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说不的人都支持欧洲一体化

　　本报记者　覃里雯 汉堡报道

　　“我投了‘不’。”22岁的巴黎女孩卡罗琳·维尔赫尔蒙森说，“对法国人来说，问题不再是‘赞同还是反对宪法’，而是‘赞同还是反对现任政府’。这让我很不安，我不希望宪法成为政治问题，把我牵扯进去。”

　　5月29日和6月2日，在法国和荷兰分别进行的全民公投中，欧盟新宪法遭到压倒性否决。自2004年6月18日欧盟新宪法正式诞生以来，它在25个欧盟成员国的轮流表决过程中第一次遭到否决。在此之前，西班牙、斯洛文尼亚、立陶宛、匈牙利、意大利、希腊、奥地利、斯洛伐克和德国等9个欧盟成员国已经通过了欧盟宪法。

　　欧盟宪法只是连带遭殃

　　由于民意调查的结果早已公布，法国和荷兰的“说不”在各国意料之中。和大多数法国人一样，22岁的卡罗琳并没有真正读过新的欧盟宪法。目前的欧洲联盟建立在1992年2月7日签署、1993年11月1日生效的《马斯特里赫特(Maastricht)欧洲联盟条约》之上。

　　条约规定，欧盟各国都要遵守欧盟法律，称为acquis communautaire。它包括欧盟机构制定的所有条约、规章和指令，以及欧洲法院作出的判决。欧盟法律内容共有8万页，没有多少人真正从头到尾读过。而目前的新欧盟宪法虽然只有200多页，但真正读过的人依然很少。

　　“我只是从那些废话连篇的政客那里听到一些内容，他们讨论来讨论去，只是为了让大家相信他们，对他们保持信心。”卡罗琳说。

　　对本国政府的反感是此次法荷两国国民反对欧盟宪法的主要原因之一。在法国，高达10%的失业率使得人们普遍对政府不满，因此当希拉克政府为欧盟宪法做宣传时，他带来的效果适得其反。

　　此外，高失业率也使许多人对欧盟一体化失去信心，他们担心扩大后的欧盟和开放的劳动力市场将给法国带来大量廉价的“波兰水管工”，抢夺本已稀缺的工作机会。在荷兰，对外来移民、尤其是可能将从欧盟候选成员国土耳其涌入的穆斯林移民的担忧，也是人们“说不”的主要原因。

　　在2004年11月2日荷兰著名导演迪奥·凡·高被一个第二代穆斯林移民刺杀之后，反移民倾向日渐增长。更重要的原因，和法国一样，荷兰人对现任政府的表现非常不满。“我昨天告诉我的学生，选择是否吃三文鱼(比选择是否批准欧盟宪法)更重要。”36岁的阿姆斯特丹大学人文系教授德·科鲁特说。

　　德·科鲁特决定对欧盟宪法投反对票，因为他认为目前欧盟宪法的决定程序不够民主，而且政府试图推动公民批准宪法的做法“让我很恼火”。因为在宪法制定过程中，荷兰的审核机构——“第一议院”并没有真正权力否决荷兰内阁关于欧盟宪法的提议，而且制定宪法的过程没有给公众以参与的机会。

　　其次，“我们政府花了很多钱印了很多小册子，试图说服我批准宪法，他们好像在街上到处走——我一直觉得这很荒唐，浪费时间，他们应该工作，而不是和老百姓讲话。他们在电视节目里笨拙地辩论，有人说要是我们有一个约施卡·菲舍(德国外长)，那么说服大家投赞同票的可能性会大些……”

　　德·科鲁特也坚决赞同欧盟一体化：“最好连中国一起包括进来！” 这些相互矛盾的观点表达的主要是一种对现存政治体制的不满，而欧盟宪法似乎只是连带遭殃。

　　欧盟宪法将严重削弱

　　事实上，一些对欧盟前景比较乐观的学者和观察家认为，如果在法国和荷兰举行第二次全民公决，大多数人将会说“是”。德国慕尼黑的实用政策研究中心专家雅尼斯·伊曼努伊利迪斯就是乐观者之一，他认为，如果法国进行第二轮公民表决，原先说“不”的那些投票者就会认真考虑，他们是否真的想被排除在欧盟一体化进程之外。意气用事反对政府的决定是不会持久的，“大多数说‘不’的人都支持欧洲一体化”。

　　伊曼努伊利迪斯的观点似乎被卡罗琳·维尔赫尔蒙森所证实。卡罗琳说，如果再有第二次投票，“我会投赞同票，这取决于其它国家的决定(我不希望法国这个欧洲的先驱国家在欧洲地区的发展中落后)。……我是赞同欧洲一体化的。”她认为欧洲必须联合起来共同进步，以便与亚洲和美国竞争。

　　面对欧盟宪法遭遇的这个重大挫折，法荷两国首脑不得不立即做出反应。法国总统希拉克立即换掉了总理让-比埃尔·拉法兰。荷兰总理杨·彼得·伯克能德说：“欧洲的概念一直是为政客而存在，但不是为了荷兰人民。这必须得到改变。”

　　在6月16日到17日，25个政府首脑将聚会布鲁塞尔，商讨下一步该怎么办。英国将在明年就欧盟宪法投票表决，没有人对结果表示乐观。

　　一位欧盟内部持悲观态度的官员认为，法荷“说不”将严重削弱欧盟宪法。“修改一部已经经25国代表签字的宪法是不可能的，”他说，“但是，将法国排斥在外也是不可能的。”惟一的出路似乎是让法国人在宪法中挑选自己中意的部分实施，但这意味着宪法将被25个国家的不同意见弄得支离破碎。

　　“说是”的欧洲人对投票结果非常失望，他们大多数是支持欧洲变革的年轻人，值得注意的是，对来自亚洲国家、尤其是中国的竞争的担忧，是他们支持欧洲一体化进程的重要原因。

　　32岁的于连·勒克华赛在巴黎从事贸易工作，他是法国“说是”阵营的坚决成员。他对投票结果很愤怒：“人们根本不读宪法，也不考虑欧洲，只想着法国的情况……法国人很蠢！”他认为，如果法国人继续固步自封、拒绝挑战和变化，“总有一天我们会变成仅供中国游客参观的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