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大荒知青到北大教授_经济学人_财经纵横

从北大荒知青到北大教授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4年06月28日 15:11 国际航空报

　　采访海闻教授是一次很特别的经历，种种机缘的结合使我们把采访安排在从晚上10点开始，在北京大学校园教室灯光开始熄灭的时候，我走进依然是灯火通明的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致福轩，在他的办公室里等候还未开完会的海闻教授，这是一间典型的学者的办公室，里面最多的就是书，也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奖牌和证书。

　　海闻教授如约而至，我们的采访就在书香和咖啡的香气萦绕中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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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下乡知识青年到洋博士到成为今天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副主任，今年48岁的海闻教授有着很不一样的故事。

　　在无数人自怨自哀被“耽误”的日子里，海闻说：“我心里一直隐隐约约有个念头-------我要读书”

　　1969年，正是国内上山下乡如火如荼的年代，在杭州念完初中二年级的海闻，主动要求下乡，被派到黑龙江省插队落户，成为和当地人一样靠挣工分吃饭的农民，一去就是九年。期间有很多人通过各种各样的办法回城，虽然村里、社里也多次推荐海闻去上学，都被上面因为有海外关系和家庭出身等原因否决掉了。这时的海闻说自己也不知道到将来能干什么，但心里就模模糊糊地有个念头“我要读书”。到1977年恢复高考的通知一下来，虽然离考试只有3，4个月的时间，只有初中文化的海闻拼命地学习，白天干活，晚上除了恶补9年前在动乱年代里学的初中课程外，还要自学高中的全部课程，竟然成为黑龙江省那年200万报考大军中那能上大学的一万人中的一个，而录取他的学校是无数人向往的北京大学！

　　在北大经济系，当时的系主任是1927年从哈佛回来的陈岱孙教授，现在北大光华管理学院的院长厉以宁当时也是经济系的老师，而海闻也就有机会跟从名师接触到最前沿最活跃的思想。也许是受到身边诸多有留学背景的老师潜移默化的影响，在读到大学三年级的时候，海闻便着手准备出国了，那时的北大还没有学生办过自费出国，学校因为没有先例不知如何办理，最后还是到北京市有关部门盖的章办的审批手续。“那时候出国好像很容易，不需要托福，也没考GRE，我拿到美国加州州立大学的录取材料，有人告诉我要到美国使馆办理签证，我就早上骑了自行车从北大出发，中午11点才到。到了门口也没什么人排队，警卫核实了一下，让我进去坐在沙发上等，一会儿领事就出来了，当时我的英文也很差，很吃力地聊了一会儿，就被告知签证通过了。”拿到签证回来，准备辞行的时候，陈岱孙教授告诉他如果大学没毕业就走，到了美国很多课还要从头读起，不如本科毕业后再出去读硕士。这样海闻又在学校读了半年多直到毕业才走，成为北大第一个自费留学的学生。

　　做busboy的研究生和做助教的博士

　　到了美国，海闻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英文连基本生活都不能应付，更不要说听懂老师的讲课了，每天只有上了课录音回来自己再对着书本慢慢听。“I felt frustrated(我感到很有挫败感)，生活特别紧张，每天常常是早晚两顿饭都只是牛奶面包再没有别的，因为要赚出学费和生活费，我的英文又很差，学校里的助教和助研根本做不了，我干过很多工作，包括在餐馆里打工，做“busboy”，就是做侍者的助手，而那些侍者好多都是连大学都没上过的比我年轻很多的当地美国人，我每天被他们指使来指使去，还常常不知道客人和他们在说什么。”“常常有留学生，因为需要钱而去打工，又因为去打工没时间学习，得不到好成绩就拿不到奖学金，然后只有花时间更拼命地赚钱，如此进入恶性循环。还好我在一年左右就适应了美国的学习”。海闻笑着说他甚至在刚到美国时还做了一份接线生的工作，“是一个朋友介绍的，他也不知道我的英文那么差，老板见我是大学里的学生，没有怎么谈直接就上岗了。我做晚班从夜里12点到早上6点，因为我常常反应不过来对方说的号码，干了一周就被炒了鱿鱼。当时我就体验了失业的感受。后来我讲给我的美国学生们听时，他们都哈哈大笑，‘你连接线生的工作都敢干，对外国人来说这是最麻烦的活了，英文要求是很高的’，我当时哪里知道。”

　　两年后，海闻拿到经济硕士学位。“原来想着国内读个学士就不错了，现在拿了硕士，我觉得可能够用了，后来导师说硕士是不够的，建议我读博士，我就向几所学校发出了读博士的申请，但因原来就没打算留在美国，所以硕士毕业后我就回国了。”海闻回到国内，和等了自己几年的女朋友结了婚，在杭州大学里当了不到一年的老师，就接到美国加州大学的博士录取通知书，又重回美国开始读博士。在读博士期间，海闻积累了丰富的研究和教学经验，参与创建了现在在美国经济学界很有影响力的“中国留美经济学会”并担任理事直到后来当了会长。1991年博士毕业后，海闻在美国福特路易斯学院商学院经济系任教。美国优越的经济条件仍然没有留住他的中国心。1994年，他和从芝加哥大学回来在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工作的林毅夫博士，大学同班同学、美国印第安那大学的易纲教授，英国牛津大学回来的张维迎等6个人一起创立了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

　　万里采蜜终回巢，硕果拾得效祖国

　　现在，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聚集了一大批国外留学回来的经济学、管理学精英，成为国内这个领域里实力最强的教学和研究机构。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被称为国内经济学领域的科学殿堂，中心的研究生里网罗了国内很多名校经济系最好的毕业生，考上中心的研究生成为了国内许多学经济的学生的梦想。中心另外一个引以为自豪的是现在炙手可热的北大国际MBA项目(BiMBA)，这是北京第一个经国务院学位办和国家教委批准可以授予境外学位的中外合作管理教育项目。它的合作双方为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和美国26所商学院组成的国际教育联盟。其办学实力、师资和学生的素质在国内都是首屈一指的，学生毕业可获得美国福坦莫(FORDHAM)大学MBA学位，这一学位是得到美国商学院联合会(AACSB)认可的。这是国内学费最高也是回报最好的MBA项目，首届毕业生平均年薪达到23万元人民币。

　　海闻教授说“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作为独立研究机构在我国的经济转轨中起着独特的作用。我们不是所谓的‘香蕉人’，我们在中国长大，了解中国的国情，融合了东方的文化和西方最先进、最前沿的经济和管理知识，我们并不是在照搬西方的理论，而是用这些先进的经济和管理知识来分析解决中国的问题，我们是走在经济学的应用与发展的最前端。”

　　在1999年中国加入WTO谈判过程中，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做了大量的舆论支持工作。对于中国加入WTO，国内经济界也有反对的声音，海闻作为加入WTO的支持者指出“很多反对的人分析得失，大部分只考虑了眼前的利益，只考虑了作为生产者的利益，而忽略了消费者和社会作为一个整体和经济发展的长期利益”。他发表了很多文章，举办了多次的讲座，影响了很多人。

　　作为学者，海闻繁忙穿梭于国内外各种高层次的经济理论和相关政策研讨会；作为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他要对中心的日常工作尽心负责；作为北京大学的教授，他为北大学生开设的经济学课程是最受北大学生欢迎的课之一，由他实际主编的《经济科学译丛》成为近年来经济学理论的畅销书，他和易纲教授主编的《现代经济学管理学教科书》被许多高校作为基本教材。此外，海闻教授还开办了“中国经济学管理学教育科研网”，主要包括财经要闻，名家讲座，文献索引，著作查询，学术动态，考研指南，MBA广场和论坛等内容，在网上吸引了很多人，其中有些网上讲义被下载了1万多次。“我做网站不像别人那样有明确的商业动机，我想踏踏实实做些事情，把各种资源在网上有机地结合起来，给对经济感兴趣的人提供一个方便的学习和交流的场所。”没有做过任何广告，这个专业的网站每天有很大的访问量。

　　我笑着问一个人怎么能同时能做好那么多的事，海闻说是啊，实在是忙癌妻子做了全职太太和母亲照顾家里和两个女儿，而他自己每天回到家里都是晚上12点以后了，常常几天看不到孩子，有空时能跟孩子玩一会儿就是最好的放松了。

　　走出北大，已经是凌晨两点了，静静的校园，满天的星星，不知怎么，刚才在办公室听过的海闻教授12岁的大女儿给儿童教育软件《拇指姑娘》做的英文配音中那小姑娘甜美可爱声音仍响在耳边，“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拇指姑娘...”，海闻教授谈起自己女儿时的自豪神情亦浮现在眼前……。我想，其实一个男人在外面打拼也好，奉献也好，成功也好，也是希望给自己的家庭撑起一片晴朗的天空，看着阳光下天真可爱，尽情挥洒自由的孩子，也应是他最大的快乐。

　　海闻: 1969年至1978年，北大荒知青。1982年1月获北京大学经济学学士学位，1991年获美国加州大学(戴维斯)经济学博士学位。现任中国经济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CEO)、英之杰经济学讲座教授，博士生导师。美国福特路易学院经济系终身教授。曾任中国留美经济学会会长，获美国李氏基金会“杰出成就奖”，中国国家教委、人事部“全国优秀留学回国人员”奖。近年来一直不遗余力致力于国内现代经济学的教育普及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