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转型中的坚守

　　赵晶

　　免费看病、免费拿药，甚至还有免费的疗养，这些都是苏联给予普通民众的承诺。然而，“免费”背后的庞大支出对于转型之后的俄罗斯而言，却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当然，经历了“休克疗法”的俄罗斯也有着它的坚持——对于全民医疗制度的执著就是苏联体系中为数不多的延续。在如今的俄罗斯，虽然大部分的药物开始收费，但看病或是住院治疗，仍然是免费的。

　　在俄罗斯目前的总体医疗整体支出中，国家支出部分为59%，而私人支出的比例已经占到了41%。这些数据背后，有着怎样的无奈？

　　俄罗斯面临人口危机

　　拥有1700多万平方公里、1.4亿多人口的俄罗斯如今正面临着一场人口危机。来自俄罗斯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2000年以来，俄罗斯的总人口正在以平均每年超过89万的速度递减。俄罗斯总统普京表示，人口危机已经关系到民族生存。

　　据统计，俄罗斯人的平均寿命只有65岁，比欧盟国家的平均水平足足少了13岁。而俄罗斯男性的平均寿命更低，只有58岁左右。日渐严重的人口危机和健康问题，使得一个高效的医疗保障体系对这个国家来说尤为重要。

　　苏联解体之后，俄罗斯经济转型采取了“休克疗法”，但当时并没有涉及到医疗服务领域的改革。为每个公民提供免费的医疗，仍然是俄罗斯医疗体系所坚持的。然而，对于过去10多年的改革历程，对于现行的医疗体制，俄罗斯人的感受是复杂的，有无奈，也有欣慰。

　　太多的医生，太少的工资

　　73岁的伊琳娜·费留林，是圣彼得堡市一位普通的退休英语教师。如今，她每个月的退休工资只有5000卢布，也就是1500多元人民币，而在俄罗斯，看一颗牙就要花掉1000卢布。伊琳娜说，好在还能享受苏联延续下来的免费医疗。

　　1991年，俄罗斯颁布的《强制医疗保险法》保留了对老人、残疾人等弱势群体的特殊照顾，60岁以上的退休老人，只要凭这张政府出资购买的保险单，就可以免费看病、配药。伊琳娜就拥有这样的医疗保险单。

　　她的儿子、43岁的弗拉基米尔也有一张医疗保险卡。不同的是，为他买保险的不是政府，而是雇用他的工厂。通过法律确立的俄罗斯强制医疗保险，强调的是全民覆盖的理念，政府负责为老人等弱势群体埋单，企业负责为雇员埋单。

　　弗拉基米尔说，虽然门诊和一般的住院治疗都是免费的，但医改之后，俄罗斯实行医药分离，除弱势群体外，大多数人门诊开的药，都得去药店自己掏钱购买。他说，如果得了像感冒这样的小病，就尽量不去看病，在诊所里要排很长的队花很长的时间。弗拉基米尔所说的看病排队，记者在圣彼得堡街头采访时，也听到了不少。

　　医改后，俄罗斯实行强制转诊，圣彼得堡市500万居民被就近分在170个社区诊所，而全市的40多所综合医院，只接受诊所转来的病人，否则就不能免费。然而，合理利用医疗资源的初衷，在执行的过程中，却遭遇了效率低下的问题。

　　一位圣彼得堡市民告诉记者，从病人去医院看病到获得大夫的诊疗，要经过很多复杂的程序。如果等不及想优先，可以，但是就得付费。不仅如此，如果病人想自己选择有经验的医生，也要付费。住院治疗虽然是免费的，但一些采用高新技术的手术、医疗器材，或者疗效好的新药，病人也要自己付上至少一半的费用。

　　医院方面之所以这样做，也有自己的苦衷。圣彼得堡市立玛丽亚医院副院长阿列伊尼科夫说，资金投入还是不够。目前该院的经费，70%来自强制医疗保险，12%~13%来自政府财政拨款，17%是收费医疗项目。经费不足导致医护人员待遇偏低，直接影响了他们的工作质量。

　　世界卫生组织驻俄罗斯总代表玛丽·柯林斯表示，问题在于俄罗斯有太多的医生，但工资却很少，这影响了他们的医疗服务质量。事实上，很多护士在医院下班之后还要做另外一份工作，却仅仅是为了维持一个基本的生活标准。

　　俄罗斯国家杜马议员切列普科夫也表示，政府的医疗经费投入不足，直接导致了医疗人员的责任心下降，医疗服务质量下降。此外，医院几乎所有的服务项目都开始收费了，但是普通的民众并没有钱来支付这些费用。

　　俄罗斯推动“医疗优先”

　　穷人看病吃力。那些有一定经济实力的人，则转向私立医院，花钱寻求更好的医疗服务。

　　一家与芬兰合资的斯堪的纳维亚私立医院，与市立医院就隔着一条马路。虽然看一次感冒就要750卢布，每天的住院费要4000卢布，但其先进的医疗水平以及温馨周到的服务，每个月都会吸引16000人次前来就诊。一位病人说，来这里可以节省很多的时间，这里的服务也要好得多，公立医院和它简直无法相比。

　　斯堪的纳维亚私立医院主医师叶列茨基向记者介绍，来这个医院看病的主要是中等阶层，他们有良好的收入，有很好的工作，他们想要得到更高质量的医疗服务。

　　拥有免费医疗的居民，却要花钱去私立医院看病，这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俄罗斯医疗体制存在的问题。尽管如此，无论是政府官员还是医疗专家都认为，俄罗斯所推行的法定全民强制医疗保险的方向是对的，应当坚持不变，但重心须转向基础医疗服务和提高医疗服务质量。

　　圣彼得堡市卫生委员会第一副主席若落博夫表示，一是要细化强制医疗保险的医疗服务标准；二是要加大医疗资金方面的投入，比如说加大在社区基层医疗和上门医疗服务的投入。

　　最近几年，随着经济的复苏，俄罗斯已经加大了医疗方面的投入。今年以来，政府又启动了一项名为“医疗优先”的项目，投入了1456亿卢布，其中21%用于社区诊所，20%用于医疗设备更新，11%用于提高医疗服务质量。

　　诚如普京总统所说，俄罗斯推行的全国性计划，并不是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也不能一下子解决俄罗斯所面临的各种问题。而对于俄罗斯的普通民众而言，他们期待的是医疗资金投入的继续增加，一切变得更好起来。

　　(本组调查的同名电视系列报道从3月9日到15日在东方卫视每天18:30《东方新闻》和21:00《东方夜新闻》中播出。敬请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