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T专栏作家沃尔夫:欧盟必须大幅提高劳动力市场灵活性 FT专栏作家沃尔夫:若没有比现在灵活得多的劳动力市场,无论是扩大欧盟还是建立货币联盟,都不会成功。问题是几乎没有欧洲领导人愿意承认这一简单事实。
作者:马丁-沃尔夫(Martin Wolf)
上周对欧盟来说是悲哀的一周。正如我的同事沃尔夫冈•明肖(Wolfgang Munchau)周一在《金融时报》所说的,欧洲领导人将《稳定与增长公约》变成了一纸空文,否决了服务业指令的自由化主旨,且未能将里斯本议程(Lisbon Agenda)置于优先地位。法国总统雅克•希拉克(Jacques Chirac)虽不是唯一的反对者,但却是带头唱反调的人。
在上述情形背后存在更令人担忧的事:大家迫切渴望在没有不便的情况下实现一体化。几乎所有欧洲领导人都不愿承认这个简单的事实:若没有比现在灵活得多的劳动力市场,无论是扩大欧盟还是建立货币联盟,都不能取得成功。希拉克先生将这种“极端自由主义”谴责为新共产主义。这是自由与其对立面的惊人混合。但希拉克先生对于温和改革的反应也表明,他还远未意识到当今的现实。
近年来,经济一体化力量遭到对改革的顽固抵制,这已不是第一次了。
我们应当记得,在1990年,当时的西德吸纳了前东德。统一后德国的人口大约比原来的西德人口多出三分之一。去年欧盟扩大后,人口仅增加了20%(见图)。然而,新加入欧盟的那些经济体对于老欧盟15国来说,至少与前东德相对前西德一样贫穷。那我们可以从中学到什么呢?
先从理论谈起。考虑一下两个经济体的整合,其中一个比另一个富裕很多,而之前两地间商品、服务、劳动力和资本的流动受到严格限制,致使两地被隔离开来。这些壁垒解除之后应会发生什么呢?答案是,两地的工资水平、资本回报,以及商品和可贸易服务的价格应当会非常接近。但最终整合程度有多强还要取决于残余壁垒有多高。就德国的统一来说,那些壁垒非常小:两地语言相同,互为邻居,且西德的制度被悉数移植到了东德。
那么,实际发生了什么?简言之,前西德政府把过多成本强加给东德,阻挡了通过增长实现整合的力量。苏格兰经济学家威廉•佩奇(William Page)的说法似乎有道理:“西德工会和雇主协会(在1991年的关键谈判中代表东德工人)的意图是,把东德劳动力价格定在市场承受力范围之外,使其不致威胁西德市场。”*
如图所示,产生这种影响的,并非像人们常说的是最初的货币兑换,而是后来对工资整合的强烈要求。东德实行过高的失业津贴,也为工资整合提供了支持。结果,两地工人的人均产出整合了(虽然并不完全),但那是通过缩减就业和外向移民(而不是提高投资和产出)来实现的。
当时许多局外人(包括《金融时报》)警告说,德国可能会出现与意大利长期落后的南部地区完全一样的落后地区。西德的政策制定者们确实实现了最高目标:既实现了两德统一,又将西德的变动降到最低。但他们必须付出代价:一份永久的补贴账单,金额约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4%。这有助于解释,为什么德国的财政状况依然如此艰难。这点继而又解释了,为什么这个创立了《稳定与增长公约》的国家,现在正带头削弱它。
现在来看看今天的欧洲。欧盟也保证商品、服务、劳动力和资本的自由流动,这些是欧盟单一市场的基本支柱。欧盟也拥有一个货币联盟,预计新成员将会加入。因此,即使在语言、距离和性质各异的制度方面,欧盟将面临比当时德国大得多的障碍,但从原则上说,在扩大的欧盟内部,一体化应该会对工资和物价造成强大的整合压力。
但在德国统一和欧盟扩大之间也存在巨大的差别。在欧盟中,不存在什么机制将西欧国家的庞大成本强加给新入盟的国家,而新入盟国家如果受到误导试图这样做,造成的后果也不可能得到救助。相反,欧盟预算的主要赞助国坚决反对增加支持。
然而,还有一点也很明显,德国总理格哈德•施罗德(Gerhard Schröder)或希拉克先生(仅举两个人为例),都不愿接受一体化可能导致的另一个结果:本国实际工资受到更大的下降压力。这就是为什么服务业指令引起了这么多争议。该指令建议,授予欧盟地区的服务提供商自由开展业务的权利。但我们现在被告知,这种想法是“社会倾销”,这是与人们鼓吹的“欧洲社会模式”不相容的恶劣行径。
欧盟最近的扩充规模适度。保加利亚、罗马尼亚、巴尔干地区国家、土耳其,也许还有乌克兰,也正等待被接纳。若把这些国家全部纳入,将增加相当于欧盟15国60%以上的人口。此外,这些经济体都非常贫穷。以购买力平价计算,土耳其的人均GDP是欧盟中富裕成员国的四分之一。乌克兰更低。“老欧洲”各经济体(尤其是那些结构性失业率很高的国家)尚未作好准备进行调整,以适应与这样一些贫穷的人口大国进行深度一体化。
至少在法国,回答将是“扩盟太糟糕了”。这样的抵制可以理解。毕竟,美国对墨西哥工人的自由移居入境表现出的热情甚至更少。但对欧盟来说,调整适应一体化经济后果的能力,是其未来在政治上取得成功的必要条件。良好的经济运作始终是良好政局的一个条件。但现在,欧盟承受着糟糕政治和更糟糕经济运作带来的痛苦。进行必要的改革会很痛苦。但欧盟必须作出选择,要么现在接受更大的灵活性,要么将来日渐衰败。
*《德国落后地区再探:制度、财政转移支付与地区整合,工作报告系列9》,2003年6月13日,德意志银行研究(Deutsche Bank Research)
译者/李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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