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继银

　　海南出版社新近出版了一本《企业竞争情报的成与败———企业生存的第四种理由》，书名已经告诉了我们作者的回答，“企业竞争情报是人才、资本和技术之外，企业生存的第四种理由”。企业或者其他任何一种组织，其生存和发展都要有一定的条件和理由，这是毫无疑问的。历史上也已经有过很多的大家给过我们各种不同的答案。梳理和反思一下这一 问题，对于我们的企业发展可能非常有益。

　　古典经济学家们着重论述了劳动、资本和土地是生产的三要素。那个时代没有现代这种巨型工商企业。正在萌生中的市场经济体系，似乎主要就包括了劳动、资本和土地三种要素，和与其对应获取工资的劳动者、获取利息的资本所有者和获取地租的土地所有者等三类人员。经济发展到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时候，产生了一些大型企业和职业经理人，企业家似乎成为了一种新的生产要素。新古典经济学体系的集大成者马歇尔提出，在劳动、资本和土地之外，企业家才能构成了第四种生产要素。但是马歇尔的经济学体系中，仍然没有多少企业的位置，还是主要在描述一个市场体系的运转。企业只是一个生产函数，是一个黑匣子，劳动、资本和土地这三种要素，再加上企业家才能这第四种要素，共同把投入变成了产出。

　　经济学的伟大奠基人亚当斯密曾评论说，股份公司这种企业形式不可能发展起来，因为董事和经理人们受股东之托代人理财，不可能像业主型企业家们那样节俭和勤奋。但是现代工商企业却实实在在地发展了起来，跨国公司的年收入已经大于很多中小型国家的国民生产总值。为什么会这样，古典和新古典经济学所描述的市场体系是如此完美，我们何需这些巨型工商企业的存在？带着对这一问题的思索，一个年轻的英国经济学者科斯，对美国的大型工商企业进行了深入的调查，写出了那篇大名鼎鼎的论文“企业的性质”。科斯告诉我们，企业内部通过管理进行的交易成本低于在市场上进行买卖交易的成本时企业就会存在。由此进一步发展出了纷纭复杂的现代企业理论，包括委托代理理论、不完全契约理论、团队生产理论等等。

　　企业生存的第四种要素，应该能使前三种要素加在一起产生合力和协同效应，产生1＋1＋1＞3的效果。企业生存和发展，要有人力资本、货币资本和物质资本，也就是通常所说的人财物三个方面，但是使人财物在一起构成一个企业能够值得其存在的第四种要素就是企业的组织资本。企业的组织资本来自于各种外部和内部要素提供者对企业的信任，来自于企业内部是否有一种成员间相互信任的文化，来自于企业作为一个组织在决策和管理等方面的合理与效率。消减内耗，形成一种合作、信赖与负责的机制、习惯和文化，是从家庭、企业到国家等各种组织生存、发展和强盛的最重要因素。福山的《信任———道德与社会繁荣》、赫希曼的《呼声、忠诚与退出———家庭、国家及一切组织的兴衰之谜》等书，所探讨的也都是这一根本性问题。还有一些文化学家和社会学家所提出的社会资本的概念，也基本上是这样一个含义。家和万事兴、稳定压倒一切等等口号和希望中，所蕴含的也是同一理念。

　　具体到企业，尤其是现代公司型企业，健全公司治理机制则是其“企业生存的第四种理由”。董事会正是股东们按股权比例付费聘请来作为一个集体打理公司业务的最重要的一种公司治理机制。建设一个专业型的董事会，不要使董事会与股东会权力同构，在董事会层面形成稳定与合作的局面，才能最终走向股东可以换、员工可以换、客户可以换，但是公司依旧存在并且能够持续发展和兴盛的状态。那些百年老店式的现代公司，都已经和其创始人、创始家族、原始股东等等没有什么关系了，累积下来的主要就是一种组织资本。公司制企业的两个基本特点就是股东的有限责任和企业的永续生命。股东的有限责任带来了股东敢于投资、敢于放手让董事会经营。企业做好了股东投入的资本增值，企业做得不好股东只亏损掉投入的资本而不负连带责任。股东要积极参与公司治理，但是不能越位干预。如果股东越位干预的话，在公司破产、受到债权人起诉等情况下，则会被法院“撕破公司面纱”、承担连带责任。公司制企业的股东享受到了有限责任的好处，则相应地要有公司所得税和股东投资收入的个人所得税这一双重纳税的义务。法律上为公司制企业提供的独立于其股东的永续生命资格，则更是需要健全公司治理机制才能使企业能够在市场上实际生存和发展下去。

　　企业在产品市场、劳动市场和资本市场等三个市场上竞争资源和占取有利地位，都需要获取实时和有效有用的信息与竞争情报。

　　从这个意义上讲，说信息或者竞争情报是企业存在的第一种理由可能也并不为过。著名未来学家托弗勒在其《权力的转移》一书中指出，现代社会的一大特点就是权力的来源正在从传统的暴力(文明社会主要表现为法律)和金钱向知识和信息转移。企业要把握变动中的顾客期望、投资者期望和员工期望以及政府和社区等方方面面利害相关者的期望，这些方方面面的利害相关者期望与行为动态共同构成了企业的竞争环境。曾有一位著名网站创始人说，他公司的两位博士建议他成立一个竞争情报部门，专门研究竞争对手的情况，被他给一口回绝了。他认为，你就埋头干吧，哪还有功夫去研究竞争对手情况。我想他这种表面上的不重视，实际蕴含的是更为重视竞争，可能正如英特尔总裁格罗夫所言，“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

　　成功属于那些执著而又运气比较好的人，收集竞争情报、健全公司治理可能都是一种管理你的运气和应对不测事件的必要手段。

　　(本栏作者为中国社科院经济研究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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