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布汇改蕴藏超理论因素

　　李念

　　俄国金融改革对人民币自由兑换时机选择的启示

　　按照传统的金融理论，货币自由兑换需要满足几大条件：稳定的宏观经济政策、健全的微观经济主体、合理的经济结构和可维持的国际收支结构、适当的汇率制度和汇率水平、完善的金融市场。

　　因此，相对于俄罗斯，中国经济的基本面显然更加趋近于货币自由兑换的理论条件。这似乎隐约而又在深刻地意味着，货币兑换的现实条件之中蕴藏着某种不容忽视的超理论要素。

　　俄国经济坚若磐石

　　货币兑换的理论条件，归根结底就是坚实的经济基础。

　　金融改革本身就是宏观经济的不确定性因素，在改革成效彰显之前，宏观经济不仅需要在静态上表现优良，还需要在动态上保有增长强势，惟有如此才能最大程度的包容和化解可能的金融风险。

　　俄罗斯近年来的经济表现令人称道，主要表现在三个层次：一是经济增长势头强劲，在过去5年，GDP年均增长6.8%，今年预计为6.5%。增长的强势为金融改革提供了减震效应。

　　二是物价日趋稳定，在2004年和2005年通胀率接连高达11.7%和10.8%之后，俄政府的货币控制和卢布的不断升值，让2006年前5个月的通胀率降至5.9%，实现全年8.5%通胀控制目标的基本无虞。物价稳定的趋势为卢布自由兑换营造了良好和乐观的货币环境。

　　三是国际清偿手段逐渐增强。俄国黄金外汇储备已达2470亿美元，清偿能力的变化不仅向国际市场暗示着国力的强盛，更为卢布自由兑换时可能发生的货币投机风潮、突发性贸易支付冲击和国际收支短期失衡提供了有力的金融支持。

　　中国经济固若金铁

　　毫无疑问，中国经济在这三个层次的表现，都比俄国更加强健。

　　如果说后者6%左右的增长是经济奇迹，那前者多年来高于9%的跃进则堪称经济神话。

　　更不可思议的是，与中国的高增长如影随形的是物价水平的长期温和，这让经历了恶性通胀俄国相形见绌。

　　而截至2006年5月，中国外汇储备已达9250亿美元，货币清偿力远非俄国所能比肩。

　　当然，在基本面方面，中国经济潜在诟病在于对“奥肯定理”的现实背离，就业增长明显落后于GDP增长，但这种特色与中国人口众多的国情息息相关，而且俄罗斯本身也面临着同样的增长尴尬。

　　对于理论条件的拟合，中国比俄国更有全面实现货币自由兑换的物质基础。因此，两国在时机选择上的风格迥异，首先在于一个超乎传统理论的深层原因——稳定的心理因素。

　　壮胆先行

　　金融改革的成败，与心理因素息息相关。货币自由兑换可能带来的资本外逃或货币替代，都与心理崩溃紧密相连。但俄罗斯却在金融市场尚不完善、出口结构极度单一的背景之下，有恃无恐地突破理论桎梏，提前实行货币自由兑换。

　　一个深层次原因就在于，近十几年中俄国政治体制和经济环境都承受了接连不断的“休克式”冲击，尤其是一波三折之后柳暗花明的改革历程，使得民众同时具备了经济信心和心理承受力。

　　这种经济信心表现在三个方面：对经济改革的信心。居民生活水平和社会保障制度的日趋改善，让民众愈发乐于接受改革。

　　对普京政府的信心。普京的支持率一直高于70%，广大民众甚至积极倡议修改宪法，以求普京再度连任。

　　对卢布币值的信心。1998年金融危机中卢布下跌幅70%的惨痛经历，已经淹没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随着俄政局的稳定和经济的复苏，卢布重回强势，在过去的12个月中，对美元升值超过了10%。

　　更为关键的是，在全球石油和天然气出口市场的份额分别达15%和26%的背景下，俄罗斯只需通过奉行“石油卢布”政策，就能轻而易举地保障国际市场对卢布源源不断的货币需求，这为卢布自由兑换带来了巨大的心理优势。

　　谋定后动

　　相对而言，中国对于货币自由兑换并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这种相对信心缺乏也要归因于三个层次：金融市场较为脆弱。中国经济增长的“金融深化”效应尚未彰显，资本市场大起大落、汇率走势波澜起伏、地下金融暗流涌动。在此背景下，贸然的货币开放很可能成为金融市场不可承受之重。

　　政策搭配异动频繁。转轨中的中国经济正在过大关，“十一五”规划强调了由粗放式向和谐式经济增长的转变，在具体领域内，汇率改革、国有商业银行改革、社会保障体系改革、能源改革也都进行得如火如荼。在政策搭配变数尚多的环境之中，货币开放的骤然提速将进一步放大经济风险。

　　政策风格稳健惯性。与俄国的激进道路不同，中国经济改革长期以来形成了对循序渐进的路径依赖，人民币自由兑换也一直秉承此种稳健风格，随意轻进有可能给市场心理带来无法预期的剧烈波动。

　　而此番卢布“汇改”给人民币的启示是：货币自由兑换是金融开放趋势下不可逆转的潮流，但具体时机的选择不仅需要权衡经济基础，更要洞察市场心理。

　　最为重要的是，金融改革不可盲从于经典理论，从现实出发，理论联系实际才是防患于未然的理性选择。显然，人民币的自由兑换需要也正在等待一个更加合适的现实时机。

　　(作者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