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宪受挫损伤欧盟经济

　　程实

　　法荷说“不”最重要，也是最隐蔽的危害在于，它助长了欧盟成员国我行我素的气焰。一旦成员国都和法荷一样习惯于无视欧盟法规和整体利益，那么不仅欧盟作为一个政治联合体将日渐松散，而且欧元区作为一个统一货币区将名不副实。

　　5月29日，注定将成为欧盟历史上刻骨铭心的日子，欧洲一体化进程在这个“黑色星期天”遭遇了重大打击。法国内政部公布的全民公决结果表明，《欧盟宪法条约》在法兰西受到了阻击。

　　法国人的叛逆很显然起到了重要的“示范作用”，6月1日，荷兰成为了继法国之后第二个否决该条约的欧盟成员国。对欧盟来说，蓝色是忧郁的，橙色是致命的，在忍受了法兰西浪漫一剑带来的痛楚之后，虽然表面上分析家们众口一词地认定荷兰也会拒绝通过，但实际上理性的欧洲人心底还是存在着一丝希望，那就是荷兰能够力挽狂澜，在欧盟宪法最需要信任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及时刹住叛逆之风，并给法国重新表决施加压力。但是，荷兰人不留情面的致命一刀彻底粉碎了这种美妙的幻想，多米诺骨牌注定还将继续坍塌。

　　欧盟宪法的未来扑朔迷离，而欧盟经济的现在已经受到了政治波动的负面冲击。法国和荷兰对欧盟宪法说“不”的影响并不仅限于政治层面，在经济层面，欧盟经济为此付出了诸多代价。

　　代价之一：欧元的主要货币地位受到相应削弱。

　　汇率作为反映政治、经济基本面的重要指标具有很强的波动敏感性，自从3月中旬法国民意测验显示反对宪法一方占上风后，在国际市场上，欧元对美元汇率已下滑约5%。欧盟政治加固的搁浅对于欧元的影响举足轻重。虽然德国经济学家近来发表言论说“否决欧宪市场反应平静，经济不会受到重挫”，但很显然这种阿Q精神并不令人信服。事实却是，5月31日纽约汇市欧元对美元汇价跌至了近8个月来的最低水平。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邂逅巨大政治风险的欧元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强势之后开始显露疲态。

　　从汇率决定机制的角度看，欧盟宪法受拒对于欧元来说也许仅仅只是一个导火索，欧元币值近年来的坚挺背后隐藏着诸多隐忧。首先，欧元一直缺少政治认同感。欧盟无论从组织结构还是管理功能上说都不是一个统一的国家或者拥有国家统一管理职能的制度实体，而是一个介于主权国家与国际组织之间的经济政治联合体。如果欧元仅仅停留于经济标志的阶段，那么这种缺乏政治认同感和可信度的状态注定其只能是一种疲软的货币。

　　其次，欧盟经济基本面不能构成对欧元的支持。汇率作为一种货币比价其本质上是两国经济实力和经济地位的外在反映，只有经济上的强者才能维持货币上的强势。而欧盟经济长期以来面临内忧外困，苦苦挣扎于经济基础结构调整带来的痛苦边缘，与美国经济的有力复苏形成了鲜明对比，这种经济颓势严重抑制了欧元的走强。

　　再次，欧盟内部摩擦让欧元面临尴尬处境。欧盟各国政治、经济、文化上的巨大差异引致了不容忽视的内部失调。欧盟东扩后经济发展程度上的内部分化更为明显，劳动力、资本的跨国流动让一些富裕成员的本国经济受到了冲击，这进一步激化了欧盟的内部矛盾。而欧元作为代表欧盟整体形象的货币在貌合神离的内忧中上下两难。

　　最后，欧洲央行的消极姿态让欧元举步维艰。与美联储近年来连续加息大相径庭的是，欧洲央行始终稳若磐石。汇率决定的利率平价理论决定了在美欧利差不断扩大的情况下，资本外流会让欧元不断弱化。而且，与美国乐于鼓吹“强势美元”不同，欧盟货币当局对欧元汇率更倾向于“善意忽视”，这种主动性的缺乏给欧元走势带来了负面影响。

　　在诸多隐忧面前，欧元近年来的坚挺某种意义上是种“虚伪繁荣”，是美国“双赤字”压力下汇率政策调整的副产品。而欧盟宪法的难产正是让隐忧爆发、让泡沫破灭的大好契机。

　　也许，欧元会因此踏上回归的征程，毕竟从历史上看，欧元自1999年诞生到2002年正式流通一直是跌跌不休，而欧盟自身的困难重重注定了欧元从强势退化为弱势也在情理之中。

　　弱化的欧元对欧盟来说喜忧参半，一方面，货币价值的回归会给欧盟出口增长创造条件，并给欧盟经济复苏注入动力；另一方面，欧元处心积虑堆砌的货币形象也会大打折扣，这对欧元成长为世界货币极为不利。

　　代价之二：欧盟经济结构调整错过了大好时机。

　　欧盟宪法最大的经济利好因素在于它将改变欧洲的传统经济增长模式，化保守为自由，变高福利为高效率。生产要素流动性更强、贸易体制更自由，激励机制更有效的新欧盟不仅将实现经济结构调整的重大变革，而且也将收获长期经济增长的助力，甚至东欧十国也将因此得到迅速追赶的机遇。所以，法荷略显短视的否决对欧盟经济的优化调整是个重大打击。

　　代价之三：欧洲金融市场邂逅了更大的政治不确定性。

　　对于欧洲货币市场和资本市场而言，法荷说“不”绝对不是个好消息。金融市场中风险多样，而最大的风险就是政治风险，欧洲一体化进程受挫无疑将提高整个市场的风险水平。在美联储连续加息，而欧洲央行长期按兵不动的情况下，国际资本本就偏爱美国，而欧洲金融市场的风险放大将加速资本外流，欧盟经济增长因此将逐渐失去外部资本的助力。

　　代价之四：欧盟整体经济政策的实施将更为艰难。

　　法荷说“不”最重要，也是最隐蔽的危害在于，它助长了欧盟成员国我行我素的气焰，并让欧盟整体法规面临朝令夕改的尴尬。近几年来，欧盟各国出于刺激本国经济的需要，不断突破马约规定的赤字/GDP占比的上限，这直接导致了马约2个月前的重大修改。而一旦成员国都和法荷一样习惯于无视欧盟法规和整体利益，那么不仅欧盟作为一个政治联合体将日渐松散，而且欧元区作为一个统一货币区将名不副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