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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实
希腊神话中，在珀琉斯与海洋女神忒提斯的婚礼上，不和女神厄里斯掷给宾客一个金苹果，上面写着“送给最美的人”，赫拉、雅典娜和阿佛洛狄忒都想得到这个金苹果，主神宙斯把这个艰难的裁判任务交给了特洛伊王子帕里斯，小伙子把金苹果递给了阿佛洛狄忒，这个选择让赫拉和雅典娜联手走向了嫉妒和仇恨，并最终导致了特洛伊城的灰飞烟灭。
欧盟预算方案本来很可能变成有如“厄里斯金苹果”般的不和根源，但各方的克制最终化解了这种潜在的巨大风险。实际上，欧盟三大巨头德国、法国和英国都希望从这个方案中得到更多的本国利益，德国的目标是减少对欧盟预算的贡献度，法国的目标是增强CAP(共同农业政策)的生命力，英国的目标是保持预算返款的持久性。但很显然，寻求三全其美的预算方案是一个“西绪菲斯的神话”，即永无结束的苦难，毕竟三个截然不同的目标本身就具有很大的冲突性和对立性。
聪明的欧洲人最终没有让12月15日至16日在比利时布鲁塞尔举行的欧盟峰会陷入个体理性引致集体非理性的“囚徒困境”。当地时间12月17日凌晨，欧盟峰会最终一致通过了英国提交的第三份预算方案，根据这一方案，欧盟下一期中期预算总额和对新入盟国家的援助略有增加，英国也同意进一步减少预算返款，以法国为首的共同农业政策受惠国也暗示愿意在2013年前对农业补贴做出部分调整。
对于英国来说，欧盟预算方案就像是“达摩克利斯的剑”，即迫在眉睫的危险。在英国担任欧盟轮值主席国的最后时段里，如果英国版方案最终搁浅，那么将问题留给下一任轮值主席国奥地利不仅会让布莱尔尴尬，更会让整个英格兰蒙羞，落下无能的骂名。正是出于对达成共识，哪怕是糟糕共识的渴望，时间重压下的布莱尔不得不忍痛做出让步，同意削减105亿欧元预算返还款,比原来答应的又增加了25亿欧元。
对于法国来说，农业补贴就像是“迈达斯王的驴耳朵”，即掩盖不住的丑陋。法国在强调农业自给自足的“戴高乐主义”影响下，一直是农业补贴的顽固守护者和CAP的最大受益者。目前欧盟预算每年用于CAP的资金支出约为400多亿欧元，约占欧盟预算总额的40%，虽然这一比例相比20年前的70%已经大有下降，但相对于2%的农业人口比例，CAP支出的总额和比重都非常巨大。CAP改革的举步维艰不仅造成了欧盟内部的不满，也招致了欧盟外部的非难，法国在如此背景下面临着与日俱增的政治压力和舆论压力，同意在2013年进行部分调整也是迫不得已。
对于德国来说，欧盟预算方案就像是“奥吉亚斯的牛圈”，即最苦最累的事情。欧盟预算本质上就是一个“凑份子”式的政策，欧盟各成员国各自交上相应比例的款项，然后将汇集起来的预算资金按照欧盟发展的需要分配于CAP支出、保障支出、统一政策支出等方面。德国作为农业分量非常小的工业国一直处于净“埋单者”的尴尬地位，但新近上台的德国总理默克尔为了得到更多的国际支持，为了让德国财政赤字突破《马约》警戒线的举动得到更多的谅解，大度地接受了欧盟2007~2013年度中期预算总额增加到8623亿欧元的事实。
对于欧盟整体而言，众口难调就像是“阿喀琉斯之踵”，即致命的弱点。如果欧盟预算方案变成“厄里斯金苹果”，那么刚刚遭遇“欧盟宪法公投之痛”的欧洲人将不得不接受一个一无是处、满地鸡毛的2005年，迎来一个前途缥缈、暗礁四伏的2006年。值得庆幸的是，一个缺乏“奥林匹斯山上的宙斯”，即最高权威的欧盟却拥有一批深谙“谢林定理”的成员国，“主动约束自己随意性和自主性反而会增强自我主动性”，谢林的诺贝尔奖智慧为欧盟指明了“阿莉阿德尼之线”，即回归理性、克制和共识的道路。(作者单位：复旦大学国际金融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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