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评论员 李 巍
这起已经持续了整整两个星期的巴黎骚乱,源于一个极其偶然的事件:10月27日下午,两名非洲穆斯林移民少年慑于警察的追捕而在逃跑的过程中触电身亡。这立刻点燃了法国长期积累下来的种族冲突的“火药桶”。第二天,四百名少数族裔的青年走上街头。于是,焚烧、抢掠、打砸等一系列触目惊心的暴力事件在这个最早喊出了“自由、平等、博爱”
等伟大口号的的欧洲大国上演。
这是自1968年的“五月风暴”以来,法国所遭遇最严重的国家危机。其他欧洲国家也担心“法国的秋季风暴可能成为欧洲冬季风暴的前奏”。因为种族冲突的隐患在欧洲各个国家都普遍存在。在目前欧洲主要国家中,移民人口占总人口比例7%—8%,德国和奥地利的移民都超过本国人口总数10%,瑞士甚至达到了28%。而其中,法国拥有欧洲最多的外来移民,仅非洲穆斯林移民就多达500万人。
本质上,此次巴黎骚乱再现了全球化的阴影,突现了国家在管理一个“无边界的世界”所面临的一系列困境。1970年代,第二次全球化浪潮开始出现,并在冷战结束后加速发展,然而,国际壁垒带来的一系列负面影响也开始逐渐呈现出来。如果说商品的自由流动是全球化的初级阶段,资金的自由流动是全球化的中级阶段,那么人员的自由流动则是全球化的最高阶段。
1990年代,发展中国家爆发了一系列金融危机凸现了国家在管理资金自由流动方面的软弱无力,最近的巴黎骚乱,则是国家在管理人员自由流动所面临困境的真实写照。与商品和资金不同,人的流动同时还带来了文化和思想的碰撞与冲突,因此,巴黎骚乱给法国以及所有的欧洲国家乃至整个世界都提出了一个异常严峻的新课题:国家如何管理人类历史上第二次大规模全球化运动所带来的“文明冲突”问题?如何促使具有不同文化、宗教和种族背景的人群和谐共处的生活在一起,并且拥有平等的机会给每个人以发展的希望?如何让“宽容”和“博爱”的精神真正渗入到人类社会的每一个角落?
“宽容”和“博爱”的口号容易喊出,而现实问题对欧洲各国来说仍是挑战不断。欧洲移民的大量拥入,现在已成为欧洲各种社会矛盾的根源。欧洲本土人认为移民正在抢走自己的工作岗位,威胁自己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这种普遍的忧虑情绪为仇视和排挤外国移民的右翼保守主义势力提供了生存土壤。2002年的备受震惊的“勒庞现象”就已经发出了一个不祥的信号:欧洲右翼势力正在重新崛起,并开始成为左右欧洲政局的一支重要力量。
同时,由于文化背景和教育水平的差异,大批移民无法融入主流社会,在自己的国家却感觉如同外国人,他们经过艰苦的努力仍备受歧视,在经济上也一直处于社会的最底层,例如法国的穆斯林移民失业率高达25%。这些移民被割裂于社会繁荣之外,为今日的种族冲突埋下了种子。
亨廷顿的文明冲突的预言在今日欧洲变成了现实,巴黎骚乱现在点亮了“整个欧洲社会不断分裂”的警示灯。与美国不同的传统欧洲“社会市场经济”的模式曾一直被认为是促使社会和谐的楷模,而如今却正在巴黎骚乱的炙烤下面临严峻的考验,整个“欧洲模式”正在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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