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德里印象

　　王永强

　　11月30日清晨7点，我们抵达了新德里。

　　透过舷窗，飞机外的天空已开始透亮，但跟五光十色霓虹闪烁的北京与上海不同，下面星星点点的淡黄灯光是新德里给我的第一印象。

　　“保持车距”

　　等待海关安检时，两位头发已显花白的印方检票员让我再次感到印中的不同。同样，安检出口处的印度银行里，一位看上去约50岁的服务人员和气地帮大家兑换卢比，他旁边，3位头发略显灰白的男性则围坐在那儿喝茶聊天。

　　熙熙攘攘的接机人群里，身挎冲锋枪的士兵非常扎眼；“趴活”的出租车司机不时上前和你搭讪。一种看起来很像鸽子的鸟自由地在机场大厅外的檐壁间转来转去。清晨的新德里，12℃的气温相当宜人。

　　在询问了数位身穿牛仔裤、着黑色上衣的接机者之后，我们终于和Yogesh Gupta接上了头。这个中文名字叫做“王敬”的25岁年轻人，带我们坐上他价值80万卢比(1美元约相当于43卢比)的现代车，然后就滔滔不绝地用中文侃了起来。

　　正当王敬告诉我们印度存在高速路不发达、酒店少等基础设施问题时，在新德里郊区的马路中央，我们遇到了第一头印度神牛。毛色微黄并开始呈灰白的神牛姿态雍容，似乎见惯了各色车辆，站在原地，不避不让。

　　新德里正在修一条市区到机场的高速路。略显拥挤的车流中，TATA出产的车型众多，CNG公司推出的一款以天然气为燃料的“迷你出租车”则数目最多。该款印度称为“AutoRiksha”的迷你出租车，售价25000卢比。

　　“Riksha”是印度语人力三轮车的意思。AutoRiksha同样构造简洁，绿色的顶篷和黄色的车体，再加装一个计时器，就可以满大街跑。正说着，一辆牌号为“742”的公交车吸引了我们的目光：虽然早就知道印度的公交车一般不关车门，乘客只需车速减缓时跳上跳下即可，但742还是过于夸张了——不仅挤满了乘客，车的前后门位置有三四位乘客的身体悬在车外，完全靠双手的力量扒住车门。

　　新德里车辆众多、缺少宽阔的道路，摩托、自行车和汽车又没有各自的固定车道，车辆间距的保持的确不容易，很多车随处可见凹痕和刮蹭痕迹。为了提醒司机注意车距，新德里私家和政府车辆以外的车尾多数印有“keep distance(保持车距)”和“horn please”(请按喇叭)字样。

　　政治与生意

　　王敬结婚4年，再过两个月孩子就将出世。尽管他的父亲拥有3家工厂，他也和父母住在一起，但他并不想继承父亲的生意。因为妹妹已经出嫁，王敬准备在父亲百年之后将工厂关掉，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现在越来越多的中国人来到印度做生意，每个月接待旅行社的游客以外，我还有不少时间做兼职翻译。在我们当初学习汉语的300人当中，我的汉语水平属于100位最好的之一。全部加起来，每个月我可以赚到8000元人民币左右。”王敬说，“要想赚大钱，必须要有自己的真本事。”

　　但王敬很快迷了路。摇下车窗，问了四五次，快10点时，他终于将我们送到Singh Sons酒店。

　　中午12点时，我们迎来了第一位中国朋友——在新德里留学的河北姑娘张月。张月参加了胡主席访问时的留学生会见活动，她告诉我们，尽管中印双方的外交部达成了包括加快签证办理及延期在内的诸多框架协议，但由于印方签证实际归属印度内政部管辖，她的一个同学仍然未能在签证到期前成功申请延期。

　　王敬表示，印度人不怎么关心政治。但他仍对加快签证办理充满期待，毕竟，这能让更多的中国人更容易来到新德里并在这里逗留更长时间。

　　下午1点，张月帮我们约的前印度理工大学教授Dr. V. A. Eshwar来到酒店。Eshwar目前主要从事工业技术和设备应用业务。在他看来，中印双方之间的相互了解太少，一旦双方交往增多，贸易和商业的力量足以消除两国人民之间的所有隔阂乃至误解。在回答完我们的问题之后，Eshwar也向我们咨询在中国开展生意的方法。看得出来，他对到中国去做生意很有兴趣。

　　下午4点，我们打的前往中国中钢集团(SINOSTEEL，下称“中钢”)印度有限公司，酒店代为联系的出租车8小时80公里内收费800卢比，多少让我们觉得有点心疼。

　　中钢印度有限公司总经理王洪森在其参加工作的18年中，差不多16年驻国外：布拉格7年，智利7年，新德里1年半。在他看来，中印双边关系的升温，不仅源于中国产品需要海外市场，更是因为中国需要从海外采购大量原材料。在胡主席访印期间参加企业家代表团会见的王洪森表示，中印双方缔结的投资保护协定将为中国企业在印开展业务提供法律保障，但事实上，所有中印两国的贸易分歧和中资企业在印的项目投资失败，更多是生意而非政治的问题。

　　“思路要对头。任何国家任何产业之间都会有竞争，何况中印两个正在崛起的大国。目前，中印两国的合作其实远大于竞争，互补性很强。”

　　王洪森进一步举例说：“印度每年出产的

铁矿石有2亿多吨，其中60%以上是矿粉。由于印度国内的冶金设备绝大多数无法使用这些矿粉，而中国的冶金业经过十几年的发展，既有设备也有需求，所以印度的钢铁业也就分成了两个协会：一个代表印度钢铁生产企业自身利益，反对甚至要求国家禁止矿石出口；另一个则代表矿主，赞成出口。事实上，即便那些反对矿石出口的钢铁企业，自己也在背后出口矿石。而印度近三四年来涌现出的一批矿主富豪们，正是受益于该种出口贸易。”

　　今年3月，印度中国商会成立，王洪森当选第一任会长。他坦言，新德里就好像早年的北京，在印度最大的不习惯就是饮食和不时的停水停电。但跟王洪森的理解不同，曾于2003年率先提出设立印度中国自由贸易区的Mohd Saqib，在自己办公室遇到停电时幽默地表示，印度的停水停电主要是Democracy(民主)问题。那到底选择发展还是民主，Saqib毫不犹豫地选了后者；在推荐中国公司如何才能找到好的印度本地公司作为业务伙伴时，Saqib同样毫不犹豫地推荐了ICEC。

　　ICEC是印度

中国经济文化促进会的简称。作为印度国大党智囊团的著名专家之一，Saqib担任着该促进会的秘书长。

　　走出中钢印度有限公司办公室，夜幕悄然降临，一弯上弦月照着随处可见的各种树木，仿佛中国农村郊区的夜晚。由于政府规划部门有规定，新德里市区新建筑不能超过4层，所以很多树都比楼高，可是看到川流不息的AutoRiksha，闻到有点呛鼻的汽车尾气，又终于让我意识到这是我们在新德里的第一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