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挫政策瓶颈遭遇信任危机 欧元将要走向何方

　　程实

    向上走，向下走？欧元汇率徘徊在历史拐点。近来，欧元的震荡下行引发了市场关注，在欧洲一体化进程受挫的背景之下，欧元的走弱究竟是短期波动还是长期趋势？回答这个关键性问题需要对欧盟整体政治和经济状况有一个全面的洞察。从汇率决定机制的角度看，欧盟宪法受拒、预算方案难产对于欧元来说也许仅仅只是一个导火索，欧元 币值近年来的坚挺背后隐藏着诸多隐忧，这些隐忧的一并爆发注定欧元将在长期内回归弱势。

　　欧元遭遇信任危机

　　从货币职能来看，其价值尺度、流通手段、支付手段、储藏功能的发挥都要基于市场对其的充分信任。缺乏信任的货币注定不是合意的一般等价物，注定只能扮演“弱币”的角色。从历史上看，欧元一直缺少政治认同感，欧盟无论从组织结构还是管理功能上说都不是一个统一的国家或者拥有国家统一管理职能的制度实体，而是一个介于主权国家与国际组织之间的经济政治联合体，欧元长期仅仅停留在“经济标志”阶段的事实使其缺少成为强势货币的必要条件。

　　而且，这种政治认同感的丧失现在正在加速。在英国，由于担心丧失英国的国际金融中心地位，尽管布莱尔一直倾向于加入欧元区，但英国人始终不愿意放弃英镑，欧元近期的内忧外困更是坚定了英国人的守旧信念，英国财政大臣布朗日前已排除了英国加入欧元区的可能性，而英国人在欧盟峰会上对预算方案的百般刁难更是让大多数欧盟成员十分反感，英国在欧盟被“边缘化”的可能不断放大。

　　在德国，《明星》杂志6月首期刊登文章说，德国财长艾歇尔与德国联邦银行行长韦伯曾讨论过欧洲货币联盟失败的问题，同时援引德国财政部专家委员会的报告称，引入欧元计划是造成德国经济疲软、失业率居高不下的原因。德国经济和劳工部长沃尔夫冈·克莱门特也对机械的欧洲央行提出了批评，认为一成不变的统一货币政策给德国经济带来了巨大伤害。

　　在意大利，劳工部长罗伯托·马罗尼在接受《共和国报》采访时曾建议意大利放弃欧元，回归里拉，尽管意大利总理贝卢斯科尼6月21日再次重申不会退出欧元区，但市场对欧元区稳定性的信心已经受到巨大打击。

　　面对信任危机，欧盟货币当局的本能反应是力挺欧元。欧洲央行行长特里谢多次表示，有关欧洲货币联盟将走向崩溃、欧元也会消失的看法是“完全荒谬”的。然而，这种口号式的激励并不能消除市场对欧元的担忧和怀疑，在长期中，缺乏信任的欧元将持续萎靡。

　　欧元遭遇“内忧外困”

　　从经济结构上看，欧盟内部不均衡让欧元面临尴尬处境。这种不均衡的病根在1999年欧元诞生之前就埋下了，欧元区作为一个统一货币区自成立以来就有些名不副实，不仅各国政治、文化、习俗上的巨大差异限制了生产要素的自由流动，而且经济发展上的参差不齐更是带来了统一政策调控的进退两难。经济高速增长与经济萧条的国家并存于同一体系之下，使得任何政策注定都不能让双方同时受益。

　　如今，这种内部不均衡愈演愈烈。随着东欧十国的加入，欧盟内部结构失调更加严重，而为了防止对富裕国家的就业冲击和产品冲击，欧盟劳动力市场和内部产品市场的流动性提高都受到了人为控制。

　　而且，欧盟的内部不均衡很难自我调整。虽然美国各州的巨大差异也造成了美国的内部不均衡难题，但税收政策和支出转移政策作为“自动调节器”发挥着让不均衡趋向均衡的重要作用。而欧盟由于政治上的松散缺少这种强势有效的统一政策。在内部不均衡难以缓解的情况下，欧元作为一个整体的“货币代表”很难长期维持强势。

　　从经济基本面看，欧盟经济复苏乏力无法构成对欧元走强的助力。汇率作为一种货币比价其本质上是两国经济实力和经济地位的外在反映，只有经济上的强者才能维持货币上的强势。而近年来欧盟苦苦挣扎于经济基础结构调整带来的痛苦边缘，相比世界其他国家表现乏善可陈，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在近来公布的世界《经济展望》中就认为：欧洲经济的增长仍然乏力，2005年预期增长率从1.9%降低到1.2%；美国经济的表现强劲，预期增长率从去年11月份预计的3.3%上调至3.6%。这种经济颓势严重抑制了欧元的走强。

　　欧元受挫政策瓶颈

　　从政策角度看，欧盟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陷入瓶颈给欧元前景蒙上了阴影。一直以来，欧盟的财政政策在内部超标的压力之下逐步放松。法国、德国和意大利大幅增加政府支出以刺激需求增长的行动直接导致了其赤字GDP占比的不断爬升，就连葡萄牙的赤字比率也将达到6.8%，几乎是马约上限的两倍。这种整体的赤字倾向直接导致了马约3月份的重大修改，然而，马约的让步也意味着欧盟继续扩大财政赤字只会是得不偿失。

　　在财政政策到达瓶颈的情况下，欧盟经济复苏的政策发动机只能是货币政策。但令人无奈的是，欧盟的货币政策也已经是进退维谷。与美联储近年来连续加息大相径庭的是，欧洲央行始终稳若磐石。但近来的变化在于，人们对欧盟货币政策调整方向的期望已经截然不同，如果说以前出于抑制通货膨胀的需要，欧洲央行的利率不变意味着“不加息”，那么现在出于刺激经济增长的需要，欧洲央行的利率不变已经意味着“不降息”。欧盟多个成员国先后对欧洲央行的“消极姿态”表示了不满，OECD的经济报告也是建议欧洲利率能够继续下调，而欧元区近邻瑞典6月21日超出预期的降息50个基点更是让欧洲央行的降息压力不断增大。无论如何，欧盟与美国的利差注定将不断扩大，而利率平价下的资本外流将会让欧元不断弱化。此外，与美国乐于鼓吹“强势美元”不同，欧盟货币当局对欧元汇率更倾向于“善意忽视”，这种主动性的缺乏给欧元走势带来了负面影响。在诸多隐忧面前，欧元近年来的坚挺某种意义上是种“虚伪繁荣”，是美国“双赤字”压力下汇率政策调整的副产品。而宪法危机和预算危机正是让隐忧爆发、让泡沫破灭的大好契机。欧元在经历短暂的辉煌之后，将重新踏上漫漫“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