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TO：有多少承诺不会改变

　　本报记者 何谦 申兴/文

　　2008年，中非的棉花能够畅通无阻地进入美国市场吗？

　　根据2005年WTO香港部长会议达成的协议，2008年前，WTO成员将向所有最不发达国家的所有产品提供免关税和免配额市场准入。

　　中非是联合国宣布的世界最不发达国家之一。棉花出口是这个非洲农业国的经济支柱之一。但是中非的棉花要卖到美国去还可能面对新的障碍。正是在香港会议上，各成员还达成了另外一项协议，实施这一措施有困难的国家2008年前向最不发达国家的至少97%的产品提供免关税和免配额市场准入。这意味着美国和日本等发达国家可以不向最不发达国家开放其敏感的农产品市场。　

　　棉花正是美国人最为敏感的农产品之一。虽然美国同意在2006年削减其棉花出口补贴。现在，美国每年给2.5万户棉农大约30亿美元的补贴，平均每户棉农得到的补贴高达1.2万美元。

　　也许，在2008年后的WTO部长会议上，我们仍然可以看到代表非洲棉农利益的非政府组织成员游走于会场，并且给每个经过的人递上一个小小的麻布袋的情形。麻布袋里面放着的正是一小撮棉花——这是出现在香港会议上令人难忘的一幕。

　　农业问题

　　“取消农产品补贴的日子真的够晚了”，中国世贸谈判代表团团长、商务部长薄熙来在WTO部长级会议结束后第二天的记者发布会上这样评述，“不仅要等2008年

北京奥运会结束，而且还要等到2012年英国的奥运会开完之后，才能看到全面取消农产品出口补贴的这一天”。

　　“多哈谈判有点像大片，片名不错——用发展作主题，演员是世贸组织全体成员，但是故事很长，高潮要等很久才能出现。”薄熙来这样说。

　　虽然本次在香港举行的WTO部长级会议取得了阶段性成功，但世贸组织总干事帕斯卡尔·拉米在18日香港会议的闭幕式上称，下一步目标是希望在2006年4月能充实所有WTO协议中的数字。会议最终决定在2006年4月30日之前达成全面谈判模式(full modalities)，并在2006年7月31日之前提交基于谈判模式的全面文本。

　　然而，一些关注WTO的人士不认为这会是个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时间点，并认为至少要到2010年谈判才能有最终结果，乌拉圭回合就曾以8年的时间才宣告完成。

　　农产品被视为拉动WTO谈判的发动机，因确定了在2013年取消所有农产品出口补贴，香港会议具有了里程碑式的意义。宣言还称该出口补贴应被逐步取消，其中“相当一部分”(a substantial part)的削减应于实施期间的上半部分，即2009年底之前完成。

　　但是对“相当一部分”并未给出具体的指明，有的发展中国家认为这意味“绝大部分”削减会在2009年底前完成。但欧盟官员就表示不同意见，称10%的减让也是“相当一部分”。“所以即使2013年落实为最终期限，大部分削减也很可能要待2010年之后才能完成。” WTO前秘书处顾问、香港大学WTO研究专家高树超分析道。

　　不仅如此，中国早在入世之初就承诺不对任何农产品进行出口补贴。而美国在农业出口补贴方面，有3000万美元的直接出口补贴，40亿美元的出口信贷。中国的“黄箱补贴(AMS)”是零，美国在“黄箱补贴”方面有80多亿美元，欧盟有400多亿欧元。这显然不是一种公平竞争的状态，商务部长薄熙来说。

　　中国农民暴露在一个缺少壁垒保护，并直面海外强大竞争对手冲击的环境下。

　　但是，香港宣言确定，发展中国家可以自主制定一定数量的农产品，并有权使用特殊保障机制。这样中国的一些弱势农产品就可以得到一些可能的保护，免予减让或者少做减让，商务部长薄熙来说。

　　所以，中国政府如何善用发展中国家的身份成为关键所在。

　　棉花问题在WTO谈判中，是被单独提到农业问题之外，成为一个独立的议题进行讨论的。其在本次会议上有了突破性进展——发达国家同意在2006年取消所有的棉花出口补贴。

　　世界银行预计，发达国家取消棉花补贴，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国家棉花出口可增加75%；发展中国家在世界棉花市场所占比重将从目前的56%，上升到2015年的85%。

　　12月6日，国际组织乐施会(Oxfam)在全球同步公布的《美国补贴严重剥削中国棉农的发展权利》报告中称，美国政府的棉花补贴造成大量价格便宜的棉花流入中国市场，使中国棉农遭受重大损失。

　　据中国农业部副部长牛盾介绍，中国有4600万棉农，加上相关产业链延伸则有1.2亿人。这么大的一个群体，正在受着发达国家对其棉花补贴的侵害。

　　中国棉花协会也做出测算，由于国外棉花价格便宜，中国种植棉花的土地从2004年的8480万亩减少至2005年的7650万亩，减少了830万亩；而同期，美国种植棉花的土地总面积则增加了3%。

　　“所以在2008年时，随着全球棉花出口补贴的取消，棉花价格会比现在高，这对于中国的棉农来说，无疑是个利好消息，会使他们提高种植棉花的积极性。” 上海WTO事务咨询中心咨询部主任冯军说。

　　不同的研究报告显示，美国取消棉花出口补贴，可使国际市场棉花价格上升2%到12%。

　　但是，中国同时又是棉花进口大国， 2005 年中国棉花进口量将增至创纪录的300万吨，几乎占中国2004年棉花产量630万吨的一半。

　　这一切不仅会影响中国，实际上，多哈回合的谈判是否能够在2006年底如期完成，很大程度上也取决于这些问题是否能够取得进一步突破。

　　中国力量

　　2008年，中国会像在香港一样保持低调吗？根据惯例，WTO下一届部长会议在2007年举行，这正是北京奥运会的前夜。中国会像一些发展中国家和学者期望的那样，成为发展中国家的领导者和代言人吗？尤其是那个时候，中国已经超过德国，成为世界上第二大贸易国。

　　而在香港部长会议上，中国政府在WTO谈判中对外界表现低调——会议期间没有举办一场新闻发布会。拉米在香港会议开幕第一天时说：“中国政府很低调，是在闷声发大财。”

　　但是，在会议的闭幕式上，拉米却盛赞中国政府在会议期间的表现，可见低调并不是无所作为。

　　中国商务部长薄熙来在闭幕式第二天的记者发布会上也说，本次会议上的“绿屋会议”进行了七次，中国全部参加，对所有重要议题，我们都发表了意见。

　　“当然，我们不像有的成员那样讲得比较多，我们愿意务实地对面临的问题做出回应。中国要在国际舞台上，特别是在经济生活中采取务实的态度，对所有的伙伴都是一种平等务实的关系，没有必要调门很高。” 薄熙来说。

　　其实在会议期间，作为关贸总协定“四大天王”之一的日本，同样非常低调，很少在会议期间的记者发布会上现身。“这可能是东方人特有的文化所致。”高树超说。

　　同时，高树超认为，中国未来更重要的是工业产品、服务贸易等方面，中国应该争取使发展中国家降低非农产品的关税。但是这一点利益是与发展中国家相冲突的，因为中国的工业产品主要是低端产品，也主要出口到发展中国家。在这方面的关税问题上有所突破，将直接有助于

中国经济的增长。

　　实际上，即使到了那个时候，WTO的利益格局可能也不会有大的改变。或许可以想见的是，那时候中国-东盟自贸区取得的成果也许会更现实而诱人。2005年，人们对于中国在东盟峰会上的积极姿态印象深刻，并且因此而猜想中国会把更多的力量放在双边和区域合作上。

　　但是，一个全球第二大贸易国不可能忽视WTO。中国商务部世贸司司长张向晨曾说，以前我们只能被动地接受国际贸易规则，即使对贸易保护主义的危害有切肤之痛，也难以改变。现在中国可以参加国际贸易规则的制定了，作为贸易大国，我们的声音会引起关注。

　　也许，到了2008年，中国的声音会引起更多的关注，中国也会以更积极的姿态，在这个贸易舞台上表达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