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渡中国调查：外国人心中世外桃源

　　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长期稳定的政局，以及与欧美国家相比极低的生活成本，都对偷渡者充满诱惑

　　国际先驱导报记者晓德发自北京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50起共涉及72人次的外国人偷渡中国案件被查获。这是11月21日上午，北京出入境边防检查总站向媒体公开披露的数字。从10月1日至今，在位于首都机场的北京边检总站，无论查获此类案件的数量还是涉案人员，都创下了历史同期新高。

　　近些年来，

　　今年国庆黄金周的一天上午，一架南方航空公司的国际航班抵达首都机场后，三名非洲籍男子闯入边检入境大厅民警的视线。当他们在边检台前排好队后，北京边检三分队民警曹志荣就上前询问。在翻看对方护照时，资料页内一枚中国入境边防验讫章明显假冒的痕迹便映入眼帘。经过询问，3人交代，他们是想偷渡到广州打工，出国前从蛇头处花100到500美元购买了假证件。

　　这是10月初见诸中国媒体的一则新闻故事。故事的三名主角最后被原机遣返，假冒证件被注销。“伪造签证，是严格意义上的‘偷渡者’来中国的主要方式之一。”一位专家告诉《国际先驱导报》。该专家的说法，在北京边检总站遣返所科长李军洲那里得到了印证。

　　据李军洲介绍，随着偷渡活动的增多，假冒的中国签证在非洲、东南亚、西亚等一些国家和地区已经成了香饽饽。

　　来自非洲等地的偷渡客，多半是在中国开通与其所在国的航线后才有了“方便”的来华条件。这样的偷渡案件，一般都比较容易识别。相比之下，中国漫长的陆地和海上边界线，也为偷渡者提供了机会，这种情况打击难度更大。

　　此外，还有部分邻国公民将中国的生活想像成人间天堂。一份2005年的数据显示，从1995到2005年的10年间，中国警方共遣返非法入境、非法居留、非法就业等“三非老外”6.3万人次。而据香港《文汇报》近日报道，仅2006年一年，中国就查获并遣返了此类外国人1.6万人次，“三非”外国人在中国数量上升势头明显。

　　非洲偷渡客的中国路径

　　【作者】本报特约撰稿 陶短房

　　来华非洲偷渡客大多出身农村，家境贫寒，这些人偷渡的目的只有一个：挣钱，然后回家

　　国际先驱导报文章 “非洲偷渡客”，这一关键词正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中国的新闻中。一些报道指称，某些非洲偷渡客充当了贩毒或诈骗集团的工具。还有消息认为，随着偷渡到中国的非洲人剧增，蛇头报价狂涨。事实究竟怎样，越来越多的非洲人甘冒风险偷渡中国，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蛇头大多只做“熟客”生意

　　马里首都巴马科的达巴纳里大市场是个占地面积巨大、迷宫般的综合市场。外人初来乍到很容易找不着北，但当地人却对那个角落能找到什么心知肚明。在市场深处一座不起眼小楼的二楼，无任何标识的房间里简单地摆着一张旧办公桌，几把椅子和两个懒洋洋的黑人。在他们背后，通往里屋的门用厚布帘遮挡着。这里虽然看似平常，却同时扮演着地下钱庄、签证代办处等多个神秘角色，同时也是把许多偷渡客送往中国的起点。

　　房间的神秘主人并不认可“蛇头”的称呼。按照他的说法，去中国的偷渡客“都是自己要去”，他只是“中间人”。在偷渡计划中，他的工作是帮偷渡客准备签证。和一些人的理解不同，多数非洲来华偷渡客并非非法入境，而是“合法入境，非法滞留”的更多。对于马里及许多非洲友好国家而言，前往中国的签证并不难申请，但一般需要邀请函或相应公司证明，中间人最重要的使命就是准备这些资料。

　　许多中间人还兼营地下钱庄或其他实业，对他们而言，利用自己在中国设的分支机构或关系搞个邀请函很容易。“我干这个就是帮忙，因为都是自家亲戚，不收钱。”这名中间人告诉《国际先驱导报》，经他手的偷渡客只需自己买机票和承担签证费、跑腿费即可。

　　事实当然没这么简单。由于中间人往往在中国有大买卖，需要巨额资金流动，而他们却不想承担巨额手续费以及办理繁琐的外汇出入关手续，偷渡客就扮演起“外汇掮客”的角色，成为事实上的免费临时工。这位老兄所言“都是自家亲戚”倒半点不假，不但马里，非洲许多中间人都只做熟人生意，因为是熟人，知根知底，神通广大的中间人就有很多办法，让他们乖乖为自己所用。

　　取道香港“批量偷渡”受青睐

　　当然不是每个中间人都有这样的便利，对陌生人还是要收一定费用。若自己不方便办邀请函等手续，代办的费用还会更高些。

　　同样，与多数非洲来华偷渡客持真护照、真签证入境相比也有例外。同在达巴纳里大市场的另一个中间人，就采取先送偷渡客去香港的办法：外国人凭中转机票可在香港免签居留7天，在这7天内，他们在当地的“马仔”会组织偷渡客潜入内地，这样做风险稍大，但由于可以一次偷渡多人，也颇受偷渡者青睐。

　　有些传闻曾渲染非洲偷渡客藏身集装箱入境，这种情况也许有过，但应很罕见：中国从非洲的进口多为原料性产品，集装箱很少，且距离太远，很难想像会有人经常性利用这种既不安全、又不靠谱的偷渡方法。倒是偷渡欧洲(或近在咫尺的西班牙非洲领地加那利群岛)，常借助集装箱甚至简陋船只。

　　他们去向何方

　　来华偷渡客多来自农村，大都是家境贫寒、年轻力壮的青年。这些人来华目的只有一个：挣钱，然后回家。所以，选择熟人或亲戚搭上去中国的跳板，比支付大量金钱，冒着生命危险钻闷罐车或搭独木船闯南欧“划算”得多。这些人偷渡来华往往采取两三人甚至独行的方式，公开、半公开入境，然后在很短时间内“人间蒸发”。

　　事实上，他们当然不可能真的从人间蒸发。随着中非贸易的日益紧密，越来越多非洲商人开始在中国设立分支机构。这些分支机构的经营范围，大抵是接单、找厂家、下单、跟单、出货，不少黑人偷渡客就被这些分支所吸收。有些分支干脆就是中间人开的，这些“黑工”要价低廉，便于管理，用起来得心应手，也不容易出纰漏；如果中间人自己不需要，有时还会将他们有偿转让。

　　虽然这些偷渡客从事的一般是“正经差事”，但他们本身不具备合法身份，用工单位同样不具备雇佣他们的资质。有报道称，在非洲中间商聚集的广东以及和主要进货地浙江余姚、义乌等地，都不同程度存在这种现象。

　　在非洲感受中国签证热

　　“既然我们是朋友，你又是中国人，肯定认识中国使馆的人，帮兄弟办个中国签证吧，改天请你喝可乐”

　　国际先驱导报记者王昭发自金沙萨 位于金沙萨市中心的中国驻刚果(金)大使馆门口，经常有当地人在此排队等候。这支通常由十几人或几十人组成的队伍里，充满渴望的目光几乎随处可见，他们是在等待递交签证申请材料。到中国去，正成为这个非洲小国一些人心中的梦想。

　　中国使馆派人维护签证秩序

　　刚果(金)经济极不发达，工业基础薄弱，大部分工业品均需进口。在几家外国人经营的超市里，商品种类不少，但欧洲货价格昂贵，普通居民根本无人问津。与之相比，价廉物美的中国商品受到了当地人的青睐。因此，越来越多的刚果(金)商人想到中国去寻找货源，广州及其周边的服装批发市场和浙江义乌的小商品市场是他们前往中国的目的地。同时也有大批“黑倒爷”大包小裹地从中国携带商品回金沙萨出手。据说这样的一次淘金之旅，除去机票、食宿和在金沙萨机场当地海关不同名目的“罚款”，净赚上千美元没问题。

　　面对巨大的金钱诱惑，不少当地人都做起了到中国淘金的美梦。所以，近几年来，申请中国签证的当地人越来越多。为保证正常工作秩序，中国大使馆领事处不得不让当地雇员在使馆门口帮助维持秩序。

　　据中国驻刚果(金)大使馆领事处向《国际先驱导报》介绍，目前中国使馆每个月向刚果(金)发放至少800个签证。使馆估计，目前在中国的刚果(金)公民约有2000到3000人，其中大多数居住在广州。已有刚果(金)公民在广州购买楼房，并将那里改建成招待所，专门为本国商人提供交通食宿和咨询服务。

　　浑水摸鱼之徒不少

　　一些申请中国签证的人，还同时为未成年子女申请签证，之后这些未成年人多半就非法滞留在中国。有些当地年轻人打着留学的幌子，申请学习签证。而到达中国后一堂课都不去听，他们或在中国注册公司自己当老板，或为其他公司打工。签证期满后他们继续以求学为借口，赖在中国不肯回国。

　　今年上半年，使馆工作人员发现一份签证申请表上的照片和来使馆的申请者不是同一人，当工作人员要求这名男子说明原因时，他坐立不安，神色紧张，拒绝回答问题，然后转身就跑掉了。原来，有些当地人天真地认为中国人辨别不出黑人之间的面貌区别，只要运气好，就可以冒名顶替、蒙混过关。

　　目前，在金沙萨已有当地人开办的签证中介公司出现，专门办理申请中国签证的业务。他们负责为签证申请者出具中方的邀请信，并协助申请者填写签证申请表，还为来自金沙萨以外地区的申请者提供机票、住宿等一条龙服务。据本报记者了解，这些中介公司收费从50美元到几百美元不等。

　　当地华侨告诉《国际先驱导报》，有些当地人十分热衷和华人华侨交朋友，云里雾里地和中国人侃一通大山，盛赞中刚友谊。不过大山侃过之后，交朋友的目的也极其直白：既然我们是朋友，你又是中国人，肯定认识中国使馆的人，帮兄弟我办个中国签证吧，改天请你喝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