是华晨出的，10万元为人行教育司的象征性拨款。6月，鉴于当时中国没有公司法，仰融以在金客中持有的股权在百慕大群岛注册了“华晨中国汽车控股有限公司”，华晨100%持股。其后，华晨以换股的方式获得金客51%的股权。
以上的杰作虽出自仰融之手，但仍离不开央行官员的牵线搭桥，而且所有操作都获得有关部门的首肯和支持。海外上市毫无疑义是使仰融名垂史册的神来之笔，而成立中国金融教育基金会则是仰融不得已而为之的杰作，也是他的违心之作；其结果是等于仰融把一家海外注册并筹备上市的公司送给了基金会。
7月，仰融再舞长袖，推动金客的合资伙伴沈阳金杯汽车公司在上海证券交易所上市，后者成为当时沪市上市企业中最大的异地股。华晨在沈阳金杯的4600万股也随之套现。同时，国家国有资产管理局致函基金会称：委托该会代表国资局投资于CBA。资金1530万美元由国资局支付，基金会无须承担风险，也不享有收益。CBA所有股权及股票收益均归国资局所有。国资局另给基金会300万美元设立各种金融教育奖金。函中所称“国资局支付的款项”就是华晨对基金会的“捐赠”。也就是说，基金会是华晨捐款的名义持有者，华晨把CBA的股权即对于金客的投资无偿交给国家，这笔钱已经属于国有资产。在CBA上市之前，华晨以“捐赠”的方式把CBA的控股权转给中国金融教育基金会。
10月9日，以华晨在金客拥有51%股权为核心业务的华晨中国汽车控股有限公司(代码CBA)在纽约证券交易所成功挂牌上市，成为第一家在海外成功上市的中国企业。CBA的控股股东为中国金融教育发展基金会，持股55.7%。CBA发行500万股普通股，每股的招股价16美元，首日上市劲升二成半，成为当时纽约交易所最活跃的股票。
仰融在被中央领导人接见时说：股权全部是国家的。
随后，国资局发文，授权仰融托管这笔已经属于国有资产的股权。可以说，十年前的海外上市，既是仰融的神来之笔，也是仰融的隐患之作；既是华晨帝国兴起的根源，也是十年后仰融被迫出局的原因。
1998年11月，华晨趁金融危机，香港股市低迷之际，又完成了对“欢乐天地”壳资源的收购，更名为“圆通科技”。
1999年4月仰融再次玩转“资本魔方”，华晨入主申华。申华实业遂与沈阳金客签署了产品销售代理协议，进入汽车业。
此后，华晨先后投资50亿元人民币，通过新建、参股等形式，在汽车领域拥有了10多家控股或独资公司，从只拥有单一的整车厂扩展到零部件企业和分销服务体系，旗下生产皮卡的河北中兴、生产发动机的绵阳新晨、沈阳新光、航天三菱等企业都在中国汽车业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其中收购中国航天汽车公司50%的股份，使华晨又成为法国雷诺公司的合资伙伴。
1999年10月，华晨汽车又在香港联交所成功上市，募集资金6.5亿港元。
以金杯客车为核心，华晨汽车、金杯汽车和华晨集团利用资本市场累计融资38亿元，再加上企业经营融资和债务融资，据估计，仰融和华晨的筹资总额在120亿元以上。
华晨帝国的崛起为何如此迅速？仰融一语道破天机：“中国企业是银行负债，借钱去投资，它的股本是靠负债壮大的，一旦没有盈利就变成了恶性循环。我的原始股本里没有银行一分钱，它的壮大是靠盈利和发股发债。资本壮大后，不需要还的钱用于其他投资，由于有战略部署、用人得当，或者说命好、运好，投资没有付诸东流，这样就又把力量增加了。我就变成了良性循环！”“资本运作就是一层纸，捅破了，讲出去，别人也能做，只是可能没有我的手段快。”
解读仰融
仰融的名声有点像索罗斯。等号这边是金融家、国际融资专家、资本运营高手；等号那边是金融大鳄、非法上市者、侵吞国有资产者；而等号所指是一个人。
玩金融时的仰融神秘莫测，出局后的仰融更是云遮雾罩。今天解读仰融实非易事，因为仰融的背后隐藏的正是中国经济改革的深层矛盾。
是富人还是穷人
作为金融家的仰融是富人还是穷人，至今还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仰融是作为巨富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在2001年的《福布斯》中国100富中他名列第三，个人资产70亿。他还是拥有百亿资产的华晨系的董事局主席。同时，无论是在华晨汽车还是申华控股，仰融都拥有可观的个人股份。然而，当仰融被解职之后，仿佛一夜之间，这个亿万富翁又变成了穷光蛋。其证据如下：
*华晨是国家的，不是仰融的。把华晨当作仰融个人资产是多年来媒体误导的结果。
*失去了华晨的仰融手中唯一的稻草是申华控股。但台商秦华荣的浮出水面和宁波管委会薛维海的走马上任，似乎又宣告了仰融最后一块阵地的丧失。
*仰融的第一桶金也不是自己的，而是来源于海南华银国际信托投资公司。仰融只不过是该公司对外投资的经办人。
*“仰融自己没有钱，他一直是玩别人的钱。”这是来自汽车业界人士的声音。
*“仰融就是王志东第二。”这是来自一些媒体的声音。
当我们判定仰融是穷人时，不应忘记还有下列证据：
*仰融起家的400万是借款而不是投资。
*华晨的国有是仰融把华晨送给基金会的结果。
*仰融完全退出华晨的标志是他于7月2日抛售了7900万股华晨股票，套现9000万港元。
*秦华荣和薛维海的出现并不意味着仰融失去申华控股。毕竟仰融还是申华的第二大股东，且据传仰秦之间私交很深。
如果以上证据属实，那么出局后的仰融依然是富人。仰融是穷是富意义深远。倘若一个在资本市场驰骋十年融资百亿的金融家到头来是个穷光蛋，那实在是中国金融家的悲哀。
是功臣还是罪人
仰融出局之后有关他的传闻纷至沓来：仰融被禁止出境，仰融因违规事件被调查，仰融有造成国有资产流失之嫌。
仰融参与跨海大桥项目被认为是资本偷逃。有媒体报道仰融从金杯汽车套现10亿，掏空了金杯遂造成金杯8亿元巨额亏损。
解职前夕的仰融似乎已成华晨的绊脚石，仰融不除，华晨堪忧。
面对华晨帝国和中华汽车，仰融是功臣还是罪人？
不管将来对仰融调查的结果如何，有一个事实是不能否认的：没有仰融，就没有华晨中国汽车的海外上市；没有仰融，就没有今天如此规模的华晨帝国，就没有中华汽车的即将问世。
“仰融的资本运作是漂亮的。”这是至今各界人士都还承认的一个实事。
仰融不是常胜将军。金杯的先盈后亏有他的责任，中华汽车的迟迟未批有他的责任，华晨产权之争的未能化解有他的责任；但对于华晨帝国，对于金杯汽车，仰融是功臣不是罪人。
仰融的辉煌，得益于改革大潮。仰融的悲剧，受制于改革的进程。
如果仰融最终成为罪人，那么大陆民间金融家的出现还要等待许多年。
是进还是退
仰融的出局意味着由他一手发动的中国汽车革命也暂告一段落。
收归国有的华晨，也许会成长为东北第二个汽车基地；但却使中国汽车业少了一家剑走偏锋的民营黑马。
随着李书福的退居二线和仰融的出局，有人得出结论：中国汽车拒绝第三种势力。作为支柱产业和竞争性产业的中国汽车到底要不要民营企业的参与？汽车工业到底是应该国进民退还是国退民进？这是值得深思的大课题。
仰融是作为金融家进入汽车业的。他以资本运作为龙头打造汽车王国的路子被业内视为邪门歪道。如今仰融这个异类终于被逐，但这未必是件好事。仰融的汽车革命未必成功，但仰融尝试的新路对中国汽车发展意义重大。
仰融结局
仰融是一个尚未盖棺定论的人物。
仰融可能身败名裂，从此销声匿迹；仰融也有可能重新布局，日后东山再起。“仰融很可能在布一场新局使自己摆脱产权困境。”这是某业内人士的判断。仰融在出局前的13天改组申华控股可视为其主动出局的注脚。舍华晨而取申华，弃沈阳而定宁波，果真如此，仰融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热力推荐摩托罗拉 三星 三菱 松下手机图片专区，最炫、最酷、最流行！
和心爱的她养个短信宝宝，体验浪漫虚拟人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